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苑“何氏三姐妹”,在新中國的固體物理學、高能物理學、原子物理學,以及植物學領域,為中國科技事業的發展做出了難能可貴的貢獻,將永遠銘記在人們的心里,永遠鐫刻在人民共和國科學園地的功勛柱上。
求學海外不辭遙
位于汾河岸畔的靈石縣兩渡村,是“何氏三姐妹”先祖世代居住的村落。據《何氏族譜》記載,自1759年以來,單是在清代,何氏家族就先后考取過15名進士,29名舉人,22名貢生,65名監生,74名生員。
何氏三姐妹的父親何澄,生于1880年,是山西留日學生中最早加入同盟會的成員之一。1907年,應保定陸軍軍官學堂之邀,何澄自日本返國,出任該校的軍事教官之職。在這期間,他與在京為官的蘇州籍革命志士王君九不期而遇,并結為至交。之后,經王君九介紹,何澄又與他的妹妹王季山結為百年之好。1910年,他們的長女何怡貞,便在北京的一所宅院中呱呱落地。1914年,何澄的第二個女兒何澤慧,又在這座古老的姑蘇城出生了。1923年,何澄的三女兒何澤瑛出生。
1930年暑期,20歲的何怡貞從南京金陵女子大學畢業。1931夏,何怡貞乘坐美國一艘遠洋輪,從上海港出發,經過近一個月的航行,終于抵達美國本土,并順利進入了蒙特霍里克學院物理化學系。
何怡貞刻苦、勤奮地埋頭于書堆中,儼然忘記了時光之流逝和季節之變換。《釔的光譜線從可見光到紫外線的標定》,就是由這位中國女留學生于此時完成的。兩年之后,何怡貞以優異成績取得了化學碩士學位。接著,經校方推薦,進入密歇根大學繼續深造。1937年,何怡貞又順利通過了博士學位的論文答辯。她的美國博士生導師,親自為她把那頂博士帽戴在頭上。
1937年,何怡貞決定取道柏林回國,希望能順便看望一下在那里留學的大妹妹何澤慧。就在何氏姐妹相逢之時,“盧溝橋事變”的炮聲振聾發聵地傳人她們的耳膜。何怡貞心情沉重地對澤慧說:“祖國仍在受難,同胞又在流血。我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在這里再呆下去了。”澤慧說:“要回國咱們倆就一同回吧。我雖不過是一個弱女子,靠著這點知識,總還可以為抗戰做一點力所能及的事情。”何怡貞搖搖頭說:“不,你還沒有完成學業,絕不能半途而廢!等你畢業后再回國效力,也為時不晚。”為了說服妹妹,何怡貞又補充說:“人貴有愛國之心,只要有了這樣一顆心,無論歸國遲早,都不乏為國效力的機會。”
何怡貞依依不舍地告別何澤慧,登上了一艘開往遠東的輪船。
跨國之戀一箋牽
就在何怡貞獲得博士學位的前一年,她的大妹妹何澤慧,亦從清華大學物理系畢業,踏上了赴德國留學的旅途。在柏林高等工業大學,她選擇了彈道物理學作為自己攻讀的專業,考慮將來回國后能為祖國的富國強兵多做一點貢獻。入學不久,才思敏捷的何澤慧,即發現并提出了測量子彈飛行速度的新方法。她的這一發現使她的德國老師大為驚訝,深感這位才思敏捷的中國留學生是一個可造就的才女。
1942年春,已于兩年前畢業于柏林高等工業大學的何澤慧給時在巴黎留學的清華同窗錢三強寄去一封短信,求他給她在蘇州的父母寄封信,告以她在柏林的境況,免致二老掛記。
錢三強是中國“五四”新文化運動的耆宿錢玄同的兒子。在清華大學讀書時與何澤慧是同班同學,且對這位秀外慧中的全班惟一的女同學留有良好的印象。受父親和中國傳統文化的熏陶,錢三強一向是個“言必信,行必果”的人,對于何澤慧的囑托自然看得比泰山還重。何澤慧再一次致信錢三強表示謝意。就這樣,在魚雁傳書中,丘比特的神箭也把這兩個年輕的中國科學家的心緊緊地聯在一起。
1945年5月,31歲的何澤慧,收到了32歲的錢三強寄來的一封簡短的求愛信。信是用德文寫的,內容是:“經長期通信,我鄭重向你提出結婚的請求。如蒙同意,請復信示知,我等你一同回國。”
