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歲那年買到了10歲買不起的玩具,那又有什么意義呢?”
張翔玲喜歡玩游戲,扮演高手行俠四方;掄起比人物塊頭還大的武器專治不服;或者各自發展一股勢力,殺他個暗無天日……只要是電子游戲,她不挑食。
她上課走神時還順便有了一個夢想,要成為電競職業選手。
為此每天放學后她都準時出現在網吧,在一群圍在電腦前的男生中張翔玲顯得十分突兀,她并不在意,在她眼中人們是依靠游戲水平區分的。甚至她給自己取的“小蒼”這樣一個女性化明顯的游戲ID,也都只是因為那是另一個游戲主角的名字而已,說罷她從電腦中翻出了那款更加遠古的游戲,看著她塞滿游戲的硬盤,你發現她的生活幾乎至今也未曾變過,哪哪都是游戲。
可堅持哪有說起來那么朗朗上口和輕松寫意。
在十多年前,她上中學那會,聚在一起聊聊明星八卦或隔壁男生,玩玩橡皮筋、羽毛球等柔弱弱的游戲才是女生休閑的正事,玩電子游戲的男生都要被老師家長戴上不務正業、大逆不道等帽子。進網吧玩游戲的女生?那絕對是一種罕見的生物。
于是張翔玲的成長注定與太平無緣。在一部以她那時經歷為原型的微電影中,她因為游戲和父母爭吵,離家出走,在網吧通宵不回……為了游戲她像是與世界劃清界限。現實生活并不比影片中如意,大學入學那天,她遇到一位老家同學,“還好沒和張翔玲分在一起,否則會被她帶壞”是同學家長對自己的小聲評價。她頭一次覺得,家鄉話也并不那么親切。
回憶起那些,她在一篇文章中寫道:有什么道理放棄美好的年輕時光,放棄名牌大學出來的優渥條件,甚至背負不理解和疑惑的目光?因為大家的目標和夢想,不在乎成功或失敗,享受一路的風景和每一步成功的喜悅。
何不像老師家長期待的那樣“等考上大學,再玩個痛快”?
“20歲那年買到了10歲買不起的玩具,那又有什么意義呢?”張翔玲自言自語了一句。那一刻,所有關于游戲她付出和回報值得與否的糾結,都變得不值一提。
“我不是一個勤奮的人,但我想做的事一定要證明自己。”
“我文身、抽煙、喝酒、說臟話,但我知道我是好女孩。”這是網上一個挺流氓的段子,為了洗白自己臉都不要了。而張翔玲雖然玩游戲、去網吧、曠課,但她這么做卻不只是因為貪玩和放縱自己。
小時候練習田徑的經歷,讓張翔玲有不服輸的性格,越被質疑,她越要證明自己。
在張翔玲就讀的長郡中學,因為她對游戲的執迷,幾乎沒有人對她的學業保持樂觀,一位老師甚至先知般地斷言她“一定考不上湘潭大學”——這位有遠見的老師預言準確,張翔玲最終沒能考入湘潭大學,她考入了北京師范大學。
張翔玲在一次采訪中解釋,“中學時我每天要坐3小時車,9點回家后匆忙睡覺,4點起床趕做2小時作業,再用路上的時間拼命背書……”
她習慣了默不作聲地努力和反擊,就像她在電競中所做的一樣。
在所有人對她堅持電競的選擇都是呵呵一笑,勸她回頭是岸后。她去網吧變得更加勤快,她要盡快在正規比賽中拿到成績,要亮瞎所有人的眼。到大學里為了練習又不影響室友,有一年時間她幾乎都在網吧通宵中度過。初當游戲解說時,她拉著不懂游戲的室友聽自己私下的一遍遍解說練習,找出不足。
電競圈子里的人對張翔玲的共識是“很拼”。她卻說那只是表面而已,“我不是一個勤奮的人,經常懶洋洋躺著看書讓一下午流逝過去,但我想做的事一定去證明自己。”
最后她職業選手的夢想當然成了真,憑此身份她還成了2008年的奧運火炬手。她翻出照片,奔跑在長沙的街道上,她比曾經嘲笑她的那些人,笑得更加歡實。
“我的征途是星辰大海。”
選手、記者、解說、賽事組織……張翔玲把電競圈的職業做了個遍。現在她是國內最具人氣的游戲專業解說,還成立了自己的公司。
她沒想到自己能夠這般全能,明明小時候她還因為只會玩游戲而自卑了好久。更沒料到的是,在她已經紅得透亮之后,那種不被人喜歡的討厭滋味居然再次找上門來。
道理再白癡不過,像任何明星或是網絡紅人一樣,你總得面對那么多喜歡或厭惡自己的人,以及永遠也停不下來的爭議。她不是不能承受非議和質疑,那是她小時候就司空見慣的東西,她總能在努力和改變后反敗為勝。
大學時期初當解說的時候,她的改變總能收到立竿見影的好評。可是現在,太陽像是瞎掉了,立桿再也不見影了,她變啊變啊變,感覺自己快成變形金剛了,上網一看,爭議依舊杵在那里,不離不棄。
她終于有點承受不住,2014年的一次電競大賽,被官方評選為賽事解說的張翔玲,面對網絡上的非議選擇退賽,她發了一篇長微博,對所有人說,非常抱歉。
她說走到現在,專業解說和公司管理者的身份讓她顧此失彼,人們習慣了帶給大家享受競技和開心愉悅的“小蒼”,卻不知道背后那個各種被坑,假裝堅強,從零做到現在有一些起色的創業者張翔玲。
她平時會為檸檬倒進馬桶里而著急,會因為修空調被大叔氣哭,還會在被別人換了假鈔和被人撞到之后,因為對方先兇起來而莫名其妙地道歉。做了那么久正能量滿滿的小蒼,現在,她想花些精力把公司經營好,還得為自己的終身大事琢磨琢磨,她想要安靜地做一會張翔玲。
她有點懷念曾經第一次上臺解說時素面朝天,心神不安的樣子。
年底,她破例放了自己一個長假,消失在網絡和公眾視野中。年后再見,她重新忙碌起來,連續幾條“收工”的微博都被定格在凌晨3點。她依舊是游戲解說小蒼,也還是創業者張翔玲,那所有的不快都像未曾發生過。談及將來,她望向窗外,巴拉巴拉一堆,末了補充一句“我的征途是星辰大海。”
張翔玲將這句話寫在簽名上,用在視頻里,像是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