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明：我是一個幸福的人

吳重生

蔡明說他是一個幸福的人，原因有三：一是他從小向往成為一名軍人和醫生，而考上軍醫大學，并分配在醫院工作能夠學以致用，實現了他兒時的夢想；二是有一個賢惠的妻子，操持家務，孝敬公婆，帶好孩子，為他營造了一個溫馨、安定的大后方；三是看到數以千計的病人，在自己的手術刀下走向新生，有一種春天走在花海里的感覺。

身為醫學博士和主任醫師的蔡明，祖籍浙江磐安，1961年6月出生于東陽，現任解放軍第309醫院全軍器官移植中心副主任、泌尿外科主任，是全軍和全國著名的肝臟和腎臟移植專家、泌尿外科專家、享受國務院特殊津貼專家，是我國首部《中國活體腎臟移植指導》執筆人、國家科技進步二等獎獲得者。

PartA愛人說：他是一個純粹的人

為什么說蔡明是一個純粹的人？因為在蔡明心中只有治病救人這一醫者信條。

有一次，一位重癥患者經多家醫院醫治無果，家屬在絕望之中將患者送到了309醫院，并且找到了兩位資深醫生。面對生命垂危、奄奄一息的患者，兩位醫生在仔細查看病情之后搖搖頭表示愛莫能助。

幾近崩潰的病人家屬無意中在護士們的低聲交談中聽到了“蔡明主任”，于是家屬馬上找到蔡明的辦公室。剛進辦公室還沒來得及說什么，連日的疲乏與心累讓患者妻子不由自主地跪在蔡明面前，用近乎沙啞的嗓音說道：“蔡主任，救救我們吧！”蔡明主任當即站起來走上前扶住患者妻子：“哎，快起來，不要急，慢慢說。”蔡明仔細地詢問病情，耐心地查看診斷報告，當場判定這個病人還有一線生還的希望，只是不能再有任何拖延了！他剛想表態接收這位病人，身旁的一位護士提醒：“蔡主任，是否要征求一下麻醉科主任的意見？”是啊，動手術前，必須要先進麻醉科。有些特別嚴重的病人，可能會在麻醉時發生生命危險，因此，麻醉科主任有權拒絕接收病人。蔡明不假思索地拿起電話機，撥通了麻醉科主任的電話。經過一番爭辯，蔡明終于說服了麻醉科主任……

手術進行得很順利，病人再休養幾周便能康復出院了。事后同事們圍著蔡明：“蔡主任，現在社會上醫患關系這么緊張，萬一病人在手術臺上出了什么事，家屬來鬧事怎么辦？當時我們都為您捏了一把汗吶！”“會這樣嗎？我們是醫生，治病救人是我們的責任?！辈堂鞯卣f道。

從醫30多年，對蔡明來說，這樣的事例不勝枚舉。一個治療方案，通常會有不同的意見。蔡明認為，作為一名負責任的醫生，一定要說出自己的想法，堅持自己的操守。其實最為蔡明擔驚受怕的莫過于他的愛人謝艷萍。她深知自己的丈夫工作起來就像是在玩命。

曾創下了連續在手術臺上奮戰36小時的紀錄。因為器官移植手術對供體的要求很高，一旦有了供體，必須馬上手術才能保證手術的成功率。有的病人就是因為器官供體缺乏，在等待供體的過程中死亡的。

有一次，309醫院拿到了13個腎臟和1個肝臟供體，必須馬上給14位患者做移植手術。

連續給14個病人做器官移植手術？途中不吃不喝也不睡覺，難道這個醫生是鐵做的？沒錯！蔡明就是被稱為醫界“鐵人”的一位鐵醫生。

“蔡明平時沒什么話，比較沉默，他的身上結合著南方人的靈氣和北方人的大氣。我一直很崇拜他！”謝艷萍如是說。在妻子的眼里，蔡明是一個負責的人。對病人，對家庭，對事業，高度負責。她對他的崇拜，緣于他的責任感。

假如你認為蔡明是一個沒有七情六欲、不食人間煙火的人，你就大錯特錯了。謝艷萍告訴記者，在她的眼里，丈夫不僅是一位有責任、會擔當的男子漢，同時還是一位浪漫的人。聽說老婆想減肥，他會正兒八經地找老婆談：“老婆，減肥傷身體，咱們不用減肥，下班后我陪你散步，就算是運動減肥吧！”有時候做了一整天手術，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家里，看到兒子已經睡下了，蔡明會拉著老婆去外面走一走。

