摘要:我國在刑事訴訟方面,一直遵循“案件事實清楚、證據確實充分”為定罪量刑的證明標準。目前中國刑事訴訟法的語境中,對“排除合理懷疑”的涵義把握不準確,導致適用具有偏差,所以進一步明確具體含義,具有極為重要的理論價值和實踐意義。
關鍵詞:證明標準;刑事證明標準;排除合理懷疑
2013年1月1日,經過修訂后的新《中華人民共和國刑事訴訟法》正式開始實施。該法規定,證據確實、充分,應當符合以下條件:(一)定罪量刑的事實都有證據證明;(二)據以定案的證據均經法定程序查證屬實;(三)綜合全案證據,對所認定事實已排除合理懷疑?!狈蓷l文從三個方面對我國證明標準做出了解釋,首次把“排除合理懷疑”的表述引入到我國的刑事證明標準當中,引起了理論界和實務界的廣泛討論。在目前中國刑事訴訟法的語境中,對“排除合理懷疑”的涵義把握不準確,導致適用具有偏差,所以進一步明確具體含義,具有極為重要的理論價值和實踐意義。
一、“排除合理懷疑”的概念
“排除合理懷疑”這個概念比較復雜而且微妙。《布萊克法律詞典》這樣給“合理懷疑”下定義:“全面的證實,完全的確信或者一種道德上的確定性;這一詞匯與清楚、準確、無可置疑這些詞相當。在刑事訴訟中,被告人的罪行必須被證明到排除合理懷疑的程度方能成立?!薄睹绹永ツ醽喼菪谭ǖ洹穭t認為這個懷疑只是一個可能而已,并不是必然的案件結局。根據這些引用經典表述,所謂合理懷疑是指—個普通的理性人,在“內心確信”后,對案件的真實性作出了判斷,對犯罪事實審慎地產生的懷疑。即內心已經對該事實沒有“合理懷疑”。
排除合理懷疑是個“舶來品”,要了解它的含義,需要回到其“原產地”。在英美法系國家中,被稱為“排除所有合理懷疑”或者是“超出合理懷疑的證明”,是在刑事訴訟中認定被告人有罪時適用的法定證明標準。按照這一標準,公訴方必須在法庭上運用證據“排除合理懷疑”地證明被告人實施了其指控的罪行。只要公訴方的證明沒有達到“排除合理懷疑”的程度,或者說裁判者對被告人有罪的證明還存在合理的懷疑,就應該在認定案件事實時作出有利于被告的推定或解釋,就應該判被告人無罪。這也是現代刑事司法活動中無罪推定原則的具體體現。
二、對“排除合理懷疑”的理解
對于何為“排除合理懷疑”,卻有著不同的理解。美國聯邦最高法院對此沒有下個比較準確的定義,也沒有合理懷疑一詞有過于精確的描述。英美國家雖然普遍采用“排除合理懷疑”這一證明標準來確定被告人有罪,但在其涵義中也存在比較多的爭議。“各理論研究者和司法實踐者從不同的角度提出了不同的界定,試圖平息這種內涵的論爭并解決現實所面臨的困擾?!庇⒚婪ㄏ祰彝ㄟ^實體法和專門證據法的規定對證明的標準也進行了規定。日本學者認為合理的懷疑在純理論上是行不通的,應該根據具體的案件情況和事實證據進行加以判斷。這種觀點有司法判例作為支撐。
從英美法系國家的理論和司法實踐來看,被認為正確地界定了“排除合理懷疑”這一證明標準的主要有以下幾種:第一,將排除合理懷疑與人們在日常生活中作出重要決定時的心理狀態進行類比。美國許多學者、法院和法官都采用這種方式來界定排除合理懷疑。按照這種界定,作為合理懷疑,是指在日常生活中作出重大決定時,可能導致人們躊躇和猶豫不決的懷疑;所謂排除合理懷疑,是指人們在日常生活中作出重大決定時相信條件已經成熟并進而據此采取行動的心理狀態。第二,要求合理懷疑必須是有理由的懷疑。按照這種界定,合理懷疑必須建立在一定的理由之上,必須有合理的根據,那些沒有根據的任意猜測、懷疑或推測等是不能算合理懷疑的。第三,排除合理懷疑是對被告人有罪的一種堅定相信。按照這一觀點,排除合理懷疑是事實審判者在對所有證據進行仔細審查后得出的認識,而非處于激情或沖動所致;這一確信必須能夠經受自己良心的檢驗以及被告方和社會公眾的審查,能夠經受住時間的考驗。第四,排除合理懷疑是一種道德上的確定性。道德上的確定性是相對于絕對確定而言的。美國歷史上曾有要求刑事訴訟必須達到絕對確定的程度,將排除合理懷疑界定為道德上的確定性,就是為了降低控方的證明標準,尋求證據的確定性,而無須排除任何懷疑。第五,排除合理懷疑是建立在社會共同意識的基礎上。
