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音樂大師課》的兩點商榷

【摘要】北京電視臺于2015年上半年推出一臺頗吸引人眼球的節目--《音樂大師課》，在全國一片叫好的聲浪中，我們很難看到有不同的看法，這不符合辯證法，不利于進一步發展。《音樂大師課》的做法在突破當前選秀節目的格式化模式基礎上頗有創新，但確實也存在一些需要改進的地方，細細思量《音樂大師課》，在“真實的音樂課堂”的承諾中，需要對欄目名稱、教師資格、媒體宣傳做出改進。

【關鍵詞】《音樂大師課》；北京電視臺； 音樂課堂； 選秀

自2015年3月21日北京衛視《音樂大師課》開播以來，目力所及的媒體都對其大加贊賞，主要著力點是說其突破了電視選秀節目模式化的PK套路，有的甚至還贊譽其是大眾的“無差評”節目。波普爾說“公眾輿論往往是一種不負責任的力量形式，很可能損害與他們完全不同的另一群人”[1]。此話顯然是過激了，但也能啟發我們可以換個角度看“節目”。就《音樂大師課》宣稱的意在打造“真實的音樂課堂”來說，顯然對教育層面的思考還不夠。限于篇幅，本文僅就第一、二期節目及相關報道進行評論。

一、欄目名稱值得商榷

音樂界一直流行大師課，以往大多是外國人唱主角，這次抬出的主要是中國人，倒也有些“新意”。但鑒于抬出的人物，我們不得不追問到底什么是大師？最初“大師”一詞見于《周禮》，是指周代宮廷樂官長的職稱，它即《論語》所述教孔子學音樂并體悟天人關系的盲人藝術家。后使用比較廣泛，清代以后對“大師”的稱謂開始嚴肅起來[2]，現代《詞海》的解釋是指“有巨大成就而為人所宗仰的學者或藝術家”?！冬F代漢語詞典》的解釋是“在學問或藝術上有很深的造詣，為大家所尊崇的人。”通過詞典的抽象定義來評判節目中的“大師”確實較難操作，但在中國文化語境下理解，“大師”的產生首先應該是需要時間來檢驗的[3]。主講人曹格是1979年出生的，咱們先不去評論他的“成就”是否夠巨大，僅從年齡上看，那些對該節目很關注的、廣泛受人尊重的喬羽、閆肅等老專家，估計孫子都比曹格大。事實上，曹格在流行音樂圈正式出道也最多不超過十年。其次，“大師”至少要全面一些，是行業的領軍人物。我們知道，就連獲得諾貝爾獎的莫言都說“永遠不敢稱大師”，整個音樂界有幾個夠格的呢？回想上世紀九十年初，國家還頒布過禁止流行音樂進課堂的法令，盡管今天看來這是不合適的。但至少說明，流行音樂整個領域得到主流界承認還都比較晚。怎么？僅僅過去二十年，流行歌手中就能冒出這么多“大師”？音樂評論家金兆鈞曾在文章中，對“頭牌歌手”[4]劉歡評論時寫到，“如果說過去20年來劉歡以自己的行為證明了自己是一個歌唱家的話，我希望他用今后的20年證明自己是個音樂家！”[5]。也就是說即使是歌唱家也還有向音樂家境界邁進的余地。如此重量級的音樂明星在擔任《中國好聲音》評委時也只是被稱為“導師”，作為剛參加過想挖劉歡擔任評委的選秀節目“我是歌手”選手的曹格、林志炫等怎么就能稱“大師”了呢？從他們參賽的行為來看，他們對自己的定位就是“歌手”，韓磊在《音樂大師課》開播前的媒體見面會上更是直言不諱地說他“不敢稱大師”。顯然，這只是媒體的“愛稱”。前幾年一些地方政府出面評選“大師”都曾遭到廣泛批評并聲明不再組織評選，那么媒體又有何權利和資格、標準宣稱某些人是“大師”呢？梅貽琦的“大學乃大師”說至今還影響著大學的評價，但在小學生面前抬出這么多“大師”還確實比較少見，是想抬舉節目中的“老師”、“學生”還是想抬舉自己呢？作為媒體，想“媚眾”、“獲利”是可以理解的，但“真實的音樂課堂”不應該通過顛覆公眾（包括節目中的學生）對“大師”的觀念來拔高“音樂課”，從已開播的節目來判斷，把該節目稱為“公開課”或“唱歌個別輔導課”比較合適。

