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二代趙晉從商路：不止有一個好爸爸

政商的權錢交易

2015年3月31日，中央紀委監察部網站刊文《千萬不能跟黨裝兩面人，耍兩面派》，披露王敏案案情。

這篇報道中，一名姓趙的地產商頻頻現身。“近10年來，在王敏的力挺下，趙某的生意順風順水，財源廣進……趙某則對王敏‘知恩圖報’，先后向其行賄現金、房產、名人字畫等錢物累計達人民幣1800余萬元。”這篇文章中提到的趙某，就是山東誠基房地產開發公司的實際控制人趙晉，其父為已落馬的江蘇省委原常委、省委原秘書長趙少麟。此外，在已落馬的天津市政協原副主席、市公安局長武長順庇護下，趙晉在天津的生意也風生水起。

從高干子弟到地產富商，趙晉商業版圖的擴張，自始至終與權力結伴而行。最終，他也將3名副省級高官絆落馬下。趙少麟是山西原平人，但他的仕途履歷都在江蘇，并一路升遷至省委常委、省委秘書長。為兒子取名趙晉，正是希望身在異鄉的兒子記住故土。

趙晉的身份證號碼顯示，他出生于1973年7月。趙晉畢業于解放軍國際關系學院。據一名趙晉的初中同學回憶，趙晉的學習成績很一般。

1993年，趙晉從軍校畢業后沒有進入部隊服役，而是入職企業。從1998年到2005年，趙晉供職于北京一家從事民間友好外交工作的涉外社會團體。從2005年開始，趙晉正式擁有自己的企業，并在多地進行擴張。

一名與趙晉有過交集的南京人士說，無論讀書還是工作、經商，擁有一個“好爸爸”都是趙晉獨特的優勢。對他來說，沒有所謂第一桶金的問題，更不需要像常人那樣艱苦打拼。趙晉的公司在南京成立不久，就迅速拿下幾塊優質地盤進行開發。公司在南京運作僅僅一年，趙晉便馬不停蹄地開始北上擴張，先后拿下濟南、天津等城市的黃金地段。

行蹤低調卻又霸氣外顯

無論在南京、濟南或是天津，商界人士對于趙晉的評價都不高，認為趙晉的經商之術實在乏善可陳。

與權力走得很近的趙晉，在經商過程中也表現得頗為強勢。他在濟南開發的地產項目誠基中心，因為規劃、運營等多方面問題導致大批業主維權。趙晉公司的高管找到維權事件的代理律師，要和律師交朋友。這名高管上來就說：“我們和司法廳的領導很熟，以后你出了什么事，我們幫你搞定。”

在律師看來，這句話幾乎就是“胡蘿卜加大棒”。談話到最后，趙晉公司的高管又輕蔑地勸律師：“你就不要瞎折騰了，告到法院去，法院不會立案的。”

回憶起此事，這名律師禁不住搖頭：“我也見過一些人，官司還沒打就撂下狠話，說這官司你們打不贏。但還沒見過趙晉這么狂的，直接說法院不會立案。維權官司是民事訴訟，只要有一方上訴，怎么會不立案？”

但事后的發展，證明趙晉所說并非全是吹牛。在立案環節，維權業主費了一些周折。甚至出現幾十名業主一齊去法院，同時在法院所有立案窗口排隊遞材料的事件。

在天津的建筑界，趙晉也是一個狠角色。一名建筑商介紹，趙晉不喜歡拋頭露面，許多公開活動都是委派下屬出面。因此，很多建筑商和趙晉的公司合作幾年了，卻連趙晉的面都沒見過。而在網上和新聞報道里，更看不到趙晉的照片。

這名建筑商說，與行蹤低調比起來，趙晉處事上卻霸氣外露。一家地基公司在項目施工過程中惹惱了趙晉，趙晉不僅說要扣減對方數千萬元的施工款項，還要將這家公司負責人“繩之以法”。“當初因為拖欠工程款，我去找到趙晉。趙晉說年后給，我說年前不給，工地上的工人恐怕會鬧事。趙晉說誰要鬧事，就讓公安局來抓誰。”

該商人回憶：“趙晉說一口軟綿綿的江蘇普通話，對人也還算有禮貌，但他的話實在嚇人。經常掛在趙晉口中的是，要把某人法辦，叫公安局來抓誰。”