三、中國語境下“排除合理懷疑”的理解
我國怎樣對排除合理懷疑進行下定義呢?有學者基于英美法系的結論作出了擴大解釋,他認為排除合理懷疑在實質上是對證明的過程和結論是否是一致性的考察。其實,大家的想法是在主觀上的一致即可,這也是我國大多數學者持有的觀點。筆者看來,我國上述學者的四種觀點從不同的角度闡述了“合理懷疑”的涵義。第一種觀點從正面即“合理懷疑”是什么闡述了“合理懷疑”的涵義;第二種觀點從反面即“合理懷疑”不是什么,對“合理懷疑”進行了界定;第三種觀點從正反兩面總結歸納了“合理懷疑”的涵義,強調了“合理懷疑”是在對案件證據總的比較分析之后形成的一種狀態,即對有罪指控未達到內心確信的狀態;第四種觀點只是在正面給與了回應,認為在對待證事實的證明要達到內心確信的程度。從我國上述學者關于“合理懷疑”之涵義的理解來看,需關注的有以下四點:一是“合理懷疑”是基于生活經驗的判斷,基于情理性和合理性的懷疑;二是“合理懷疑”是對案件證據總和比較之后而形成的;三是“合理懷疑”是針對“指控的罪行”而言的;四是“合理懷疑”是指對有罪指控未達到內心確信的程度。
我國在刑事訴訟方面,一直遵循“案件事實清楚、證據確實充分”為定罪量刑的證明標準。新《刑事訴訟法》將“案件事實清楚、證據確實充分”寫入法律條文時,但沒有對其內涵是進行一個清晰的界定,在司法實踐中其爭議一直存在。一些學者認為排除合理懷疑進入新《刑事訴訟法》,只是為使我國刑事司法在實踐操作中增加了如何判斷“證據確實、充分”這一簡單而且容易操作的主觀性標準,但這并不意味著我國學界和實務界長期以來堅持的“排他性”、“唯一性”的證明標準得到了撼動。也有學者認為公安、檢察、法院三機關在刑事訴訟證明的過程中,對證據運用和對案件真實的認定,必須從刑事實體法和程序法去思考,符合其規定,從而達到法律所規定的真實程度。
筆者以為,可以從三個方面進行探索。①用思維科學的研究成果來揭示“懷疑”的含義。《現代漢語詞典》對“懷疑”的解釋是“不相信”。用現代語義分析的方法來解讀即為:至少存在一個思維主體某甲,某甲在觀察某個事實或現象時至少存在某些部分或細節尚未弄清,并且,他自己的理解或認識又與別人的陳述、解釋不一致。這樣,對于任意的思維主體而言,如果他一旦處于這種茫然的狀態:既自己所給出恰當的答案,又不能認同別人的陳述,我們就稱他產生了“懷疑”。②用法律思維的規范性來界定“合理的懷疑”。由于人類認識所具有的無限性,因而可以對任何事實或現象提出無限多的“懷疑”,所以,從訴訟實效與法律思維的要求看,必須對“懷疑”做出必要的限制,且增加摹狀詞“合理”來縮小“懷疑”的外延。在法律思維或實務中,其“道理”已經通過主流民意而上升局為法律規范,或者經過權威學者的研究而形成法律理論;其“事理’就是自然規律、社會規律或思維規律。③用邏輯復析的眼光看所謂的“排除合理懷疑”,即是一種對偵查對象、偵查思維或偵查結束的批判性思維,將認識對象和范圍依法分解為若干待證命題或項目然后利用試錯近逼的思維原則求得具有唯一性的認識結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