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論競技體育的游戲本質

摘 要：采用文獻資料法和哲學思辨法分析批判理論界對競技體育本質的宗教論、決斗論、創化論和表演論等觀點，從競技體育的內在價值和德性的闡發論證競技體育的游戲本質。競技體育只是含有更多文化內涵的復雜游戲而已。

關鍵詞：競技體育;本質;游戲;內在價值

中圖分類號：G613.7 " 文獻標志碼：A " 文章編號：1002-2589（2015）05-0105-02

長期以來，體育界多把競技體育理解為“以體育競賽為主要特征，以創造優異運動成績，奪取比賽優勝為主要目標的社會體育活動。”或者理解為“一種具有規則性、競爭性及挑戰性、娛樂性和不確定性的身體（身體性）活動。”這些理解都不是從競技體育本質的基礎上去定義或解釋的，都是從競技體育的外在特點去對競技體育加以闡釋。它們都只看到了身體，看到了競爭，看到了運動，但是沒有看到這些外在行為或表現后面的價值和內核。我們試想，是否所有的競技體育都是以比賽獲勝為主要目標的，奧林匹克運動的格言中有一條是“參與比獲勝更重要”。倘若比賽獲勝是競技體育的終極目標，那這句格言無疑是錯誤的。將比賽獲勝作為競技體育的主要目標恰恰容易將競技體育引入誤區，一方面將人們的視線聚焦于比賽結果從而忽視比賽的過程和比賽前的訓練及其科學性;另一方面比賽獲勝的結果容易被政治、經濟、文化等其他社會活動所利用。當然，如果從競技體育的表現形式來看，它的確需要參與者的相互競爭和奮勇拼搏才能展現出來。但比賽獲勝絕不是競技體育的主要目的或根本目的，比賽獲勝僅是競技體育存在的一種手段。這一點無論是遠古的競技體育還是現代競技體育均對其有所驗證。違背這種客觀認識，必然會使競技體育走向狹隘的生物學競爭的歧途。

一、對競技體育游戲本質的辨析

競技體育的本質是游戲，它是競技體育產生發展以來多數人認可的事實。荷蘭學者赫伊津哈從文化論的角度系統考察了游戲在各種文化形態中的地位以及它們之間的相互關系，在他的《游戲的人：關于文化的游戲成分的研究》一書中對體育競技與游戲具有本質的同一性有著極具說服力的論述。從大文化的維度來說，人類的一切行為和觀念都屬文化的內容，我們不能在一個狹隘的視域中對競技體育就事論事。德國學者笛姆指出：從廣義上來說，競技運動就是游戲;從狹義上來說，競技運動是有組織的身體性游戲;美國學者托馬斯認為：競技運動具有游戲的要素，但在規則與組織性和對結果的評價等方面卻超出了游戲的范疇;日本學者今村浩明堅持：競技運動在廣義上與游戲同義，狹義上是游戲的諸形式之一;我國學者盧元鎮將競技體育比喻成為游戲與工作之間的游標，認為游戲是奧林匹克運動的本原;周愛光先生從對赫伊津哈、凱洛易和威斯等人的游戲理論與競技特征內涵進行分析比較的視角深度闡述了游戲與競技體育本質的緊密關系;張軍獻先生是從本質主義的視角提出競技本質游戲論，認為競技體育是身體活動性游戲并對其觀點進行了詳盡的論證。