“把活魚摔死了賣”

在許多商界人士看來，趙晉算不上成功的商人。“做地產企業，最重要的大概是3件事：拿地、協調資金與運營。趙晉拿地的本事沒的說，協調資金的本事也還可以。但運營能力太差，再好的地塊交到他手上，最后都會出一大堆問題。”

趙晉在多地開發有數個樓盤，沒有一個能稱得上成功。倒是有不少樓盤因為規劃、建筑等問題，引發業主大規模維權。一名地產運營人士直言：“像趙晉這樣到處蓋問題樓盤的地產商，也算少見。”

誠基中心是趙晉在濟南打造的著名樓盤，位于濟南市歷下區黃金地段，總投資約13億元。這個高檔樓盤，也創造了濟南小區業主維權的最高紀錄。據業主介紹，自己購買了位于中心負一層的商鋪，落成后去現場收房時才發現，由于開發商在負一層與負二層之間增建了一層“夾層”，自己所購的負一層商鋪變成了負二層。

該項目的停車位問題從一開始就困擾著業主。因車位少、車輛多，導致許多業主無法停車，甚至還釀成了悲劇：2011年12月，樓盤發生火災。業主無序停靠的車輛占據了消防通道，致使消防車無法迅速進入火災現場，造成兩人死亡。

另據報道，趙晉控制的地產公司在天津開發了多個項目，比如“水岸銀座”、“名門廣場”、“卓越淺水灣”、“君臨天下”等，普遍存在擅自增加樓房層數，將臥室處理成“飄窗”、“裝飾性陽臺”，無限制擴大容積率等問題。如今，天津仍有數千名業主在通過維權手段索要賠償。

一名原趙晉公司的高管曾氣憤地說：“趙晉是把活魚摔死了賣。這么好的地段拿在手上，最后居然運作成這樣。”

結交官員的手腕厲害

南京的一名退休老干部介紹，趙晉大學畢業后，趙少麟曾經打過招呼，希望將其安排進南京市委機關工作。有些拍馬屁的下屬，甚至幫趙晉把人事檔案都填好。后來，這事卻不了了之。據說趙晉自己不愿從政，希望到商界大展拳腳。

趙晉的興趣，的確不在仕途。一名趙晉公司里的員工，曾多次聽趙晉講“當官沒意思”。趙晉喜歡讀一些企業管理的書籍，出差在飛機上，也會讀西方企業家的傳記。

然而，在經營企業的過程中，趙晉并沒有多少為人稱道的理念，而是選擇不顧一切地向權力靠攏。在江蘇，他有高官父親庇護；來到濟南，他同王敏打得火熱；到了天津，他又與武長順的親屬合作經商。

一名知情人士介紹，趙晉把做生意幾乎就等同于搞關系。為了結交高官，他還在北京麗澤橋附近打造起一個高級會所，王敏、武長順等人都是座上賓。他還會搬出老爸的關系。近些年退休在家的趙少麟便多次前往各地，幫助趙晉疏通人脈。

一名與趙晉有過接觸的人士評價，趙晉不可謂不聰明，結交官員的手腕厲害，也會利用法律為自己尋求有利位置。趙晉公司與購房業主簽訂的合同，足有幾萬字，律師看后評價：“這是把公司法、合同法等等，翻來覆去用了好幾遍。從法律角度似乎找不出瑕疵，把業主綁得死死的，企業卻無比從容。”

還有趙晉后來與維權業主打交道，什么分化瓦解，各個擊破的戰術都用了，一度讓業主內部產生很大矛盾。“如此聰明的趙晉，就是在踏踏實實做生意這件事上，不肯花工夫。”

2014年7月，趙晉在天津被控制。而后，趙少麟、武長順、王敏等人先后落馬。趙晉苦心經營的商業版圖幾近坍塌，只剩下散落各地的問題樓盤以及蒙受重大損失的維權業主。

曾任趙晉公司高管的人士說，都講有一個好爸爸，能少奮斗20年。但是，這也讓你少了20年的感悟和認知。趙晉有個好爸爸，從小便能夠走捷徑。到了生意場上，還在一門心思抄近路，任何項目都急功近利。到最后，生意一敗涂地，自己也失去了自由。

（摘自《廉政瞭望》2015年第5期，龍在宇/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