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園
(中央民族大學 歷史文化學院,北京 1000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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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皇家陵園的植樹造林
李園
(中央民族大學 歷史文化學院,北京 100081)
[摘要]上古時代的墓葬“不封不樹”。春秋時期,墳丘式墓葬開始出現,在墳墓周圍進行植樹的活動隨之興起。王朝時代,在皇家陵寢周圍進行的植樹造林活動更是與政治掛上了鉤,承載多重政治和社會意義。文章試對明代皇家陵園植樹活動的規劃、種植、種類、養護管理進行研究,指出明代皇家陵園的植樹造林活動除具有傳統風水意義外,明十三陵還在特定歷史條件下,在邊疆防御上擔負了重要角色。
[關鍵詞]明代;皇家陵園;植樹造林
古代社會的先民們認為人死后是有靈魂存在的,與生前一樣,依舊在另一個世界過著起居飲食生活,因此產生了“事死如事生”的喪葬觀念。皇帝是古代社會權力的最高代表,他們希望能永遠握有至高無上的權力,王朝統治也可以綿延萬代。帝王們篤信葬身之地的選擇關系著江山安危和子孫命運,因此,皇陵的建造維護又與政治理念掛上鉤,與王朝統治的興衰榮辱聯系在一起。上古時代的墓葬“不封不樹”。春秋時期,墳丘式墓葬開始出現,在墳墓周圍進行植樹的活動隨之興起。楊寬先生認為歷代統治者均把修建規模宏大的陵墓和用來祭祀、朝拜的建筑作為推崇皇權、加強統治的一種手段,包括陵寢守護在內的陵寢制度變得日益重要,陵園植樹及其養護也因此變成古代陵寢制度的重要組成部分。[1]160本文擬就明代皇家陵園的植樹活動的規制、種植、種類、養護管理及其意義,作一粗淺的研究。
一、陵區植樹的規劃者
歷代帝王都十分重視自己的身后之事,在陵墓的修建與維護方面不惜代價,一意追求盡善盡美,明朝的皇帝自然也不例外。洪武元年(1368),稱帝不久的朱元璋即在家鄉鳳陽,依照帝陵規制對自己父母的墳墓進行改建,“積土厚封,勢若岡阜,樹以名木,列以石人石獸,以備山陵之制”[2]54。朱元璋將其命名為英陵,后改稱皇陵。洪武八年(1375)十月,再次對皇陵進行大規模地改建,歷時四年完工。洪武十一年(1378)四月,朱元璋下令建造皇陵的祭殿,并在陵園范圍內種植了數百株松柏。不久,朱元璋又追封上四代祖先為皇帝,在今江蘇盱眙修建了衣冠冢,即明祖陵。洪武十八年(1385),懿文皇太子朱標代朱元璋拜謁祖陵時,也在陵園內種植了七萬余株松柏樹。
“圣天子孝先天下,首重山陵?!?(清)布蘭泰:《昌瑞山萬年統志》,中國國家圖書館藏縮微膠片。明朝皇帝主張以“孝”治天下,天子為天下萬民的表率,自然更應恪守孝道,因此他們在對帝陵的修建與維護上可謂是畢恭畢敬、不遺余力。蔥郁茂密的樹木與紅墻黃瓦的陵寢建筑相得益彰,更能突顯出一種莊重而肅穆的氛圍。同時,在帝王眼中,四季常青的樹木能更好地保存王氣,似乎也在預示著江山永固、萬代流傳。
