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夢藍天

引子

公元1206年，“一代天驕”成吉思汗親率自己的鐵騎雄兵，從一個稱為朱日和的地方揚鞭遠征，先后滅掉了西夏和大金，征服了中亞、西亞，最終飲馬多瑙河畔。

800多年后的2014年，從朱日和傳出這樣一條電訊：“9月下旬，陸海空13支戰役衛勤支援力量將齊聚朱日和訓練基地，舉行代號‘衛勤使命——2014’的信息化條件下實兵對抗衛勤保障演習。”

演習中最精彩的，當數“藍天醫療隊”。10名精英隊員乘直升機快速抵達目標區域，索降著陸后進行支援手術和緊急救治。演習結束后，大放光彩的“藍天醫療隊”自然成了媒體關注的焦點，隊員們都在為演習任務的出色完成而相互慶賀，唯獨來自濟南軍區401醫院的姬悠然悄悄離開了歡樂的人群，一個人躲進野戰帳篷里踱來踱去。

大漠晌午的一陣熱風，吹落了桌上的信箋，也攪亂了他的思緒。隨風飄落的是姬悠然寫給妻子的一封家書，他拿起筆繼續寫道：宏冰，辛苦了！我虧欠你和女兒的實在太多了。你問我給女兒取什么名字，我想就叫姬斕天吧！她在演習前一天出生，也隨著我追逐藍天的夢想。

一

記憶的思緒回到2010年，在第二軍醫大學讀研究生時，姬悠然與崔宏冰相識。少女心中都有愛慕英雄的情愫，崔宏冰也不例外，面對各項成績全優的姬悠然，她拋出了愛的“繡球”。面對文靜、知性、美麗的崔宏冰，姬悠然也心生好感，兩人走上了相知、相愛的浪漫旅程。

2013年初研究生畢業后，老家在山西的崔宏冰放棄了上海一所大醫院的工作機會，跟隨姬悠然來到了山東。親戚、朋友都勸她，要考慮成熟再作選擇。而崔宏冰卻說，他是個有責任心的好男人，我跟著他不會錯的。不久，兩人步入了婚姻的殿堂。

沒多久，煩惱卻接踵而至。姬悠然每天緊張而忙碌的工作，讓盼望花前月下浪漫生活的崔宏冰，成了“霧里看花，水中望月”。有時甚至一周都見不上丈夫一面，早晨天不亮姬悠然就出門，晚上要加班到很晚才能回家。

姬悠然是401醫院醫務處助理員，負責全院的醫療戰備工作。近年來，醫院不斷執行多樣化軍事行動，先后執行了“非典”醫療救援、蘇丹維和、中俄聯演、亞丁灣護航、援潛救援、神舟系列飛船發射保障等多項軍事任務。而每一次大項任務前，所有的人員抽組、物資準備、藥品器材籌措以及與受保障部隊的協調都有姬悠然參與負責。

平淡的生活有時也會泛起小小的浪花。崔宏冰懷上了寶寶，這個消息讓姬悠然像孩子那樣高興了一整天。2014年初，上級組織參謀集訓，隨后接著就是大比武，曾執行過多次大項任務的姬悠然是最佳人選。看著妻子一天天隆起的肚子，姬悠然陷入了兩難境地，此時妻子仿佛看出了他的心思，深情地對他說：“你就安心去集訓吧。”

天涯地角有窮時，只有相思無盡處。遠赴集訓隊的姬悠然時刻牽掛著身懷六甲的妻子。姬悠然讓遠在老家的母親來照顧妻子，沒多久母親的心血管疾病犯了，懷孕6個月的妻子不愿給單位添麻煩，獨自照顧起婆婆。為了讓婆婆吃得舒心，家住6樓的崔宏冰每天要提著十幾斤的重物爬上爬下好幾次。有時累得癱坐在樓梯上，吧嗒、吧嗒一邊抹眼淚一邊摸著肚子說：“姬悠然我肚子里懷著你家小的，還得照顧你家老人，你忍心嗎？”但一回到家，崔宏冰立即擦干眼淚照顧婆婆。都說婆媳是一對天生的冤家，說起兒媳婦，姬悠然的母親贊不絕口。

二

心中有夢想，身軀就會長出翅膀，姬悠然在追逐夢想的過程中，開辟了一條充滿挑戰的人生航線。面對新軍事變革帶來的一系列改變，傳統的戰傷救治模式已無法適應新作戰模式的需求。快速機降、精準投送，將成為未來戰場救護新模式。

2013年全軍組建了第一支直升機醫療救護隊，在全軍各醫院選拔隊員，姬悠然二話沒說報名參加，經過層層考核、篩選，姬悠然和自己的戰友曲良、成強通過了初選。他們用自己樸素而簡單的行動詮釋了“是虎就該山中走，是龍就該鬧海洋”，血氣方剛的年輕人都喜歡富有挑戰意義的職業。

