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鎖山頭山鎖霧,天連水尾水連天。”
多少年前課文中的一句,到如今不肯忘去,當時似懂非懂學頂真,偏只記下這淡淡的山霧,在蒼柏間縈回,在煙波浩渺中繚繞。
霧,如煙似雨,濕濕潤潤涼涼,聚散都是水墨的江南?;疑耐唛?,不一定要清冷的雨來洗染,竹梢焦葉上若添一筆素色的輕霧,便有了江南煙雨深深的蒼涼感。任它多少樓臺煙雨,霧自有其氤氳的柔氣在。
今晨有霧,秋意轉濃的日子里,只一團涼霧就蓋住了一日的熱浪,六點的天竟似深夜一樣,在山巒交際處洇成一片暗藍,低頭快行,一顆敏感柔軟的心,怎能不嘆從窗紙中透過的薄薄晨光?
霧和雨總是相互羈絆的,人們說雨是霧的堆疊,霧是一朵含蓄未綻的雨花。
“少年聽雨歌樓上,紅燭昏羅帳,中年聽雨客舟中,江闊云低,斷雁叫西風。而今聽雨僧廬下,鬢已星星也。悲歡離合總無情,一任階前點滴到天明。”
多么蒼涼而深遠的一段念想,那石階下滴到天明的,不只是雨,還有淚吧?若將那一蓑煙雨換作一團薄霧,那種含雨欲落卻未落、含愁欲吐卻不吐的深沉情懷,較之雨的一瀉而出,總覺得多了層壯闊的浩氣,一種卓然的接納與包容。
也不僅是壯闊,霧里看花,總是一場迷夢般的鏡花水月。神秘、素雅、從容的霧,不知它何時醞釀,又不知它何時消退。任何的景致,只要添一團輕霧,便愈發高雅和美好起來。村莊夕照下淡淡的霧景,久久縈繞在詩人心底最溫馨安謐的角落。藕花深處,船棹沉浮,一團薄霧,采菱女子的容顏朦朧,笑聲朦朧,那南下的國恨家仇,或許也可以隨之朦朧?
霧氣覆在白墻小園,是委婉的江南;生于無邊的江岸,是磅礴的大氣;降于蒼茫的戈壁,是悠長的思鄉。它包容萬象,連接天地。
掬一團淡霧,和它結一段情緣,或深癡,或淺喜;掬一團淡霧,看它溶解了多少遠古的時光。
【作者系浙江省磐安中學昭明文學社社員,指導教師:周海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