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博會大比拼：上海又贏了

至發稿時，9月上海藝術季剛剛告一段落。上海西岸藝術與設計博覽會，PHOTO SHANGHAI影像博覽會兩場藝術博覽會已經落幕，藝術都市的主題盛會也會在今日結束。如果一定要把藝博會看做城市間“博弈”式的比拼，那么毫無疑問，上海又贏了一次。

一個稍有規模的畫廊每年在藝博會方面投入的資金大約50-100 萬，本土的一場藝博會最低消耗掉10 萬左右，其中80%-90% 為展位費;國際藝博會每場消耗30 萬左右，展位費約占50%，作品的包裝和運輸約占30%，人員開銷約占20%。因此，以往對于資金一般的畫廊來講，基本上都會采用國內一個、國際一個的配比，資金雄厚一點的畫廊每年參加4-6 個，也是以國際藝博會居多。

不計算瑞士巴塞爾、倫敦Frieze、邁阿密巴塞爾等門檻、逼格與成本齊飛的海外藝博會，2013年以前國內藝博會的形勢并不復雜—雖然“藝術北京”和CIGE的博弈由來已久，ART HK 被巴塞爾并購后首年就呈現出強大態勢，而上海當代藝博會在不斷地人員變動中分羹之力愈見衰弱，但北京、上海和香港三足鼎立的情況依然可以勾勒中國的藝博會藍圖。曾有設想，也許三座城市均只保留一家綜合性大型藝術博覽會，加上其他城市零零星星的小展賣，對畫廊來說是也許是最科學和仁慈的。

不過事情在2013年就變了樣，上海當代藝術博覽會突然剎車;CIGE則因為遭遇國貿展覽館拆遷等主管、客觀狀況停辦一年;但老對手藝術北京也沒能一家獨大，反而似乎不思進取。這世界變化快，短短一年，國內藝博會樹立的標準在實操面上坍塌：“立足本土”成了“基本上很土”，“西方化”成了“然并卵”，“規范專業”難免尾大不掉，前沿實驗不少幺蛾子。很多畫廊主表示：“有這閑錢，還是努努力去巴塞爾吧。”

然后，十年河東，一朝就河西。

2014年一批藝博會在上海橫空出世終于給國內爭回了面子，單從9月到年底，上海的8場大型藝展會讓CIGE和藝術北京形影相吊。2015年，上海則更進一步，9月尚未過半，西岸藝博會、Photo Shanghai，以及“藝術都市”三大活動的相繼開幕，上海藝術周短短十天里，輻射出張恩利、耿建翌、李津、王郁洋、周子曦、葉凌瀚、邵文歡、倪有魚、丁世偉等十幾個個展，還有滬申、馬修、天線空間、麗安文化等延伸到多個區域的展覽。王兵的瓷屋、喬志兵的喬空間、龍美術館、余德耀美術館等機構也有各種活動。上海“艷壓群芳”并非夸張，“以前我們到北京去出差考察拜碼頭，現在北京的，乃至全國來上海花錢買東西”一個藝博會組織者如是說。

這一切究竟為何能在上海出現呢？

剛需、政策和粘度

上海的畫廊一直保持各自為營的生存狀態，精細的生意態度和謹慎的人際關系，讓你爭我奪江湖義氣的拍賣很難滲透其中。這樣就造成藝博會在上海成為畫廊交易的必需。當年紅極一時的ShContemporary，最初正是看中了上海的藝術交易需求和經貿環境、便利的交通，以及在此基礎上形成的中西交融的文化特點，而選擇了上海。魚龍混雜的上海藝博會經歷多年還能站住腳，也是這一原因。

藝術市場火熱離不開長久的扶植。上海是一個鼓勵創業創新的城市，2014年開始政府把地產首先作為文化用地批給眾多藝術項目，在土地、規劃、運營機制等方面，給予藝術機構不同的支持。以西岸為例，從去年的眾多私人美術館落地，到今年西岸文化示范區的藝術家工作室、畫廊的引入，西岸地區實現了一個從宏觀到微觀，從概念到具體的過程，未來呈現的產業主體會是建筑師、設計師，包括藝術家、藝術機構、創意產業或是媒體的策劃機構、運營機構，比較高端的創意人群來組成的。而對于藝術機構的保證，就是在文化用地的初始規劃時，就給這個地段性質做了一個明確的使用標簽—投資商不能在建成后立馬把它賣掉或整體轉租。由此一點即可管窺政策的優勢。

互聯網時代出現的高頻詞匯，是“用戶體驗”和“粘度”。政策和環境是大趨勢，粘度才是買賣雙方在此持續消費的原因。據西岸現場反饋，大部分畫廊對于搭建、布展、燈光、地面、墻面等硬性參展指標還是滿意的，“在國內博覽會里算對得起展位費的了”，而吸引他們的更重要原因還有藝術總監周鐵海的經驗和執著，“用做作品一樣的態度來操辦展會”成為他的標簽，而他近十年執行大型藝術展覽的經驗，在這里凝聚成對每個展品的如數家珍，這樣的個性化的周到和認真，是上海特有的“粘度”。

