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城東南郊外,有一所民辦武校。一次偶然的宴會,我認識了這所武校的劉校長,席間得知他信佛,是白云寺的一名俗家弟子,從小熱愛武術,獲得過許多武術比賽的大獎。
受中國功夫影片的影響,武術在我的認知里一直神秘莫測,像個美麗傳說。但是,現實中,武術的力量真的有那么傳乎其神嗎?也許心存疑惑的不止我一人,席間很多人都希望他能夠給介紹一下武術的最高境界。
看著一桌遠離武林的凡人,這位穿著儒雅的中年漢子爽朗一笑。他說:“武術不僅是個修身,更是個養性的過程。表相上看,它是一種強身健體、御敵制勝、攻防格斗的肢體運動,但是,‘止戈為武’,消除爭斗才是武術的最終目的。隨著你習武層次的增高,你的思想也會與以前的認識不同。就武術層次而言,下武殺人,中武懾人,上武和人。武之真諦在其德,武術的最高境界就是‘無’,水無常態,招無定式,隨心所欲,而心無私欲人無爭,大愛無我,則無極無向。”沒想到,武術的精髓在其內而不在其表,最高境界竟是“無”,竟是“止戈”,竟是“無爭”。 多么有禪意的話呀!
劉校長看大家若有所思,繼續說:“其實,不僅僅是武術,各行各業,都是表在外,修心在內,重要的是思想認識的升華,最后的追求都是一個‘無’字。我們做一種職業,一開始都是為了生活,為了生存,為了超越自己,在不斷學習不斷創造不斷提高的過程中,我們的觀點、我們的覺悟也會隨著修煉的過程慢慢進步,您就會覺得原來那個渺小的你不見了,你的心胸會變得越來越寬容,越來越廣闊,已經遠遠超出了您的身體表相。有的人身體修煉到一定的境界,不會恃強凌弱,心會越來越柔軟,會越來越慈悲。他會用他的成功去幫助別人,去做慈善,千金散去,他的生命升華到了大愛無我的境界。” 大家聞言紛紛點頭贊同。
“可是,那還是要表相上達到成功才行,自己一個普通人,哪里還能追求‘無我’的境界呢?”有人感嘆道。
“強大的外表只是表相,內心的強大才是真正的強者。”劉校長說:“武術最初來自原始的自然,人們一開始是為了防御傷害,保護自己,后來又發展成進攻,掠奪。踢﹑打﹑摔﹑拿﹑跌﹑擊﹑劈﹑刺的招式很多都借鑒了自然界動物的動作,人身的十二經脈、七經八脈與天地間的陰陽變化,五行八卦的自然現象,便產生了攻防拳理,形成武術招式。如形意拳、太極拳、八卦掌。 但是無論怎樣變化,人們最終還要回歸自然。無論武功多么精湛,最終是人類吸取大自然的精華,最終是要回報自然,最后達到物我兩忘,或者合二為一。習武的人不在他有多少肌肉,多少高超的技術,他的武德更能令人心服口服。匹夫之勇連最末的武術境界也不及。無論是金剛怒目,還是菩薩低眉,他必須有一顆慈悲心,都是在幫助別人。就像人們科學技術多么卓越發達,尖端武器多么威力無比,最終是為了制止戰爭,維護和平。人類文明真正的進步,最后還是要返璞歸真,追求和諧,保護動物,保護環境,保護資源,保護地球。”
不知不覺,我對這位普通的武校校長產生了敬意,他不僅為我們闡釋了武術的哲理,更闡釋了生命的意義。就像他說的:“不僅僅是武術,各個領域都是學無止境的,哪里有什么最高境界,不過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罷了。”
我想,表相的身體里那顆柔軟的慈悲心可以像大自然那樣包羅萬象,精彩紛呈,像天空一樣無邊無際,這大概就是生命的境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