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我，都是我

如果通過一個人收藏的畫作就能了解這個人，那么我們該怎么看待萊斯特伯爵羅伯特·達德利呢？要知道他雇人畫的肖像畫比伊麗莎白時代任何一位朝臣的肖像畫都要多得多。

“如果他活到今天，估計會被我們稱為自拍狂人。”史學家伊麗莎白·高德靈說，她發現了這位伯爵非凡的收藏，并做了一項細致的新研究，證明達德利很可能贏得了伊麗莎白一世的心，卻沒能抱得美人歸。

高德靈發現達德利在30年間委托畫家繪制了至少20幅自己的肖像。“當然很有可能不止這20幅畫像。”她說。

“不過你看，他的肖像數量大大超過同時代的其他朝臣。我不清楚在文藝復興時期的歐洲大陸上，是否有任何一個王儲為自己繪制的肖像畫能與達德利的統計數據相媲美。”

他顯然是個相當自戀的男人。“虛榮心在這之中的角色是肯定的。但我認為他也非常狡猾地察覺到圖像對于他和他的家庭的重現能力，不管是在同時代還是后世的人眼中，都能窺探到畫家這種敏銳的感知力。”

高德靈作為華威大學文藝復興研究中心的副研究員，花了二十年的時間研究達德利，將散布在不同地方的20幅畫像拼湊到一起。

“真正令人興奮的是看著這些作品像拼圖一樣逐一歸位。”

大多數伊麗莎白時期的貴族一生中都會坐下來一次兩次，雇人為自己繪制肖像。自伊麗莎白繼承王位的1558年到達德利56歲時去世的1588年間，平均每隔18個月，這位伯爵都要在畫匠面前坐下一次。

這些畫掛在他的住宅——肯納爾沃思堡里，而且不難看出他找到了當時最好的藝術家們。比如有明確的證據指示達德利在1565年試圖從美第奇家族那兒拉攏來一位佛羅倫薩畫家——甚至這位畫家很有可能是布龍齊諾。

更加肯定的是1575年，伊麗莎白一世為了參加肯納爾沃思盛大的節日慶典，曾在達德利的城堡中逗留了兩周半。這期間，達德利成功地把著名的羅馬風格主義大師朱卡羅（Federico Zuccaro）帶到英格蘭，為他和伊麗莎白繪制了兩幅真人大小的畫像。

這兩幅畫已不復存在了，但為之起草的準備稿現保存在大英博物館里。

高德靈說：“到目前為止，達德利是唯一一位在伊麗莎白時代嘗試過，并或多或少成功地將意大利畫家邀請到英格蘭的人。而且邀請來的意大利畫家，曾是斯圖亞特王朝的大收藏家們爭相掠奪的圣杯，包括查理一世本人。”

重建達德利的世界是個不小的挑戰，因為其生前的巨大債務，他的畫作和個人文件在其死后四處分散開來。許多肖像都無處可尋，所幸國家肖像畫廊、華萊士收藏館和沃德斯登莊園保存了相當重要的幾幅。

可以說達德利有意識地以亨利八世或美第奇家族和哈布斯堡家族這些大收藏家們為模范——前者奠定了英國皇家收藏的基礎，后者則是歐洲偉大的守護者。

他還把自己視為一個勝算極高的女王的追求者，為此他委托畫家至少創作了7幅女王的肖像畫，擺在自己的肖像旁邊——“顯然旨在昭示他們看起來像夫妻一樣。”高德靈說。

他還有異常多的16世紀歐洲大陸名門望族人士的肖像以及一小部分家人的肖像。不需為他對家人的冷淡而大驚小怪，因為他的父親約翰和他的祖父埃德蒙，都是作為賣國賊被處決的。

達德利是自然死亡的，雖然他從來沒生出過一個合法的男性繼承人，或娶到伊麗莎白。他是個在法庭上備受嫌惡和質疑的人，并被指控涉嫌謀殺他的第一任妻子——這也許是他沒有子嗣也不能和女王結婚的原因。他的第一任妻子在1560年從樓梯上摔了下來，人們懷疑是這位伯爵推下他的發妻，從而清除與女王婚姻的絆腳石。

伯爵和女王到底走得多近仍然是開放的猜測，有各種各樣的傳聞證實達德利在宮廷里受到“王夫”的禮遇，而且高德靈斬釘截鐵地說：“不用有任何懷疑，對于伊麗莎白來說，達德利是她情感生活的中心。達德利的動機目前還難以確定，但我想他一定也深深迷戀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