蔡明平時工作很忙，但他并不粗心，有一年清明節回金華老家探親，返京時他什么也沒帶，只帶回來一袋清明馃，因為他知道妻子愛吃這個。每年謝艷萍過生日，總能收到丈夫為她精心準備的禮物：一張蔡明親手繪制的賀卡，畫上一幅圖，寫上幾句心里話，如此千金難買的手工賀卡，每一回都讓謝艷萍激動不已。

結婚時，謝艷萍從香港帶回來兩枚婚戒，分別刻上了她和蔡明的名字，給自己留一枚，送給蔡明一枚。因為外科醫生經常要洗手，蔡明起初把戒指戴在手指上，工作起來很不方便，但他又不愿意把這代表愛情的信物放入抽屜，怎么辦？他靈機一動，把戒指用一條紅線系在脖子上，成了胸墜。這枚胸墜從結婚那一天起，就緊緊系住了蔡明的脖子，一天也沒有分離過。

PartB十個志愿，個個填上“醫學專業"

1978年，蔡明以優異的成績畢業于浙江省東陽市巍山中學，當年參加高考，按規定每個考生可以填報十所高校的十個專業，蔡明將十所高校全部選為醫科類院校，將所有的專業都填報為“醫學專業”，結果被位于上海的第二軍醫大學錄取。

蔡明為伺對學醫如此情有獨鐘？

事情要從蔡明的童年說起。蔡明的父親是一位基層干部，母親是東陽市巍山鎮醫院的一名藥劑師。父親從小教育他們兄弟姐妹要做一個正直、善良，對國家有貢獻、對人民有益的人。而母親更是用自己治病救人的行動影響著蔡明。因為從小跟隨母親在醫院，蔡明見證了醫者如何妙手回春，圣手如何起愈沉疴。

有一次，鎮上有一個人割股動脈自殺，血流如注。小蔡明第一時間趕到，連忙用手指去按傷口，卻怎么也止不住血。隨后趕來的醫生輕輕用手指一按，血就止住了。目睹這一幕，小蔡明感到很神奇，內心對醫生充滿了敬佩之情。

11歲那一年，蔡明跟幾位小伙伴到山上去撿柴禾，從山崖上跌落下來，導致全身多處骨頭受傷。他的媽媽和表哥一起推著獨輪車，在東陽和磐安兩地遍尋名老中醫，為蔡明診病。這樣走村串戶，求醫求了一年，蔡明的身體奇跡般地康復了。更重要的是，他親眼目睹了許多白發白須的老中醫為鄉親們治病的絕活，從而在他的心里埋下了熱愛醫學的種子。高中畢業那一年，他主動要求跟著老中醫當學徒。

考上第二軍醫大學后，白天，他專注上課，記筆記；晚上，熄燈后，他偷偷地在被窩里打手電筒看教科書，如饑似渴。勤奮學習的結果是蔡明的多門功課成績名列全專業第一。

“選擇了醫學專業，等于選擇了終身學習。因為醫學專業新技術發展日新月異，如果不堅持學習，就會被時代所拋棄。”放下手術刀，拿起醫學書。對于學習，蔡明沒有一刻放松。

為了不斷提高自己的業務水平，2001年，蔡明決定去劍橋大學進修。因為臨床醫學是劍橋的六大學科之一，在劍橋大學進修醫學，意味著站在世界醫學尖端與高手過招。劍橋大學外科學部的教授為蔡明申請了一個課題。

在實驗室研究過程中，蔡明早上四五點鐘出門，晚上八九點鐘才回公寓，一直在茫茫的夜色中進出實驗室。當時，實驗室同行給體長僅8厘米的三只小白鼠做心臟移植實驗，沒有成功。蔡明主動請纓，劍橋教授很意外。結果蔡明的手術進行得很完美，施行了心臟移植手術的小白鼠全部成活了！其嫻熟而精湛的醫技令英國同行贊嘆不已。進修期滿，作為器官移植學訪問學者的蔡明順利完成了課題的研究。當蔡明準備回國時，英國同行說什么也不愿意了。劍橋大學校方指派代表專門找他談話，許諾讓他加入英國國籍、提供更好的專業平臺。但蔡明堅持一定要回國，將自己的所見所聞所學所用貢獻給祖國的器官移植事業。

見他執意要走，英國人沒辦法，提出最后請求：懇請他在攝像機下毫無保留地做一遍手術，以便把他的手術過程制成教學片，供大家觀摩。

談到毅然回國的原因時，蔡明坦言，在國外跟英國人交流，他感覺到，其實很多英國人并不了解中國，而且從骨子里看不起中國人，認為中國很落后，在很多方面都不如西方發達國家。蔡明決心在自己研究和從事的領域“干出人樣來，讓老外瞧瞧”！回國后，蔡明應邀參加許多國際學術會議并作經驗介紹，碰到英國以前的同事，他們都會欽佩地朝他伸出大拇指。