《大明會典》中記載:“凡陵工興建,敕武職大臣一員、工部堂上官一員總督工程;禮部堂上官,總擬規制;兵部堂上官一員,總督官軍??频拦俑饕粏T監視。仍于各衛門選取才干官一員,協同工部堂上官兼理工程。又請敕內官監官二三員,提督工程”[3]。胡漢生在其所著《明十三陵》一書中提到明代皇帝陵的興建主要由武職勛臣(公、侯、伯)、工部堂上官(尚書或侍郎)、禮部堂上官(尚書或侍郎)、兵部堂上官(尚書或侍郎)、科道官以及受皇帝信任的內官監太監負責。陵區樹木種植項目是皇帝陵興建工程中的一部分,陵區樹木種植的組織規劃也當由這些陵工監理大臣們負責。
陵區內的植樹造林是件關乎禮制和政治的大事。早在春秋戰國時代即有“天子墳樹以松,諸侯墳樹以柏,大夫墳樹以欒,士墳樹以槐,庶人無墳,樹以楊柳”[1]159的規定。天順八年(1464)六月,安葬明英宗的裕陵工程竣工,禮部官員在呈送嗣皇帝明憲宗的匯報奏疏中,不僅提到了裕陵方城、明樓、祾恩殿等建筑的修建情況,還專門提到在裕陵陵垣內“栽培松樹二千六百八十四株”[4]。這則史料表明,在陵垣內植樹是與修建方城、明樓、祾恩殿等陵寢禮制建筑同等重要的事情,是帝陵興建工程中不可缺少的一個項目。
二、陵區樹木的種植者
無論是當時陵區的規劃設計,還是日后的守陵看護,樹木種植和養育都是必不可少的內容。在陵區確定之后,樹木種植就被提到了議事日程。
1.軍士
朝廷興建皇家陵寢等大型工程,通常會征調、役使大量人力。在大批工程修建人員中,軍士是最常見的征調對象[5]。洪熙元年(1425)六月,為營建成祖長陵,明宣宗先后調集平江伯陳瑄所部運糧軍5萬人[6]、南京守備襄城伯李隆轄下軍士1萬人[7],以及南京海船廠附近江北府衛旗軍工匠11.8萬人赴陵所助役[8]。同年十二月,行在工部奏稱“長陵殿宇未完,人力不足”,又從陳瑄的運糧軍中借1萬人以協助陵工建設[9]。從明代天壽山每增一皇陵,則增一守陵衛看,陵區的建設和看守均有世襲官軍的參與,植樹這樣的活動亦有軍兵參與其中。
2.民夫
在營建明仁宗獻陵時,明宣宗曾下詔從河南、山東、山西、(南)直隸鳳陽、(北直隸)大名等府州征募民夫5萬人助役[10]。數萬乃至十數萬軍士、民夫在朝廷官員的指揮下完成皇帝陵寢營建工程中的各項程序,自然也負責在陵區內種植樹木。
3.罪犯
《大明律》中明確規定某些罪行可用錢贖。永樂年間,因遷都北京,宣府、大同地區的軍事防御空前加強,軍隊數量激增,軍糧運輸量也隨之增加,為此,明成祖命令都察院、刑部、大理寺等部門的官員制定了“運糧贖罪條例”。條例中規定“死罪六十石,流罪四十石,徒罪三年三十五石,二年半三十石,二年二十五石,一年半二十石,一年十五石,杖罪十石,笞罪五石,俱于北京官倉給糧自備車牛運赴懷來輸納。無力運糧者,發天壽山種樹,死罪終身,徒罪年限有差,杖罪每等種樹五百株,笞罪一百株,從之”[11]。這則史料出自《明太宗實錄》永樂十一年(1413)五月庚辰條,此時,朱棣已經選定天壽山作為自己日后的長眠之地,并著手開展了陵寢的修建事宜。在天壽山皇家陵區內種樹,就是為皇陵修建服務,這在明成祖和大臣看來,罪犯們不僅可以出力,也可以贖其罪,于是按照罪犯所犯之罪的級別詳細制定了種樹贖罪的等級。
三、陵區植樹的要求
