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妮是歌舞劇院的獨唱演員,有著無與倫比的精致面孔和天籟般的嗓音,現在她正隨著劇院去一個遙遠的哨卡慰問演出。夢妮的手上戴著雪白的手套,這幾乎成了她演出時的標志。
夢妮沒想到路途會這么遙遠,更沒想到在軍營演出完之后,還有更遠的一個連隊在等著她。團里經過商量,決定由夢妮和另外兩名男演員組成演出小分隊進山慰問那支連隊。
到達目的地時已經晚上10點,但連隊的官兵依然整齊有序地候著。當夢妮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時候,現場馬上沸騰了。連長把演出隊請進屋,但外面馬上有人擁進了屋,爭著掃地,打水,擦玻璃。連長尷尬而又熱情地笑著,不時地向外轟著士兵,但窗玻璃上馬上就貼滿了士兵的臉。夢妮看得出來,連長并不是真的轟戰士,心里就有點不好意思。
演出時,夢妮依然戴著她雪白的手套給士兵唱歌,沒有伴奏,夢妮就那么清清澈澈地唱著,歌聲在深山里顯得空靈而又多了份質樸的味道。士兵們都瞪大了眼睛,仄愣起耳朵,唯恐漏掉一個音符。直到夢妮唱得有些口干,才被另兩名演員換下。
演出進行得相當順利,士兵們都陶醉得不行,特別是看夢妮的眼光朦朦朧朧。一直到了午夜,演出才正式結束。
連長集合了隊伍,向夢妮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猶豫了好大一會兒,才說:“夢妮同志,我代表全連官兵感謝你們的演出,但戰士們有個要求,不知道您能不能答應?”夢妮看著連長憋紅的臉問有什么要求?連長說:“戰士們想跟你道個別,是握手道別!”一瞬間,夢妮明白了,這群生活在深山老林的戰士不知道有多久沒看到過女人!夢妮猶豫了一下,還是搖了搖頭。連長見夢妮搖了頭,一下子就泄了氣:“我就說這幫小子白日做夢,咱們大明星的手是隨便哪個人說握就能握的?”說完,連長轉身就走。
夢妮卻悶聲不響地跟了出去。操場上戰士們站得筆直,看到連長帶著夢妮出來,一個個都興奮得紅了臉。連長咳嗽了一聲說:“演出隊就要回去了,我們跟他們道個別,但不能握手!聽口令!立正——敬禮!”“刷……”整齊而堅定!夢妮在連長后面卻接了話:“是,我就不跟大家握手作別了,但我想跟大家每個人都擁抱一下,作為告別儀式,你們同意嗎?”夢妮的話就像在士兵心里點著了火,但沒有人做聲,都眼巴巴地看著連長。連長沒想到夢妮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就看他的兵,夢妮也微笑地看連長。連長說:“那好吧!那,我宣布一條紀律,擁抱是這次我們的告別儀式,大家的思想要單純,態度要端正,動作要規范……”沒等連長說完,夢妮就開始了她的告別儀式。
士兵們緊張地行著軍禮,小心謹慎地靠近夢妮,盡量不讓自己的身體和夢妮貼得太近。夢妮微笑著,看著這群緊張的兵,眼睛就濕了。
最后輪到了連長,連長“啪”地一個立正,然后行了一個標準的軍禮,卻并沒有和夢妮擁抱,而是伸出了他的右手。夢妮猶豫了一下,還是把自己的手伸了出去,卻依然戴著那副雪白的手套!
連長握了握夢妮的手,就皺了皺眉頭。夢妮說:“士兵是需要溫度的,尤其是女性的溫度。”連長臉上的肌肉抖了一下,而后就轉過了高大健壯的身軀,朝著他的兵喊:“立正……敬禮!”連長的聲音嘶啞卻有著極強的穿透力。敬禮的士兵看見連長眼里有淚花在閃爍。
返回途中,夢妮摘下了她的手套,輕輕地撫摸她的那只右手,做工很精細……那是一只假手!一只從小就殘疾的右手!夢妮戴著白手套唱了很多歌了,但從來不會用它跟別人握手,尤其不能跟那一群可愛的兵,那會褻瀆了兵們的感情!所以,今晚,夢妮用自己溫暖的懷抱跟士兵們作了別,因為她相信,在自己危難時,也一定會有別人溫暖的懷抱呵護自己——這是父親說給她聽的,因為父親也是一個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