從上海的第二軍醫大學畢業后，蔡明被分配到北京的309醫院，當了一名外科醫生。因為蔡明突出的專業水準，單位安排他到北京友誼醫院進一步學習。在北京友誼醫院，他認識了一位腎臟移植領域的專家。那是20世紀80年代中期，我國器官移植技術剛剛起步，腎移植方面的書籍都還沒有，掃描、復印技術也沒有普及。蔡明對著資料一個字一個字抄，一張圖一張圖畫。

他的好學精神感動了這位專家。專家傾囊相授，蔡明苦心向學。從此，他將自己的目標鎖定為器官移植領域。在組織的培養、領導的支持下，蔡明率先在國內規范了活體腎移植的程序，為后學者提供操作指南。蔡明參與完成的課題獲得中華醫學科技獎一等獎。2012年12月19日，對蔡明來說是一個值得慶祝的日子：這一天，國務院向其頒發了國家科技進步獎二等獎證書。獲得這一獎項的課題名稱為《腎臟移植排斥反應防治關鍵技術體系的建立和應用》。

PartC堅定信念能戰勝任何誘惑

在309醫院，蔡明的民意支持率很高，組織上一度考慮將他作為單位主要行政負責人培養人選，并安排其兼任醫務科主任等重要管理崗位，而蔡明也非常明白自己的努力目標，那就是成為一名政治過硬、專業高超的業務干部。309醫院從普外科分離出泌尿外科，2004年又成立了器官移植中心，2008年升格成為全軍器官移植中心。在此基礎上，2011年成立了器官移植研究所。蔡明事業的發展與醫院整體事業的發展一路相隨。

到20世紀90年代末，蔡明已經是國內器官移植領域的佼佼者了。功成名就之后，面臨的誘惑也多了起來。蔡明的愛人是香港居民，香港的幾家大醫院都向蔡明伸出了橄欖枝。根據香港的法律規定，兒子的戶口要跟母親在一起。這樣，假如蔡明堅持在北京工作，不但意味著他的愛人要為他放棄在香港的事業，而且也意味著他的兒子將無法在北京享受九年制義務教育，小學、初中、高中都只能選擇在國際學校就讀，不但要承擔高昂的學費，而且不能參加北京的高考?！凹彝h”的最后，妻子謝艷萍“一錘定音”：她辭去在香港的工作，全家定居北京，全力支持丈夫的事業。

妻子用自己在香港經商多年積攢的積蓄，在北京東二環買了一套房子，并東奔西跑自己動手搞裝修。滿心以為裝修好后一家人可以住在新房子里。結果，發現丈夫一天到晚以院為家，他沒有節假日、雙休日，手機24小時開機，沒有一個可以放心休息的確定時間，沒有時間度蜜月，沒時間陪妻兒。小到一日三餐，大到照顧老人孩子，所有的家務活都由妻子一人獨自承擔。

為了讓蔡明安心工作，免去旅途奔波的勞累，謝艷萍干脆放棄了新房，搬到醫院宿舍居住。有一次，兒子發燒住進了醫院，而當晚蔡明要做手術，只能等到次日早晨匆匆忙忙趕到病房看一眼。

很多個早晨，兒子總是悄悄地到他的房間看一眼還在熟睡的爸爸，然后去上學，而蔡明每天晚上回家的第一件事也是先到兒子房間去看看熟睡的兒子。父子連心，妻賢子孝，既讓蔡明深感欣慰，也深感愧疚。

“軍功章啊有我的一半也有你的一半……”這首歌似乎是為蔡明夫婦量身定制的。在309醫院蔡明的辦公室，記者看到滿滿三抽屜榮譽證書和各種各樣的獎杯、獎章。蔡明今已獨立完成了腎移植手術1400余例，肝臟移植200余例，胰腎聯合移植、肝腎聯合移植等多器官移植20余例，其中首次在國內使用了手輔助腹腔鏡活體供腎摘取手術。

蔡明治愈的病人數以千計，無論富貴貧賤，蔡明一視同仁，全身心地為病人著想，盡力救治。有一位來自北京昌平農村的晚期腎炎患者，在蔡明主刀下做了病腎切除手術后，很快恢復了健康。康復后的某一天，他在蔡明下班的路上候著，塞給蔡明自己縫制了兩天的鞋墊：“蔡主任，謝謝您治好了我的病，我家窮，只能送這個表表心意?！被颊叨Y輕情意重，讓蔡明頗為感動。從不收禮的蔡明破了一次例，收下了禮物，鼓勵他滿懷信心地迎接新生活。

心如明燭照世人。蔡明是一位醫者，是一位傳遞光明、播撒希望種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