李傳兵先生在《競技體育本質的多重解讀與概念重塑》文中梳理總結了競技體育本質的多重理解，在指出游戲論的同時，還列舉了宗教論、決斗論、活動論、創化論和表演論等觀點并加以適度的闡述[1]。對事物的認識存在“橫看成嶺側成峰”的問題，在透過現象看本質的時候，很多情況下我們可能都是在揭示“現象”后面的“現象”，而不是“現象”后面的“本質”。宗教論、決斗論、活動論、創化論和表演論都是從一定視角看到了競技體育這一“現象”后面的“現象”。競技體育自其產生之日起，就帶有宗教的色彩，而各種各樣的宗教活動或多或少都充斥著迷信色彩的身體活動，使得競技體育與宗教的關系甚為密切。但是我們不能說游戲的本質就是宗教，如果說今天的競技體育是普遍意義上的宗教，估計會被反對者傳為笑話。決斗論僅是從比賽結果的現象和古羅馬競技的殘忍性上得出的結論。競技體育是一種活動，但是人類太多的行為都是活動，賭博與集體吸毒也是活動，活動這一范疇對競技體育來說它的內涵和外延都過于寬泛。李傳兵先生也認為，競技體育本質創化論者認為競技體育的本質是生命的沖動與創造和意識的綿延與自由。這一競技本質論的理論追述到了生命的源頭，也為呼吁重視競技者的“生命存在”奠定了理論基礎，但是生命沖動和意識綿延并不盡集于“競技體育”一身，這一問題類似于人的全面發展并不全在于“體育”一家，不免會讓人覺得有些扯著“生命哲學”的大旗，鼓噪其理論先天優越的意味。體育作為人類文明之一，在促進人體身體健康方面是毋庸置疑的，但是其獨臂是難以完成人的全面發展之大業。盡管方千華先生從身體語言、身體體驗、身體真實、身體文化、身體呈現和生命確證六個方面論述了競技體育的表演特征。觀眾對體育競技的歡呼足以證明競技體育的表演性。但是表演作為一種方法論，可以應用于任何人類社會活動中，此外，表演通常帶給人們愉悅感，然而，在拳擊或散打比賽中，當一個選手以KO方式獲勝時，當戰敗方在血泊中抽搐時，理性的人很難有愉悅感，而僅僅是滿足了一種發泄欲。對拳擊與散打運動的認同關鍵在于比賽時程序的公正和規則的公平，即使結果殘忍，人們對其也不加以譴責和排斥。這是“競技善”與社會中“普通善”出現沖突時“競技善”表現出的獨特魅力。

二、競技體育內在價值對其本質理解的意義

競技體育能夠成為一項具有相對獨立的社會活動和有著自身秩序和內部正義的系統，一方面受益于它的建構性規則，體育規則和程序的正義性是競技結果公正的重要保證，在建構性規則的調控下，體育競技預設了一種規范結構，那種結構蘊含著負有體育特點的正義機制;另一方面得益于它合乎道德規范的慣習。

在阿森納隊和曼徹斯特聯隊的一場勢均力敵的比賽中，曼徹斯特聯隊正在進行強勢進攻。突然，阿森納隊一名隊員受傷倒地，曼徹斯特聯隊控球隊員立即將球踢到界外。比賽停止，受傷隊員得以醫治。恢復比賽時，根據比賽規則，發球權屬于阿森納隊，因為曼徹斯特聯隊故意把球踢出了球場。但是根據比賽的習慣，場外的阿森納發球隊員把界外球直接擲給場內的曼徹斯特聯隊員，曼徹斯特聯隊繼續控球，比賽繼續進行[2]。

公平競爭和競技體育的內在德性在上例中得以清晰展示。一方面，建構性規則神圣不可侵犯，曼徹斯特聯隊把球故意踢出場外后就應當由阿森納隊發球，而曼徹斯特聯隊的“故意”源自對對手的尊重和關愛，失去發球權不是自身技術水平所致，它有繼續控球的合理性依據。根據公平競賽的原則和實踐的慣習，阿森納隊直接把球發給對方，使曼徹斯特聯隊恢復控球權。正如摩根所說“當我們把體育競技理解為其目的、理性和內在善都由建構性規則明設的社會實踐時，它呈現了一種特質，這種特質來自：競技的某些具體技能的實踐被嚴肅對待并負有意義，參賽者竭盡所能地去實現競技善，其所蘊含的對運動卓越與風險的尊重應當得以維護。”[3]人類需要競技體育的本體性原因是競技體育可以給人類塑造強健的身體和為人類有秩序的生活提供了一種有參考價值的公平、公開競爭的關系范式。競技體育的基礎是有著“游戲”規則并遵守“游戲”規則。公平、公正的競技體育“游戲”培育了人們勇敢、節制、公平、正義、和平等美德，這些美德是人類過上良善生活的價值支撐。這一切構成了競技體育的“競技善”，競技善是競技體育特有的內在價值。競技體育的內在價值是競技體育以獨特方式存在的根本原因，對體育內在價值的理解需要回答“人類為什么需要競技體育”和“人類怎樣用競技體育滿足自己的需要”等本體性問題。

