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說后刻工的仿西夏瓷器

在1995年之前，人們對西夏瓷器還知之甚少。就在這年召開的首屆西夏學國際學術(shù)研討會期間，寧夏靈武窯的發(fā)掘者馬文寬首次介紹了西夏瓷器發(fā)掘之報告，才引起世人的廣泛關(guān)注。近20年來，隨著國內(nèi)外研究、收藏西夏瓷器熱潮的不斷升溫，其市場價位已今非昔比，動輒就要數(shù)十萬元、數(shù)百萬元之巨。由于元代對西夏的屠城行動以及西夏的葬俗，從而使西夏瓷器存世量少之又少。據(jù)統(tǒng)計，全球目前保存完整的西夏剔刻花瓷器僅有100件左右。與此同時，當代對仿制西夏瓷器的熱情也與日俱增，各種西夏瓷器的仿制品不斷問世，并由當初的低檔產(chǎn)品逐步向高檔仿品發(fā)展。對于鑒別高仿品確有一定難度，必要時，還要采用現(xiàn)代高科技手段進行輔助鑒定。一些造仿者就瞄中了無工藝的老瓷器。舊瓷新刻，基本上解決了高科技的鑒定。舊瓷新刻，筆者略談一點見解，現(xiàn)以撰文與各位愛好者、專家共同探討。

舊瓷新刻的出現(xiàn)

“絲綢之路·大西北遺珍”展覽是由陜西歷史博物館策劃倡導，并得到甘肅、寧夏、青海、新疆等西北五省區(qū)多家文博單位積極響應(yīng)籌備而成，在全國各大博物館展出。展出的“褐釉剔刻花雙系瓷瓶”（圖1），高33厘米，腹徑20厘米，被定為西夏時期（1032—1227），為青海省博物館所收藏。青海省西寧市的百陶齋在其雅昌藝術(shù)網(wǎng)博客內(nèi)上傳了“西夏剔刻花雙耳罐”（圖2）。2008年11月3日，榮泉齋在“古泉社區(qū)·雜件討論欣賞區(qū)”上傳的一個名為“帶有西夏文字的一件瓷器”（圖3）。諸如此類的瓷器較多，在此不一一列舉。

瓷器的造型與年代

青海省博物館藏的“褐釉剔刻花雙系瓷瓶”，從其造型看，喇叭小口，短頸，溜圓肩，鼓腹，暗圈足外撇。據(jù)中國社會科學院考古研究所編著的《寧夏靈武窯發(fā)掘報告》（中國大百科全書出版社出版）中言：三期器物有元代特點，這類瓷瓶，由暗圈足變成暗圈足外撇，則是元代的特征。從記述這一特征看，青海省博物館藏的“褐釉剔刻花雙系瓷瓶”年代相當于“寧夏靈武窯”三期的瓷器造型，應(yīng)屬于元代的造型。

青海省西寧市的百陶齋上傳的“西夏剔刻花雙耳罐”，廣口，深鼓腹，圈足，頸肩部有對稱的雙耳。據(jù)中國社會科學院考古研究所編著的《寧夏靈武窯發(fā)掘報告》（中國大百科全書出版社出版）第四章“分期與年代”對比得出，接近于寧夏靈武窯的二期，即西夏的中晚期。

榮泉齋在古泉社區(qū)上傳的一個名為“帶有西夏文字的一件瓷器”。小口圓唇，束頸，圓筒形腹，內(nèi)圈足，應(yīng)為“直筒罐”，民間稱為“棒槌瓶”。這種瓶體在寧夏靈武窯發(fā)掘報告中，未曾羅列。多出現(xiàn)于明清至民國的民窯，在固原九龍山墓群出土的比較多。

瓷器的紋飾與年代

青海省博物館藏的“褐釉剔刻花雙系瓷瓶”，其花卉紋飾是纏枝牡丹，無開光。這類瓷器上的花卉紋飾，當屬于西夏時期。在西夏的經(jīng)瓶、扁壺、罐、盆、缽等器物上剔刻有大量的牡丹花（圖4），在海原民間收藏的西夏茶葉末釉剔刻的牡丹花紋經(jīng)瓶（圖5），就是典型的西夏瓷器的裝飾紋飾。牡丹花紋在瓷器上的裝飾，其數(shù)量幾占整個花卉紋飾的80%以上。牡丹花紋可分為折枝、纏枝、串枝三種。折枝多在開光內(nèi)，以一個花頭的為最多，少數(shù)有兩個頭，個別有三個頭的，花姿各異，有的花頭向上亭亭玉立，有的呈45°斜出，或180°平出。纏枝則無開光界限布滿整個畫面，如扁壺上可以用一枝曲折纏繞四個花頭構(gòu)成一個圓面花紋，經(jīng)瓶、梅瓶上則用一花枝平向纏繞，花頭一上一下交錯一周。串枝多在罐和扁壺上，花枝、花頭平串一周。眾多的牡丹花體現(xiàn)了西夏王國居民對之有著特殊的喜愛心理。

青海省西寧市的百陶齋上傳的“西夏剔刻花雙耳罐”，為帶狀纏枝葉脈紋。帶狀紋飾在西夏時期的一期僅用作邊飾，二期開始用作主要紋飾，與開光紋飾并存，三期不見開光，均為帶狀花紋（圖6），帶狀葉脈紋在元代瓷器上大量出現(xiàn)（圖7）。這一品種出現(xiàn)理應(yīng)與當?shù)鼐用裥叛龇鸾逃嘘P(guān)，可能是用于作護摩的“花盤”。

