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作如何貼近生活

【經典文段】

小時候，看走街串巷的背著工具彈棉花的，母親將師傅請了家來，將僵了的棉胎搬了出來。只看那矮墩墩的師傅將棉胎在陽光下的床板上鋪平，仔細地拆開打散，把板結的棉花一小塊一小塊鉤開、鉤碎，然后，系上腰帶，腰后插一木棍，用繩系住，左手持弓，右手持一木槌，開始彈花，只見弓弦忽上忽下忽左忽右，發出“嘣嘣嘣”的聲音，很是好聽。就在這有節奏的聲音中，一片片白絮在陽光下夢幻般地變白變勻。好一會兒，師傅還是在一手持弓，木槌有節奏地打擊著，一床棉胎翻新要多長時間啊？那師傅說是再快也得半天時間，“這個事情不能著急，著急就不松不勻，砸了自己的飯碗嘍。將棉花全打蓬松后還要壓平整，再網紗，早著呢。”師傅說這幾句話時極其認真的樣子和在陽光下綿密的笑意，從兒時記到現在。

“磨剪子來搶菜刀”的吆喝聲在小區回蕩，是那位隔十來天就代我們磨刀的徐師傅推著自行車來了。大銀杏樹下，只見他放下綁在車身上的長條凳，再從自行車車頭處那專用的雜物筐中，一一取出刀具、磨刀石、小砂輪等，各式東西擺放到位，小砂輪固定到長板凳上，師傅開始了他的工作。只見他將菜刀舉到眼前看了看，仔細地開刃，而后磨刀“工程”才算正式開始：他先在磨刀石上來回磨，先磨刀的右側，再磨刀的左側，也就是先正面磨，再反面磨。每磨一陣，他就會停下來，把刀斜著豎起，刀刃向上，用眼睛吊線，觀察刀刃是不是會被磨偏。一套程序下來，鈍刀在他手里變了樣，刀鋒處又白又亮。幾個等著磨刀的等得著急：師傅快些好不好？他操著徐州口音不緊不慢：磨快了刀鋒會偏，刀片的兩側會不勻，你們會說我手藝不好的。我磨了三十年刀了，磨刀這事急不得。

（選自張曉惠《急不得》）

【妙處可言】

一、敘事翔實，再現具體過程

選取真實的素材之后，還必須將素材演繹得具體翔實，以生動的細節描摹把事情回放得生動可感，使人如同親歷，并以此支撐文章的哲理性主旨。文章描寫彈棉花師傅，用“插”和兩個“系”、兩個“持”寫其準備工作，用“鋪平”“拆開”“打散”“鉤開”“鉤碎”“打擊”“壓平”“網紗”“忽上忽下忽左忽右”等詞語細致描摹特征鮮明的技術動作，又用擬聲詞“嘣嘣嘣”形容彈花時“很好聽”的節奏和聲音，再用“極其認真的樣子和在陽光下綿密的笑意”描寫其從事“急不得”勞作時的職業幸福模樣，過程再現得如此翔實逼真，使讀者置身其中，同享“慢工出細活”帶來的曼妙哲思。描寫磨刀師傅的筆墨也是如此細致，“每磨一陣，他就會停下來，把刀斜著豎起，刀刃向上，用眼睛吊線”這一模樣，簡直是形象與哲理相結合的美妙定格。給我們的啟示是：敘事如“畫龍”，“龍體”須畫得細密，有此基礎，“急不得”一類的精辟話語就會成為“點睛”之筆，閃爍出哲理智慧的光彩。

二、用語真實，保持原汁原味

來自真實生活的哲理本真樸素，語言表達也應樸實無華，遠離深奧晦澀。例如兩位師傅都說過“急”的后果——“著急就不松不勻，砸了自己的飯碗嘍”“磨快了刀鋒會偏，刀片的兩側會不勻，你們會說我手藝不好的”，樸實的話語引發讀者關于“快”與“慢”的哲理思考;磨刀師傅的“長條凳”“雜物筐”“小砂輪”等物品和回蕩的吆喝聲，令人久久回味。這也啟示我們：觀察周圍的人和事，不但要“身入”，而且要“心入”，身心相通，才能用“接地氣”的樸素語言表達內涵深刻的哲理。

【牛刀小試】

薄暮依舊炒米香

走上前去，三五人群圍著的，不須再辨，正是我幼時那位炒米匠。他端坐在不知誰家砌房留下的水泥墩上，正心無二顧地邊旋轉邊望著抓在手上、早已炭黑的葫蘆形爐膛。陽光靜靜地覆在他的額頭上。黝黑的額頭上溝壑縱橫，沁出的細密汗珠簇擁著，反射出迷人的金光，似一抔泥土中散落的金粉。

他的右手正奮力地鼓著風箱，簡陋的爐灶上火苗躍動。一旁的小爐灶上支著一口鍋，清亮的汁液正被燒得滋滋作響。細細聽來，寰宇間仿佛只剩下炭火燃燒的噼啪聲。輕輕一嗅，糖汁融化后散發出的絲絲甜意直潤肺腑。

炒米匠望著壓力表，輕輕一喚：“要炸嘍！”平淡中滲出一絲威猛，把一個三四歲的女孩嚇得哇哇直哭。炒米匠嘴角輕咧，圍觀的大人倒是笑得前仰后合。只見他嫻熟地把爐膛塞入布篋中，手中一根杵棒猛力一撥，“嘭”的一聲，白煙繚繞。那孩子這會兒破涕為笑。滋滋的香氣混合著糖汁軟軟的清甜讓人心曠神怡。

趁著熱，炒米匠將筷子挑起一絲糖汁，拉伸成一條綿綿的線。火候到了，將糖汁倒入了一旁的鐵盒，再將新制的炒米倒入，竹篾將混合好的炒米糖攤平，待冷卻了用刀切成方塊，便成為我童年里最戀戀不舍的美食。

點評

作者通過對炒米這個過程生動的描述，通過景物描寫的襯托，表達了一個明確的中心：甜蜜的回憶，可以永恒;但再好的事物也會時過境遷。“薄暮”一語雙關，“依舊”語含追憶，“炒米香”更顯情鐘，文題既揭旨意，又富含濃濃的詩意。作者寫童年的回憶，選材真實，敘事翔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