已故的著名體育理論家李力研先生強調：要弄清體育是什么必須對體育現象有個歷史的概括。他認為，體育就是人類對自身缺陷的永恒記憶和努力克服，克服缺陷是體育的使命。不管在何種歷史格局，人類都深深銘記自己的這種不足，特別是在越來越高的文明組織中，這種不足更是與日俱增，與生俱來的缺陷再加上文明網絡中的毒害，更加迫使人類克服這個致命的問題。對體育的向往與熱愛，恰恰就是這種缺陷意識的指使。人們愛說體育運動可以增強體質。所謂“增強體質”恰是因為自身不強，如果真是強者也就無所謂體質增強。從而，體育一定就是人類力量缺陷的原罪意識和補償性心理的付諸行動[4]。

李先生的這段精彩論述給出了體育“人本主義”的解釋。他的這一解釋是建立在盧梭和康德對人類缺陷的論證基礎之上的。盧梭認為“由于人的力量的軟弱而使人類擺脫自然、走進文化”[5]。眾所周知，早期人類的生活與動物沒有過多的不同，人類與其他動物一樣需要采摘野果和狩獵來維持生命，人類在爭奪食物和地盤時不僅有人與人之間的競爭，而且還要與獅子、老虎、大象、犀牛等大型動物競爭。顯然，人類在體型和力量上與前述動物不可企及，即使在跳、跑、爬、游等各種技能上在生物界都不是最優秀者，人類在陸地上生存遠遠不是老虎、獅子、熊和大象競爭對手，在水中生存又難以與魚、水獺、魚鷹和海獅競爭，在樹上生存又不能與鷹、猴、貓和鳥匹敵，人在森林里將充滿著巨大的恐懼和無力感。人的天然本能使人的生存困難重重，人不得不設法在心智上增加優勢，以圖立足于自然界。因此，人類主要想出了兩個辦法：一是用大腦的力量彌補肢體力量的不足;二是人為地創造出體育活動對肢體進行鍛煉從而讓有缺陷的肢體保持應有的力度。人類因為自身的嚴重缺陷而催生了體育運動[4]。競技體育作為游戲不僅能保持人類肢體應有的力度，而且能使人類肢體越來越有力度。

三、結語

人的肉體決定了人永遠無法完全脫離動物性，因此，人類同樣像動物一樣需要游戲。動物需要游戲提高自身捕食生存的能力，人類也一樣。正如獅子在成長中的嬉戲和玩耍一樣，人類在成長中需要你追我趕，需要不傷害對方的相互“打斗”，這是生命存在的需要。人類在兒時和其他階段都需要增強肢體的力量和保持身體的敏捷度，實現這些目的的手段就是身體運動和身體游戲。這是游戲對動物和人的本體論意義。競技體育只是含有更多文化內涵的復雜游戲而已。

參考文獻：

[1]李傳兵.競技體育本質的多重解讀與概念重塑[J].體育科學研究，2013（3）：22-28.

[2]Carwyn Jones，Mike McNamee. Moral Development and Sport[M]. Sports Ethics，edited by Jan Boxill，Blackwell Pu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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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Morgan，W.J. “The Logical Incompatibility Thesis and Rules： A Reconsideration of Formalism as an Account of Games.” In Philosophic Inquiry in Sport，W.J. Morgan and K.V. Meier（Eds.）.2nd ed.Champaign[M].IL：Human Kinetics，1995：50-63.

[4]李力研.康德的“補丁”——人類困境與體育運動作用[J].天津體育學院學報，2005（6）：1-6.

[5]康德.康德經典文存·論種類的特性[M].上海：上海大學出版社，2002：9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