榮泉齋在古泉社區(qū)上傳的一個名為“帶有西夏文字的一件瓷器”。在其肩部可有四個西夏字。在瓷瓶上刻西夏字的不多見，最早報道的僅有上海博物館收藏的一件西夏刻字罐（圖8），刻漢字的比較多，多為元代的瓷器。西夏建國初期，李元昊發(fā)令，創(chuàng)制西夏文字，“立蕃字、漢字二院” ，“建蕃學”，“國中記事悉用蕃書，歷二百年不復正”。

采用剔刻工具不符

從上述3件剔刻花瓷器裝飾工藝上以及露胎的部位上來看，沒有犀利的剔刻刀痕跡，不是用刻刀剔刻釉的，而是用高速馬達帶動高速旋轉(zhuǎn)的各種金剛鉆磨頭來琢磨的，刻工邊緣、剔刻面均比較毛糙（圖9-2、圖9-3、圖9-4）。

在西夏窯址的發(fā)掘當中，曾發(fā)現(xiàn)圓錐形的鐵或銅刻刀、板形刻刀、銅片、骨刻刀、刮板等剔刻工具。西夏黑釉瓷器上多用刻釉和剔刻釉兩種。刻釉是在胎體施釉后，待其稍干用刻刀在釉面上刻出花紋，近似于陰刻。燒成后，由于花紋部分露胎而形成胎、釉之間的色差。剔刻釉是在施釉的胎體上用刻刀剔掉部分釉面，使留下來的釉面形成主體紋飾。剔刻釉地面大，胎、釉之間色差對比明顯，給人以明快之感。西夏瓷器的刻釉和剔刻釉是瓷器上流行的一大裝飾技法，很少流行有刻瓷。

剔刻露胎反差較大

從上述3件典型的瓷器剔刻露胎的部位與足部露胎的部位看，反差是比較大的。西夏瓷瓶類的瓷器在拉坯成型后，就可進入修坯程序，稍干之后，就進入施釉程序。瓶類的瓷器多采用蘸釉的方法，就是用手握住瓶的足部，在釉缸里蘸一下釉，手握的部分多露胎。施的釉待稍干后，即可進行剔刻工藝，剔刻露胎部分，與足部的露胎部分一樣，在燒制的過程中，有些可形成“火石紅”現(xiàn)象（圖10），有些沒有“火石紅”現(xiàn)象（圖11），露胎部分是比較干凈。大量實驗證明，“火石紅”現(xiàn)象的出現(xiàn)要具備兩個基本條件，一是坯體中存在一定數(shù)量的游離鐵，二是坯體在入窯時含有足夠數(shù)量的水分。只有這樣，在窯爐起火升溫的初始階段，隨著坯體之中的水分迅速蒸發(fā)，將游離鐵帶到坯體表面形成“火石紅”。一般來講，第一個條件屬于內(nèi)因，是西夏花瓷器普遍具備的，而第二個條件是外因，不是西夏瓷在燒制前的必備條件。有的器物在燒制前已經(jīng)“干透”，甚至裝窯時使用的“墊餅”也已不含水分。倘若如此，所燒器物的表面就很少出現(xiàn)“火石紅”現(xiàn)象。有些西夏瓷器在燒制的過程中，由于風大，造成火旺，窯爐中溫度急劇增溫，致使匣缽破裂，窯灰進入匣缽內(nèi)，并依附在瓷器的表面，形成了“窯灰”現(xiàn)象。不論是“火石紅”現(xiàn)象，還是“窯灰”現(xiàn)象，以及沒有“火石紅”或“窯灰”等現(xiàn)象的，它們胎面上均形成一層比較均勻的“膜”。后刻工藝就將這種“膜”給破壞掉了，從而使足部與剔刻露胎部分形成了較大的反差。

總之，從上述3件瓷器造型、紋飾、加工工具均不符合西夏當時的特點。青海省博物館藏的“褐釉剔刻花雙系瓷瓶”，元代的造型剔刻的是西夏紋飾;青海省西寧市的百陶齋上傳的“西夏剔刻花雙耳罐”，造型是西夏的，剔刻的則是元代的帶狀草葉紋;榮泉齋“帶有西夏文字的一件瓷器”是清末民國時期的直筒罐，刻的是西夏文字。這些都屬于典型的后刻工藝的瓷器，與西夏瓷器相差甚遠。這里有兩種情況。一種是造假者追求新奇，好讓收藏者摸不著頭腦，俗話說：物以稀為貴。

另一種是西夏施釉沒有工藝的瓷器，特別是完整的瓷器，存世量也是非常少的，有些造假者不得不用其他朝代的瓷器來做替代品。還有一種是仿制者的功夫不夠，往往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自覺不自覺地就走了樣。由于后刻瓷器，破壞了表面的“火石紅”、“窯灰”、“胎膜”等，仿制者就用涂抹或噴灑氧化鐵銹、人工制造“胎膜”的方法來造假，實際上是欲蓋彌彰，它與真正的“火石紅” 、“窯灰”、“胎膜”和“糊米底”存在明顯差異，懂行者一看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