二、對“人師”宣傳也要客觀

面對上述批評，北京衛視也可能還會辯解說節目中字幕提示的是“老師”。確實，相較職業性稱呼的“教師”，“老師”只是個敬稱，像孔子的“三人行”師說，顯然只是一種泛指，“證”不“證”的也就無所謂了。不過，稍一琢磨也還有問題。許多人好為人師是可以理解的。但正如孟子所云：“好為人師”也是“人之患”?！叭藥煛备嗟氖且獜牡赖陆嵌葋砜剂康?。節目中一位“老師”曾“卷入”十多年前的一樁轟動全國的走私案（彥凌，《晚報文萃》，2012年15期第79頁），有些“流言蜚語”真真假假至今還不絕于耳。《人民日報》2004年7月7日刊發的文章《演藝明星為何自毀公眾形象？》（張賀）還作為反面“教材”點名批評過該“老師”（曾經的歌星）。沉浸了十多年搖身一變竟然成“大師”了，其他媒體形容她的表現也幾乎各種美好的詞匯都用上了。今天，我們再翻出“舊賬”似乎確實有點不盡人情，經過十多年，筆者相信該同志經過那個事件也會反思的，進步是肯定的。從該同志在節目中的表現來看，應該說是幾個老師當中最具有教師樣的明星。但也不能把宣傳的“調”抬的太高！不僅其他媒體極盡美好詞匯贊美，如今，《人民日報》也發文《讓孩子快樂學盡情唱》對節目進行毫無瑕疵地大加贊揚。且不談節目是不是那樣完美，這也很容易讓人聯想起其此前的報道而引發困惑。往事已矣！但今天還有可以再追問的。節目在開播前，北京衛視不愿透露姓名的工作人員對節目中某老師“耍大牌”強烈不滿并經過媒體得到廣泛報道與議論，盡管遭到“當事人”所在公司代理人否認，但網絡媒體還是沒能停止“深挖”，甚至還把其以前的所謂“丑聞”也一一再“潑”出來（當然真假難辨），一點也不顧及聲稱是為了孩子的“教育”嘍！更遺憾的是，節目開播后又對其好評如潮。甚至還因其出人意料地表示“我是中國人”而引發熱議。事實上，他是馬來西亞籍華人。我們真搞不明白，“真實的音樂課堂”需要這樣的“教學”嗎？就因為他的回答有利于我們的民族自尊心就可以“發揮”？！另外，媒體的前后矛盾的報道到底還需不需要道德底線？孩子看到這些怎么健康成長？要說這“道德”層面已經令人愕然了，還不講“邏輯”。一方面大肆聲稱自己不搞選秀，另一方面又拿自己跟選秀節目進行比較。既然你不搞選秀還拿選秀節目比較干什么呢？你不知道不同類是不能比較的嗎？“選秀”“選秀”，你可以批評“選秀”方式不當，但不“選”是不能稱為選秀節目的吧？！事實上，你雖聲稱不“選”，然節目又并非你所聲稱的那樣不“選”，這些兒童是“從全國經過十個月選拔，從6000多名孩子中挑出來的”，這是你們自己說的，這不是“選”是什么呢？！每期節目最后環節只允許一個兒童跟老師一起演唱，這環節不“選”怎么來的呢？就因為你“選”的方式比其他選秀節目表面上看起來激烈程度所謂的低了點就可以否認“選”了嗎？事實上，筆者認為這種“選”也有可能會發生暗箱操作的機會的。而那種公開選秀有不好的地方，但公平性是顯然更多了一點的。此外，這種“選秀”方式也并非你們所說：“孩子們可以在節目中本色發揮，沒有壓力”，“擔任《音樂大師課》老師后，林志炫坦言，最擔心教的小朋友，是被家長寄予過高期望值的孩子。由于每期節目會評選出一個唱得最好的孩子，雖然沒有打分，但家長往往會特別緊張，反復對自己的孩子說哪里唱得不好”[6]。想一想，在那聚光燈下孩子怎能不緊張呢？他們不傻！即使“傻”也能知道自己有沒有壓力。千萬不要為了節目的成功而攪擾了孩子的純真與價值觀！此外，節目也很有可能會挑動廣大家長那顆希望早日實現功利化的望子女成龍鳳之心！

最后，我們不否認電視臺在選秀類節目上的創意與突破，且這一點也確實應該贊揚。但人無完人，事也無完事。一味的贊美的情勢下我們也需要對節目提個醒，教育是一種復雜而更長遠的實踐活動，在考慮眼前利益時，更要關注未來的影響。張愛玲是說過“成名要趁早”，但也有專家告誡我們“兒童過早出名未必是好事”（來華講學的鋼琴大師烏戈爾斯基[7]）。事實上，這方面現實例子也不乏，曾有甜歌美譽的李玲玉在電視訪談節目中自曝，當年為了逃避過早成名帶來的現實苦惱，即使遠走日本也不得不在夜晚坐著睡覺兩年。就是有玉女之稱的楊鈺瑩也曾自爆過成名后“很疲倦”[8]，著名藝術家姜昆禁止自己女兒當童星，節目中的老師韓磊在談到自己孩子的發展時直言“順其自然”[9]，如果過早“炒作”成名只有好處的話恐怕他們不會如此！真正的教育者是要把學生當成自己的孩子一樣看待的，如果真是從教育的角度出發，有誰愿意把自己的孩子帶來給大眾“消費”嗎？！順便提個建議，希望節目組對這些入選的兒童的后期心理輔導要長期跟隨，面對功利化的成人世界，一顆不成熟的小心靈在突然“成名”后，很有可能會帶來難以預料的心理問題。著名童星鄧鳴賀過早離世是不是跟這有關誰也難以排除。總之，如不從教育角度細加審視與改進，其“成功”背后的負面影響很可能就會被忽略。

參考文獻

[1]許耀桐.西方政治學史[M].外語教學與研究出版社，2009：P235

[2][3]陳競.“大師”需要時間檢驗[N].文學報，2009-03-12

[4]金兆鈞.劉歡與《北京人在紐約》，人民音樂，1994（1）

[5]金兆鈞.劉歡挺好音樂會也挺好[N].音樂周報，2004-03-26

[6]《音樂大師課》：音樂不是孩子攫取功名的方式[N].中國青年報，2015-02-13

[7]邢曉芳.琴童成名太早未必是好事[J].2005（3）

[8]魯勇.楊鈺瑩坦言心語[J].音樂天地，1998（12）

[9]鈺瑩喊韓磊“萌叔”曹格錄節目屢飆淚[EB/OL].中新網，2015-01-22日

作者簡介：李鵬程，宿遷學院藝術與傳媒學院音樂系主任，副教授，畢業于安徽師大音樂學院，碩士學位，二胡，聲樂教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