戰國時代即有墓地種樹多少的等級制。秦國時,《商君書·境內》即有規定“小夫死,以上至大夫,其官級一等,其墓樹,級一樹”[1]159,就是規定用種樹的多少來標志墳墓的等級。因風水和禮制需要,皇家陵園內的樹木種植要求更為嚴格。關內清代帝陵的建設仿照明代帝陵,帝陵的神道兩側及祾恩殿前“均封以樹,十株或九株為行,各行之間,或間二丈,或間三丈”[12],排列成整齊雄壯的儀仗隊,這些樹被稱為“儀樹”。儀樹的種植強調樹種一致、左右對稱、株距行距相等。儀樹主要選擇四季常青、樹齡長壽的松柏樹。整齊劃一、蒼翠挺拔的樹木仿佛訓練有素的皇家衛隊一樣,日夜守護著它們的主人。生機勃勃的樹木與靜謐肅穆的空間環境相互配合,在帝王和朝臣看來,能更好地保存王氣,有利于王朝統治的長遠穩固。
在各皇帝陵的明樓、寶城、寶頂和陵垣內外也要依據地勢栽種數以千計的樹木,稱為“海樹”[13]。海樹的種植相對自由靈活,講究樹種多樣、參差錯落、遠近疏密、前后掩映。漫山遍野、蔥郁茂密的樹木與紅墻黃瓦的陵寢建筑形成強烈的色彩對比,不僅烘托出皇家建筑的氣勢恢宏,也營造出一種神秘幽靜的氣氛。
據說,在崇禎季年,“有言孝陵朽木甚多,恐致火災。有旨搜孝陵樹木,內官因之斬伐無忌,數百年喬木,盡罹斧斤。孝陵杉板,沿街賤售矣。而百姓遂有‘皇帝伐賣祖宗墳樹’之語,不詳莫大焉”[14]。這里從一個側面表達了陵區樹木被賦予的內涵。清朝的林牧在《陽宅會心集·種樹說》一篇中道:“蓋樹之位吉者,伐則除吉,位兇者,動亦召兇”。在皇帝陵垣區種植樹木又與王朝興衰緊密聯系在一起,絕不可等閑視之。
四、陵區樹木的種類
陵區植樹首重禮儀典制,故風水之林木所占比重較大。同時,考慮到陵區特殊的自然地理環境和守陵人的需要,也會種植一些經濟樹種,此亦不違背陵寢之禮儀規章。
(一)風水林
風水學中把“土高水深,郁草茂林”的生態環境看作是理想的葬地環境,強調以樹木植被來資蔭護[15]。北宋李思聰說“樹木榮盛,可征山有氣至”*《直隸遵化州志》卷2《陵寢》,國家圖書館藏縮微膠片。,欣欣向榮的樹木可使葬地顯得富有生機,彌補風水缺漏,與周邊環境協調統一。因此,歷代皇室對陵寢風水林的培植可謂不遺余力。西漢文帝的霸陵即“不起山陵,稠種柏樹”,以此來完善陵區風水。
元至正四年(1344)春,江淮大旱,蝗災、瘟疫接踵而至,明太祖朱元璋的父母就在這場天災中喪生。由于家貧,朱元璋和二哥只得將父母草草安葬。朱元璋自稱吳王后,回想起父母安葬時的情景,認為“禮有未備”,打算改葬。有人對他說:“改葬,恐泄山川靈氣。”[16]朱元璋聽后,決定作罷,于是“始積土厚封,勢若岡阜,樹以名木,列以石人石獸,以備山陵之制”[2]54。朱元璋父母的葬地原系地主施舍,不太可能完全符合風水學上的要求,朱元璋命人通過培土、植樹等措施使之改善,以期符合風水要求和帝陵規制。
北京天壽山陵區的風水林規模浩大。顧炎武在《昌平山水記》中記載“自大紅門以內,蒼松翠柏無慮數十萬株”[17]5。另外,陵區內還有專供諸陵綠化用的苗圃,天壽山陵區內就“有松園,方廣數里,皆松檜,無一雜木,以備陵樹缺移栽也”*隆慶《昌平州志》卷1《地理志》,國家圖書館藏縮微膠片。?;始伊陮嫹N植風水林的目的在于利用四季常青的樹木渲染強化莊嚴肅穆的山陵氣氛,保護王氣,以期維護王朝統治的長久安定。
風水林種植樹木的種類,主要有松、黃柏、檜、楸、杉、白楊、冬青等樹。
(二)經濟林
