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毅

三年前,網友“假仙女”在豆瓣標記了“看過”電影《裸體午餐》后,一向清凈的社交軟件瞬間就多了兩條評論——原來都是有人希望她加入他們的ONS俱樂部。
這樣美麗的誤會現在還在重演,另一位網友“styxtyr”在微博上提了一句“Naked Lunch,so naked!”,就接連收到了三封私信,只不過這次出現的不再是“ONS”,而是清一色的兩個字——約嗎?
與時俱進的似乎只有身體欲望的溝通符號,《裸體午餐》迎來了一輪又一輪“慕名而來”又失望而返的觀眾。《在路上》的作者杰克·凱魯亞克此時應該跳出來說:“怪我咯?”因為這部電影改編自柏洛茲的同名小說,而這本小說的名稱正是來自于凱魯亞克的建議:naked lunch,a frozen moment when everyone sees what is on the end of every fork。
性不是對它唯一的誤會。
在《裸體午餐》的熱門評論里,排名前三的評價依次是:1.真他媽的CULT;2.消化不良帶來的惡夢~很Cult~;3.如此怪異的風格,變態另類cult,也只有David Cronenberg能搞出來了。
也許是因為重要的事要說三遍,所以Cult出現了三次。
回到Cult這個詞本身,不論是儀式、狂熱的崇拜,都帶有著強烈的宗教意味,甚至是邪教意味;之于電影之后,Cult film的本意也是一種群體性質的膜拜行為,而非是一種電影的類型。
所以,邪典電影這一翻譯的本身,才是對Cult film最嚴重的誤會。
Cult電影是指那些在小圈子內被狂熱推崇的電影,一部嚴格意義上的Cult片需要符合兩點要求:第一,不能被大眾廣為接受;第二,必須有一部分鐵桿粉絲。所以,究竟是不是夠Cult,不是由內容決定的,而是由受眾決定的,比起“邪典”這一帶有內容傾向性的表達方式,說是非主流或是另類電影更為合理。
于是香港的武俠片和日本的怪獸片在歐美被視為Cult電影,盡管在本地它們都是主流得不能再主流的大眾電影。
《大話西游》也是一個很典型的例子。九十年代末,這部在上映時口碑票房差到爆表的片子突然在大陸的大學生間開始走紅,光碟在宿舍間的DVD中反復播放,每次播放都有一撥必到的鐵桿粉絲,那時它就是一部不折不扣的Cult片;而等到8歲的小孩和80歲的老小孩也能把“曾經有一份真摯的感情擺在我面前但是我沒有珍惜”倒背如流的時候,它便不再是一部Cult片。
Cult片的誕生可以追溯到家庭錄像帶普及前,午夜影院播放的電影被那個時間段還守在電視前的觀眾重新評價,而他們多半是一群固定的青年,既區別于大眾,又能找到少量知己,這樣的行為本身就是一種追求特立獨行感的青年亞文化。
這也就不難解釋為何后來搜索Cult片片單,出現的都是《裸體午餐》《粉紅色的火烈鳥》《下水道人魚》這樣的重口味電影了,另類、暴力、血腥的電影天生具有反主流文化的基因。
眾所周知,被譽為Cult片鼻祖的是《洛基恐怖秀》,在豆瓣這部1975年的電影被9745人打出了8.0的高分,異裝癖、雙性人曾引爆過多少High點可見一斑,至于喧囂背后的孤獨、放縱欲望與釋放真我的“深度”影評屢見不鮮,直到一位“九學士”分享了觀影體驗。
“九學士”是這樣寫的:“這個電影恐怕只有在影院跟一群fans看才能達到它的神奇效果。我是跟一群美國人去的,他們準備了幾袋大米,每人一個哨子、紙帽子、塑料雨衣、乳膠手套、打火機,一堆報紙、撲克、切片面包、n卷衛生紙……一進場就發現幾百觀眾里有一小半都化裝了,有幾個男的穿了一身黑絲,有人只穿了一條金色小內褲,花樣百出。然后電影開始了,大家開始四處狂撒大米,好多人事先穿了雨衣。我猝不及防,被弄得到處都是,然后奮起反擊,大概扔掉了我一周的飯量……”
后面還有灑水、扔衛生紙、扔撲克牌、扔面包、撕手套等種種狂歡按下不表,總之,“九學士”的題目是——《這個電影光看碟是沒有效果的》。
然后,就一直停留在了榜首,不再有“深度影評”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