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楷節臨靈飛經

《靈飛經》，道教經名，主要闡述存思之法，《漢武內傳》謂此經用于請命延算、長生久視、驅策眾靈、役使鬼神。如，經文中說“精修此道，必破卷登仙矣，信而奉者為靈人，不信者將身沒九矣。”如此等等，本文不贅。

作為書帖，《靈飛經》在眾多的唐人寫經或曰唐人小楷中，允推精品。拿敦煌所出那么多的唐人寫經與之相比，夠得上《靈飛經》這樣精美的也并不多。啟功先生曾撰文議及此事，說：“清代科舉考試的標準，書法的優勢，幾乎與文章的優劣并重，所以它（指靈飛經）又成了文人士子學習小楷的極好范本”。可見《靈飛經》帖的影響之巨。

在談這件節臨《靈飛經》作品之前，應該說明一下，《靈飛經》帖的版本有多種。現在能見到的有四十三行墨本，也就是各種拓本的祖本墨跡，這一作品在晚明發現后，被摹刻入石。在初刻中，有較逼真的《望云樓》本，也有比較失真的《渤海》本。因為原刻石捶拓漸多，不斷泐損，隨著又出現了種種翻刻本。相對初刻，這些翻刻本在意趣神形上離原作免不了漸行漸遠，貌似而神離了。

對永的十一行節臨《靈飛經》可以斷言，所臨不是四十三行墨本，而是石拓本中的一種。石拓本與墨本的差別很大，這卷唐開元間的精寫本，自晚明被發現距今四百年，世間廣為流傳的自當是各類碑刻石拓，墨本在私人的密藏中，無論是什么樣的藏家，哪怕是帝王官宦之家，絕大多數人難以見到。明朝末年此墨本由董其昌所得，十九世紀后期轉入世代帝師翁同龢家。翁氏五代遞藏，逾時約百余年，二十世紀末轉入美國大都會藝術博物館。我們今天見到的四十三行墨本影印件是翁同龢的玄孫翁萬戈先生于數年前從美國帶回國內的。和影印件比，十一行所臨與之風格迥異，與筆者手中另藏《滋蕙堂》本倒有幾分相近，雖無法與傳世各拓本一一比對，但從四十三行影印件看去，前面斷言，當屬不謬。

永尤擅楷書，在乾隆后期和嘉慶間名聲很大，當時有翁（方綱）、劉（墉）、成（親王）、鐵（保）并稱書壇四家之說。這件十一行節臨《靈飛經》小楷，用筆遒勁，結體嚴謹，意態清瘦俊逸，神采清邁爽朗，不甚經意。如，十一行中每每將上下結構或倒“品”字結構的字的下半部分隨勢寫歪，稍稍歪向右邊，如“”、“素”、“”、“髻”、“鸞”、又如“服”字中“月”字偏旁的下面一橫寫的稍低一點等等。前面說他通篇“結體嚴謹”，而這里卻略略有些松弛、散誕，不甚經意，但精神所寄，一一渾足，此無意之勝于有意也，倒讓人感到這位風范典雅的王爺還有些不拘泥的飄逸灑脫。有人評他的書法特點時說“詒晉齋書，素未究心，但知其從趙承旨上溯歐陽率更，雖偶涉諸家，終不離兩家宗旨，竟有脫盡町畦不似本家筆意者。”他身為親王，于書法見識廣博，平生得窺內府所藏，而自藏可謂甚富，書法雖從“帖中問津”，而于唐碑用力亦勤，所以其書端莊平正，還有幾分雍容華貴氣象。

愛新覺羅·永，字鏡泉，號少庵。生于乾隆十七年（一七五二）二月，薨于道光三年（一八二三）。享年七十二歲。謚曰“哲”。于乾隆五十四年（一七八九）被晉封為和碩成親王。嘉慶初年任職軍機處行走，總理戶部三庫。自清初以來由親王主政軍機處就是從永開始的。他從小因書法出眾而深得乾隆皇帝的寵愛，乾隆四十二年（一七七七）皇太后去世，收藏于皇太后處被稱為“書法之祖”的西晉陸機的《平復帖》被乾隆皇帝賜給了他，永高興之余把自己的書房命名為“詒晉齋”。乾隆駕崩之后，嘉慶皇帝對自己十一兄的書法也是贊賞有加，大力推崇，特意讓他書寫乾隆皇帝《裕陵圣德神功碑》。嘉慶九年（一八〇四）八月，皇帝諭令永“將平日所書各種自行選擇刻石，覓功摹刻”。刻成了《詒晉齋書》五卷。之后又陸續刻成《詒晉齋法帖》四卷、《詒晉齋續帖》四卷、《詒晉齋法書》十六卷、《詒晉齋巾箱帖》十六卷、《話雨樓法書》八卷、《快霽樓法書》四卷、《詒晉齋摹古帖》十卷等。法帖里面收錄了他書寫、臨摹的書跡，也有內府珍藏的諸家名跡。這些發帖剛一問世就迅速風行海內，為歷代法書名跡廣泛地在民間傳播普及做出了極大的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