為就近采集祭祀時上供所需的時令鮮果,天壽山陵區內栽種了許多果樹。除思陵外,文獻中明確記載“十二陵各有果園”[17]12,果園也是陵寢建設時必不可少的禮制性建筑。談遷在《北游錄》一書中記載:“各陵并有園,樹桃梨等殷薦,以寺人領之”[18]。天壽山守備太監每年要向皇室進貢數百斤核桃、榛子、栗子等土產山貨。由此可見,天壽山陵區中種植了相當規模的果木林,主要有核桃、榛、栗、棗、桃、柿、杏、梨、頻婆*根據張帆在《頻婆果考-中國蘋果栽培史一斑》(《國學研究》第13卷,北京大學出版社,2004年6月)一文中的考證:頻婆又稱蘋婆、平波、平坡,頻婆果就是蘋果。樹等。經濟林的種植也不排除解決守陵人日常生活之需。
(三)其他樹木
除了風水林、經濟林外,明代皇帝的陵園內還栽種了為數不少的觀賞樹木以及來自域外的樹種。為豐富陵寢環境景觀的空間層次,避免陵區建筑單調重復而使人產生壓抑感,同時也使陵區景致顯得錯落有致,豐富多彩,天壽山陵區內栽種了多種觀賞樹木。例如,昭陵(明穆宗陵)附近就種植了數百株海棠樹,花開時節,滿山遍野的姹紫嫣紅,十分絢麗[19]。陵區內觀賞樹木主要有柳、槐、楓、椿、檀、黃櫨、海棠樹等。
清朝初年,洪承疇在金陵登上觀象臺后,發現明孝陵一帶“樹木甚茂、氣象郁蔥”,他“恐有再興之事,下令盡伐其樹,樹皆歷二三百年,多海外異種奇香,至是皆盡,人家炊爨悉用之,香氣滿于街衢者一兩月”[20]。從這則材料看,明孝陵一帶種植著大量來自海外的樹木,這些樹木焚燒時的香氣持久濃烈。這些域外的樹木,或許是明初海外朝貢時進獻的,也或許是鄭和下西洋時帶回的。
五、陵區樹木的養護與管理
明朝皇家陵寢自皇陵之后,即有官、軍、兵、民守衛。隨著陵區范圍的不斷擴大,守衛養護群體也在不斷增加。陵寢制度在不斷完備的同時,與陵區守衛有關的樹木養護管理制度也不斷完善。
(一) 養護管理措施
明朝政府視皇家陵區為神圣不可侵犯的禁地,歷任皇帝均高度重視陵區樹木的養護與管理。皇帝屢屢發布圣旨禁止毀壞、砍伐陵區樹木的行為,《大明會典》中有這樣的記載:
凡盜園陵內樹木者、皆杖一百、徒三年。若盜他人墳塋內樹木者、杖八十。若計贓重于本罪者、各加盜罪一等。凡鳳陽皇陵、泗州祖陵、南京孝陵、天壽山列圣陵寢、承天府顯陵,山前山后,各有禁限。若有盜砍樹株者,驗實真正樁楂,比照盜大祀神御物斬罪,奏請定奪。為從者,發邊衛充軍。取土取石、開窯燒造、放火燒山者,俱照前擬斷。其孝陵神烈山鋪舍以外,去墻二十里,敢有開山取石、安插墳墓、筑鑿臺池者,枷號一個月,發邊衛充軍。若于鳳陽皇城內外耕種牧放、安歇作踐者,問罪、枷號一個月發落。各該巡守人役、拾柴打草、不在禁限。但有科斂銀兩饋送、不行用心巡視、及守備留守等官、不行嚴加約束、以致下人恣肆作弊者、各從重究治。天壽山仍照舊例、錦衣衛輪差的當官校、往來巡視。若差去官校、賣放作弊、及托此妄拏平人騙害者、一體治罪。[21]
由這段的記載看來,自明英宗之后,幾乎歷任明朝皇帝都就維護皇家陵區內的樹木一事而發布圣旨,并制定了相關法律,并且對偷盜砍伐陵寢內樹木的處罰也是越來越重。
明英宗于正統二年(1437)下旨:
天壽山,祖宗陵寢所在,敢有剪伐樹木者,治以重罪,家屬發邊遠充軍。仍令錦衣衛官校巡視。工部偕同欽天監官環山立界,界外聽民樵采。官校巡視者,毋徇私受賄以縱盜,毋假威生事以害民,違者,亦罪不宥。[22]