靈活、細分與協作

上海的歷史就是一部中國城市轉型急先鋒的歷史。從上世紀初大上海計劃，到解放初期成為全國性的工業中心，一直延伸到上世紀末的開發熱潮，都反映著上海由上而下渴望以推陳出新的方式解決發展問題的急切。指哪打哪，說打就打的效率形成了獨特的城市發展模式，也成為引導上海文化藝術現象的風向標。

一個有趣的現象，今年上海幾個大型藝展會的策劃人，包括藝術都市創意、策展與管理團隊—樂大豆、 Massimo Torrigiani、柴成煒（她也是11月將要舉辦的ART 021的運營總監），上海西岸藝術與設計博覽會的藝術總監周鐵海，均曾在上海當代藝術博覽會擔任職務。而當對比這幾者之間關系時，柴成煒說，“海納百川兼容并包的時代已經過去，藝術市場的細分與協作才是未來。”這在互聯網+的時代已經被驗證，但在一貫滯后的藝術行業里，只有上海率先把握并迅速實踐了這一理論。

今年9月的幾個藝展會和活動充分顯示了細分和協作的能量。9月8日上海西岸開幕，10日PHOTO SHANGHAI開幕，11日藝術都市開幕，而其他散布于城市中的大小展覽也是盡量在其間穿插開展，聯合安排的時間給一貫為了趕場子而疲于奔命的觀眾和媒體留下充足的轉場時間，也給買家足夠的思考和比較空間。西岸主打“高大上”的當代藝術，“專而精”的PHOTO 只做影像藝術，藝術都市則給“小而美”的畫廊和青年藝術家項目提供專門場所，另外，藝術都市所開發的看展覽APP和藝術之旅巴士成為連接眾多項目的實用工具，活化了藝術與城市的血脈。

上海西岸藝博會將形式完全服從于實用性，沒有盲目擴張規模，甚至很多畫廊的展位都是去年的同一位置，“這樣多好，買家靠記憶就可以直奔想去的畫廊”，許多畫廊主對此安排都表示滿意。砍掉雞肋的25天展覽模式，集中在6天內呈現，為畫廊展賣運輸人員均提供便捷。去年較為空曠的設計和媒體單獨展位則全部讓給今年新加入的畫廊機構，大型的建筑和設計版塊分到毗鄰的西岸文化藝術示范區進行集中展示，而設計單品，包括桌椅等融入展會各個公共空間，成為真正實用意義的展品。而媒體力量則是以更有參與度的一個個公共論壇來展開。

畫廊在藝博會中的物以類聚，在今年PHOTO SHANGHAI得到了充分體現。從4天里，來自全球的50家畫廊攜500余件作品，針對國內剛剛啟蒙的影像市場，PHOTO SHANGHAI提供了多種口味，從幾十萬的經典大師作品，古董級膠片攝影，當代多媒體融合的影像，到幾萬甚至幾千人民幣的青年攝影家作品和版數不限制的知名藝術家作品，兼顧了不同層次消費者乃至愛好者的口味，即吸引持續購買力，又給畫廊提供了試水的可能，這是拓展新的銷售品種必須的起步，也使得PHOTO提升到拓闊國內攝影市場的重量級地位。

別刻意，別在意

上海精神是實用主義的。讓商業機構和品牌贊助更多為藝術所用，合作而沒有絲毫的扭捏，這一點在藝術都市這一平臺上充分體現。藝術都市由上海西鐵尚藝展覽有限公司與K11購物藝術中心承辦，并得到麗安文化與APT Institute支持的藝術活動，最中心的舉辦地點在K11購物中心的商場里，從機構組織上就融合了銷售與扶植，藝術和商業的各種需求，而它有一個頗有意味的主題—“別刻意”（Stop Making Sense）。

從眾多參加主題展的畫廊來看，小清新、小情調、小憂傷的作品不少，也有回溯歷史、追懷傳統的超現實、批判性作品。而“BLAST！”項目則為更熱衷于移動影像、動畫、卡通、電腦合成視頻和交互性項目的藝術家與創意者提供的平臺。加之藝術都市提供的看展鬧鐘式的APP和活動巴士式的藝術之旅，將藝術打散成可以貫穿全城的一個個節點，蔓延到全年。

記者在對藝術都市策劃團隊柴成煒和Massimo采訪中曾提到藝術都市定位于“藝術消費”這一概念，而Massimo對此作出一些修正和補充。他說，也許藝術不應該被定義為“收藏”和“消費”的區別，藝博會沒有高端與親民的差異，就好像藏家本身并沒有“專業”和“消費者”區分。“別刻意”代表著更開放。

經歷這個九月，上海藝展會的形態初見端倪，西岸藝博會給予一個規模化的藝術交易標準，PHOTO SHANGHAI打開了新的收藏品種的市場，而藝術都市則提供了一個發現與探索的平臺，一條聯通與扭結的血脈。不過一切皆非定式，在上海這個有無數可能的地方，未來誰又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