誰也沒有想到，在幾個月高強度的訓練后，鼻梁上架著眼鏡，看似文質彬彬的姬悠然，順利通過了最后的考核，成為全軍首批獲得《直升機空降醫療救護證》的隊員。

開弓沒有回頭箭，困難面前無天險。接下來的野外生存訓練更是對軍人意志力、體能和智慧的綜合考驗，現實版的《孤島生存》，在姬悠然和他的隊友之間上演。只攜帶一頓飯的口糧，要在叢林中生存多日，從現代文明倒退回茹毛飲血的原始生活。

姬悠然和隊友們“八仙過海”，開始“各顯神通”。首先要找水，“巖層如斜坡，坡下是水窩”“三面環山，泉在中間”，這些理論課上，教員們教的口訣，在訓練中都派上了用場。水找到了，又面臨著吃的難題，姬悠然和隊友們變成了嘗遍百草的“神農氏”，山林里的野果、野菜、野山菌都成了他們的美味佳肴。

“薺菜、野韭菜、婆婆丁、灰灰菜這些野菜都能吃，顏色深個頭小的這種蘑菇也能食用，野木瓜雖然口感差，但是維生素含量高；還有椰子，它渾身是寶，椰肉可以食用，椰子水不但能喝，在危急時刻還可作為平衡液救命……”姬悠然與隊友們分享著自己的經驗。此外，他還學會了下套，運氣好還能套上只野兔；有時還把針用火燒彎，去海里釣魚；退潮時在海邊的沙灘上挖蛤蜊，逮螃蟹。

野外生存臨近結束，隊友成強出現了嚴重腹瀉，一天之內竟高達20余次，造成嚴重脫水，如果不能有效控制會危及生命，但是倔強的他堅決不退出訓練。

辦法總比困難多，姬悠然從山林里采摘草藥，給成強熬水喝。最終，成強的腹瀉得到了有效控制，堅持到野外生存結束，戰友們都贊嘆不已。

三

勇敢與魯莽是兩個截然不同的詞，姬悠然膽大從小有名。

小時候在海邊長大的他，每逢夏天都喜歡去海里游泳，潛泳時間的長短，成了小伙伴之間比試勇氣的最好方法，在大小不等的孩子中，姬悠然總是潛泳時間最長的，就憑這一手他在同齡孩子中說一不二。

這種與生俱來的膽大心細，被姬悠然帶進了軍營，帶到了傘降和直升機滑降訓練中。800米傘降全程只有短短的幾分鐘，為了空中這幾分鐘的順利、安全，地面訓練要經過千錘百煉的磨礪，降落傘在空中看似速度很慢，而著陸時對雙腳的沖擊力相當大。在傘降之前，姬悠然和隊友們進行了兩個多月的地面動作訓練，訓練時要從近兩米高平臺上往下跳，每天要練習上百次，每一次都要按照離機前的標準動作進行訓練，每一名隊員都會受“皮肉之苦”。肌肉拉傷了噴點云南白藥，貼塊膏藥繼續練；腿摔腫了，晚上熱敷一下，第二天又出現在訓練場上；雙腿消了又腫，腫了又消，舊傷還未痊愈，而身上又添了新傷。為了能讓自己的傘花早日綻放藍天，訓練時，每一名隊員都咬著牙喊著“三腫三消，早上云霄”。

離地三尺無小事。地面訓練雖然苦累，但還是相對比較安全，實跳訓練一開始，危險系數驟然上升。粗繩滑降、直升機低空躍出完全沒有任何保護措施，再加上實機訓練中噪音、振動、氣流、恐懼等復雜因素嚴重影響心理穩定和戰術動作的發揮。

在一次跳傘過程中，與姬悠然來自同一個單位的戰友曲良，在離機后，降落傘沒有正常打開，傘繩扭成了一捆，曲良帶著沒有完全打開的降落傘，猶如流星一般急速下降。這讓在地面觀察的教員也驚出了一身冷汗。

事不宜遲，別無選擇。“立即調整姿勢……”教員利用對空喇叭高呼道。雖然下墜速度快，曲良還是調整好姿勢，努力保持身體平衡，雙手伸到腦后，用力擰開擰緊的傘繩，旋轉幾圈后，主傘終于順利打開。

2014年由哈薩克斯坦、中國、吉爾吉斯斯坦、俄羅斯、塔吉克斯坦5個上合組織成員國，派出了7000余名官兵舉行了“和平使命——2014”演習。演習中，姬悠然和特戰隊員們一起，從15米高懸停的直升機滑降至被“恐怖分子”劫持的大樓樓頂，滑降點是高出地面12米、只有25平米的樓頂平臺，難度系數可想而知，心理挑戰前所未有。

這也昭示了我軍未來衛勤保障的快速投送與緊急救治能力與方向，正如首位登上月球的宇航員阿姆斯特朗說過的那句話：“這是我個人邁出的一小步，卻是人類邁出的一大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