英宗皇帝命令最受信任的親兵——錦衣衛官兵來負責天壽山陵區的安全巡視工作,并命工部與欽天監環山樹立界石,明確禁山范圍。在禁山區域內,嚴禁百姓上山樵采樹木。
到了成化十五年(1479),明憲宗將英宗諭旨的適用范圍擴大,并加重了處罰力度,規定:
鳳陽皇陵、皇城并泗州祖陵所在,應禁山場地土,巡山官軍務要用心巡視,不許諸色人等伐木、取土石、開窯燒造、燒山,及于皇城內外耕種牧放作踐。有犯者,正犯處死,家口俱發邊遠充軍。巡山官軍,有科斂銀兩饋送不行用心巡視,及守備、留守等官貪圖賄賂不嚴加約束,以致下人恣肆作弊不能禁治者,一體治罪。[23]517
孝宗之后的明武宗少年登基,性情驕躁,處事魯莽少周全,涉及祖宗陵寢之事自然不敢怠慢,就管理維護天壽山陵區樹木一事,他直截了當地說道:“砍伐山陵樹木者處以極刑!”[24]簡簡單單一句話,沒有更多的點綴修飾,卻使人觸目驚心、戰戰兢兢,武宗的率真和皇家陵區(包括樹木)的至高地位也由此可見一斑。
武宗之后的明世宗出自外藩,即位之后,他拼命鼓吹自己在皇位繼承上的合法性和正統性,對于維護皇家陵寢和封建綱常禮節更是毫不含糊。他先于嘉靖八年九月下詔:“(昌平州)陵寢所在山場樹木俱宜愛護培養,如有奸人盜伐,務查究典守者之罪”[25]。而后,于嘉靖十二年(1533)頒布圣旨:
令錦衣衛選差百戶一員,督令原差校尉于純德山嚴加巡視,有偷砍樹木作踐等項,應提問、應參奏者,照例舉行。其差委官校與軍衛有司,俱無統屬,不許濫理詞訟、囑托公事及賣放犯人、生事擾害。故違者,聽撫按官究實,照例施行。[23]517
純德山原名松林山,是世宗生父興獻王朱祐杬的葬身之地。世宗即位后,為樹立自身權威,通過“大禮議”將生父追尊為恭睿獻皇帝,純德山興獻王墓隨之升格為帝陵,稱為顯陵。世宗對顯陵進行了大規模地改擴建,并種植了大量樹木,“二十年間種植之美,蓄養之蕃,神葩異木,被麓連岡”[26],使顯陵在規制上并不遜于任何先代帝陵。顯陵樹木的養護管理也比照明朝其他帝陵進行。
明世宗又于嘉靖二十七年(1548)下詔:
令于天壽山前后龍脈相關處所大書禁地界石,有違禁偷砍樹木者,照例問擬斬絞等罪。若止是潛行拾柴拔草,比照家屬事例問發遼東地方充軍。巡山官軍妄拏平人、擾告居民者,事發一體治罪。[23]517
嘉靖皇帝再度明確了禁山的范圍,同時遵照舊有成規,對偷砍樹木者的處罰做出了更為具體的批示。
當然,守護陵區樹木的重任并不能單靠幾條法律條文就能高枕無憂,對于違反上述規定,破壞陵區植被者,以及有養護之責的官員的軍民,若責任屬實,也會受到嚴厲的處罰。換言之,明代對陵區植被的管理不僅是理論、制度層面,還是在司法、實踐層面都是極為嚴肅、認真的。
宣德七年(1432)九月,發生了長陵衛指揮僉事秦英等因盜伐陵區內樹木而伏法被誅一事。秦英曾與百戶李忠等共守天壽山陵區,但他們監守自盜,“每月召近山軍民五十余家,令各納布一疋,聽入山伐樹鬻賣,累受布至三百疋”。事發之后,相關法律部門擬定判處其死罪。卷宗和判決結果送至御前后,一向寬以待下的明宣宗勃然大怒道:“圖小利,而縱伐山陵樹,豈比常犯?”[27],下令將他們公開問斬、梟首以徇。
