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年了 我才注意到
躲藏在父母鬢角里的冬天
這是違反季節常識的現象
它忘了隨著自然去輪回泯滅
為了尋找放逐它的方法
我只好
把記憶倒帶回七年前——
法定年齡不足十五歲的那段時間
他們的音容沒有改變
只是不經意時 "沒有躲開——
雪花灑滿的人間
父親的冬天在牢房
讀萬卷書行萬里路也邁不出的墻
不到三米的房間里 除了鵝毛 只有鐵窗
母親的冬天在旅館
史書和病體只能用電話來記錄
她最牽掛的兩個男人 一個看不見 一個夠不著
我不知道自己算什么
敗家子 砌磚工 皮條客還是殺人犯
哦 對了 也許還是個大學生
我時常羨慕別人的棉衣
卻不知道他們的肉體拼命榨取著誰的溫度
世界更冷了
還好 我不愧對良心
請再賜給我一點兒力量 一點兒就好
讓我咬斷這一身鐐銬
再次舉起雙手……
擦一擦……
父母頭上的雪……
"倒在路邊的麻雀
我能看到的每一只腳
都讓我聽到了地面的漣漪聲
大地是不是 快要沉下去了
可為什么 我身體還沒有變濕
我清楚地知道 我愛太陽
卻永遠也飛不上去 這個夏天
好熱 天空離我那么近 只差——
一個站起來的距離
我吃過無數只蟲子 如今
幼蟲們紛紛破殼而出
它們圍著我 一旦我閉眼
便將我分而食之
“不要碰它”
一個聲音喝止了孩子的手
謝謝你
是的
請不要碰我 我只是翅膀斷了
請不要碰我 我只是流血了
請不要碰我 我只是……
我還能飛 請不要碰我
那么多糧食和草籽在等我去吃
那么多獵槍和網在等我去原諒
請不要碰我
我是造物主的麻雀
我必須飛
"逃逸,我只能用詩歌把自己斬成兩半
土著人迷戀著汽油味
我迷戀著機票上的油墨香
只有這樣 我才能真正聞到
一雙被洗禮過的手捧著的自由
也只有這樣 我才能把一切仇恨
怨氣和擔憂都留在南洋——
那個離寒冷最近卻從未下雪的地方
“天父 請原諒那些無知的人吧 以及懦弱的我”
我只是人 前腳邁進天堂的門檻
后腳卻早已被撒旦緊緊抓牢
我只能用詩歌把自己斬成兩半
讓所有丑陋和卑微都浮現在圣杯上
流血的繼續狂奔 純真的沉在水底
我會用少年時 所有人都不能理解的夢想作禱告——
“如果人間能少一些痛苦 只死我一個 該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