澤慧用同樣簡短的方式,向這位清華同窗作了回筆,允諾了他結婚的請求。不過,她要求錢三強必須以書信的方式,將他們的決定告訴時在美國的大姐何怡貞和她的大姐夫、物理學家葛庭燧,以征求他們夫婦對他們決定的意見。錢三強對此哪敢怠慢,當即付之實施。
1946年4月8日,何澤慧與錢三強的婚禮在中國駐巴黎領事館舉行。
當時在巴黎的30多位中外友朋,出席了他們的婚禮和婚宴。兩人結婚后,一同致力于科研事業,并在研究中有了不小的發現。他們先是用英國人保維爾新發明的核乳膠技術,在鈾原子核受中子打擊后所產生的300次裂變中,發現了僅有一次的原子三分裂現象;翌年,這對年輕的夫婦,又在顯微鏡下共同發現了鈾的原子核在遭遇中子打擊后所出現的難得一見的原子四分裂現象。
1947年,當著名原子物理學家約里奧在春天召開的國際原子物理學大會上,將這兩位年輕的中國科學家的發現公布之后,立刻轟動了世界物理學界。
似箭歸心恨歸遲
1946年的中國國內政局,正處于激烈的動蕩之中。就在這新舊交替的關鍵時刻,小妹何澤瑛從東吳大學生物系畢業了。
該校的生物系主任李惠林,一向賞識她的才智與人品,鼓勵她報考臺灣大學研究院。并承諾,一旦她從臺大研究院畢業,她就可以像她的大姐何怡貞一樣,由他推薦到美國去留學。
李惠林的這番話,對剛剛大學畢業的何澤瑛來說,實在是太具誘惑力了。她當即收拾行裝,踏上了祖國的寶島臺灣,參加了臺大的研究生招生考試。可是,就在臺大的研究生考試即將發榜的時候,她卻風聞中國大陸即將易主,成為中國共產黨人的天下。何澤瑛當機立斷,草草收拾了一下行李,便登上了一艘開往大陸的輪船。上岸后,她才知道,她所乘坐的那艘輪船,乃是往返于海峽兩岸的最后一班渡輪!河澤瑛禁不住不寒而栗,打了一個冷顫。
旅居法國的何澤慧與她的丈夫錢三強,獲悉中共在解放戰爭中節節勝利的消息后,亦欣喜若狂,常常夜不能寐。夫婦倆把他們亟欲回國的想法悄悄地告訴了導師約里奧先生,想征詢一下對方的意見。想不到約里奧先生卻說:“科學是沒有國界的,科學家卻是有祖國的。如果我是你們的話,我也會做出與你們同樣的選擇!”
1948年5月2日,何澤慧抱著才出生6個月的女兒,與丈夫錢三強一起登上一艘開往遠東的法國輪船,踏上返回祖國的旅途。
遠在大洋彼岸的何怡貞和她的丈夫葛庭燧,亦為國內發生的驚人變化,歡欣鼓舞,喜不自禁。1949年初,他們即向美國政府提交了回國申請,但由于美國當局的無理阻撓,直到這一年11月份,他們才得以獲準離境。
報國有心終有門
20世紀40年代末,何氏三姐妹仆仆風塵地相繼從海外歸來,聚首北京。
作為原子物理學家和高能物理學家的何澤慧與錢三強,受命籌建中國近代物理研究所。當時,這個所謂的“中國近代物理研究所”,除了名稱之外,幾乎是一無所有。就是在這樣的條件下,中國近代物理研究所仍從無到有一步步走向壯大。
到1955年,這個所已由初始時的5個人,發展到150人,何澤慧也被正式任命為這個所的副所長。而她的丈夫錢三強,這個終生致力于核武器研究的科學家,“中國的原子彈之父”,則被任命為第二機械工業部副部長,為發展中國的國防科學運籌帷幄。
大姐何怡貞與丈夫葛庭燧自美國回國后,一直把在戰爭的廢墟上創建新的科研基地視為自己神圣的職責。他們夫婦倆的足跡踏遍了北京、沈陽、合肥等城市的街頭巷尾。中科院所屬的各個研究所,也相繼在他們的手中奠基落成。
何澤瑛自臺灣歸來后,先入協和醫學院生物系學習了兩年,接著便進人中科院上海生物研究所工作。之后,她又由上海生物研究所轉入中科院南京植物研究所從事科研。即使是在她的丈夫、農學家劉浩章被錯劃為右派之后,她仍然沒有放棄在種子學、植物形態學方面的研究與著述。
作為杰出的女科學家,何氏三姐妹在我國科技戰線所取得的成就,一直受到社會各界的認可,并受到黨和國家領導人的肯定。真可謂功在當代,利在千秋。
(據《文史月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