盡管皇帝對皇家陵區內的植樹造林給予了高度關注,雷雨、大風、地震等自然災害造成樹木損毀仍是不可避免的。以南京明孝陵為例,文獻中有這樣的記載:“天順二年(1458)二月,暴風拔孝陵松樹。成化十五年(1479)八月辛卯,大風拔孝陵木。弘治元年(1488)五月丙子,南京震壞洪武門獸吻,又壞孝陵御道樹。弘治六年(1493)十二月壬戌,南京雷雨拔孝陵樹。弘治十五年(1502)六、七月,南京大風雨,孝陵神宮監及懿文陵樹木、橋梁、墻垣多摧拔者。正德元年(1506)六月丙子,南京暴風雨雷震孝陵白土崗樹。正德十二年(1517)十一月癸巳,南京大風雪毀孝陵殿前樹及圍墻內外松柏”[28]。每當自然災害損毀陵區樹木后,有關官員就要將損毀情況上報,然后組織補栽工作,以保證陵區內永遠綠蔭如蓋。
(二)養護管理機構和人員
十年樹木,陵區樹木日常養育非常重要。明廷設置常規制度予以養護,在中央有神宮監統領,在軍事系列有守陵衛所,并延續歷代帝陵守護慣例,配備有相應的陵戶。
1.神宮監
為更好地守護皇家陵寢,自明太祖孝陵起,每座明代帝陵均設有神宮監,以宦官掌之。神宮監設有太監,左、右少監,左、右監承,典簿各一人,長隨、奉御等無定數,職掌陵寢內的祭祀、灑掃、栽植、飼養等活動,并管理被發配來陵區種菜的宦官等人。神宮監衙門設在陵下,或左或右,一般建有數十間房屋,重門廳室齊備,永、昭、定、慶四陵的神宮監竟至三百余間。
孝陵神宮監直屬于南京守備太監。孝陵神宮監設有一員掌印太監,可遷轉升職于別的衙門,不屬于司禮監職官系統,是天子三千里外親臣,備受皇帝器重。孝陵神宮監太監管轄本陵的僉書、掌司及謫種菜凈、軍人等。
天壽山各帝陵的神宮監歸天壽山守備太監管理。天壽山守備太監,系司禮監的外差,掌關防一顆,轄十二陵掌印、僉書、工部廠掌司等官。每年清明,天壽山守備親自率領各陵掌印進京,奏添土木并向皇帝進貢松花、黃連、茶葉、核桃、榛子、栗子等土產鮮果。天壽山守備太監的品秩很高,在司禮監文書房的監官之上,握有欽賜關防和敕諭,儼然欽差大臣*此處內容據《酌中志》記載總結。天壽山守備太監專職守護陵寢,明廷還設置了天壽山守備,天壽山守備是天壽山陵區的最高軍事指揮官,職責是協同天壽山守備太監一同保守陵寢,以署都指揮體統行事。。
然而擔任守陵職責的宦官們往往監守自盜,貪圖小利,時不時盜伐陵園內的樹木。這種事情一經察覺,即便是再受倚重,皇帝也絕不寬宥,即命將首犯斬首,例如明英宗就曾因“景陵神宮監右少監阮菊擅伐陵樹百余株私用”,而將其斬首。[29]明穆宗因“南京(孝陵)神宮監太監王成采以盜伐孝陵樹木”而將其處斬。[30]
2.守陵諸衛
洪武二年(1369),明太祖朱元璋將其父母的陵寢名改為皇陵,并立皇陵衛以守護。
洪武三十一年(1398),太祖入葬孝陵,建孝陵衛,領五千戶所。
永樂元年(1403),明成祖朱棣改北平府為順天府,預備遷都。永樂七年(1409),明成祖命人在順天府周圍卜壽陵,并將身后葬地命名為天壽山。永樂二十二年(1424),明仁宗將成祖壽陵定名為長陵,建長陵衛,領五千戶所。
洪熙元年(1425),建獻陵,建獻陵衛,領五千戶所。
宣德十年(1435),建景陵,建景陵衛,領五千戶所。
天順八年(1464),建裕陵,建裕陵衛,領五千戶所。
成化二十三年(1487),建茂陵,建茂陵衛,領五千戶所。
弘治十八年(1505),建泰陵,建泰陵衛,領五千戶所。
正德十六年(1521),建康陵,建康陵衛,領五千戶所。
嘉靖四年(1525),改建顯陵,改安陸衛為顯陵衛。
嘉靖四十五年(1566),世宗入葬永陵,建永陵衛,領五千戶所。
隆慶六年(1572)建昭陵,建昭陵衛,領五千戶所 。
陵衛的官軍雖屬軍職系列,但平時的主要職責是負責陵區的日常巡邏、陵寢維護及樹木養護工作。朝廷嚴禁陵衛將士“盜伐園陵樹”,雖有禁令,盜伐陵區樹木的事還是時有發生。成化十六年(1480),明憲宗對景陵(明宣宗陵)衛軍盜伐陵樹一事的處理意見發下圣旨:“景陵衛軍有盜伐陵樹者,命即昌平縣枷項一月,畢發戍邊衛。仍命都察院申明舊例,揭榜禁約”[31]。
3.陵戶
為了看管陵園,依照時令節氣為墓主薦饗,朝廷會在陵寢所在地附近的州縣專門劃撥一批農戶從事陵寢的灑掃、維護工作,這些農戶就是陵戶。作為專職、世代看守帝王陵者的人戶,陵戶的歷史很久遠。歷朝歷代也是普遍設置陵戶。
明代皇家陵園的陵戶由所屬祠祭署管轄,明祖陵和明皇陵的陵戶由鳳陽祠祭署管轄。萬歷《明會典》中記載:“明祖陵陵戶314,(鳳陽)明皇陵陵戶3342”[32]134。夏玉潤在《朱元璋與鳳陽》一書中說道:皇陵陵戶起先只有20戶。洪武十一年(1378),明太祖朱元璋將皇陵陵戶戶數擴大為3342。祖陵陵戶起初也只有20戶,以后逐漸增加至314戶。盱眙明祖陵和鳳陽明皇陵陵戶的職責就是供辦祭品、直宿灑掃,這些陵戶糧差全免。[33]南京明孝陵的陵戶情況不見記載。北京天壽山陵區的陵戶由天壽山祠祭署管轄,以人數計算,昭陵最多,為45人,其余各陵均為40人。陵戶由順天府各州縣的農戶僉充,而以昌平為最多。*隆慶《昌平州志》卷1《地理志》,國家圖書館藏縮微膠片。天壽山陵區的陵戶負責看守陵園、參加陵務勞作,但不參加祭祀活動,因而只能享受優免部分差役的待遇。
明政府在洪武三年(1370)十一月設置戶籍,推行戶帖制度。洪武十三年(1380),全國實行黃冊制度。黃冊記載了各戶的鄉貫、丁口、姓名、年歲、事產(包括土地、房屋和耕畜)等情況,每10年編造一次。明代的戶籍分為民戶、軍戶、匠戶三大類,每一大類可細分為若干小類。如民戶包括儒戶、醫戶、陰陽戶;軍戶包括校尉、力士、弓鋪兵;匠戶包括廚役、裁縫、馬船等;另外有灶戶、僧戶、陵戶、墳戶、茶戶、鹽戶等。各類人戶都須在黃冊上注明,不得脫籍,役皆永充。
陵區的安全巡視工作主要由守陵諸衛及其所屬軍戶承擔。而陵戶主要從事相對簡單輕巧的工作,諸如管理陵寢鎖鑰、日常上供等。
(三)陵區養護者的待遇
陵區看護者身份不同,待遇各異。早在永樂八年(1410),行在工部尚書吳中言稱:“營建山陵合用工匠民夫請于山東、山西、河南、北京及浙江布政、直隸府州縣,征用北京旁近衛所,亦宜量撥軍士從之,仍命有司月給糧賞”[34]。這是對參與建設人員的報酬。
永樂二十二年(1424),令天壽山種樹人戶免雜泛差役[32]134,已是針對陵區植樹作為的專項規定,這一規定也符合明代差役之制的基本理念。
宣德元年(1426)清明節,明宣宗親到天壽山拜謁長陵、獻陵。《明實錄》記載了此次出行:
車駕至天壽山。上遙望二陵,松柏郁茂,因嗚咽流涕。是日,詣陵行謁祭禮,不勝哀慟,左右亦皆感泣。上謁獻陵畢,御帳殿召成山侯王通、工部尚書黃福等,諭之曰:“今山陵將訖工,卿等勤勞,簡在朕心,其督工官宜升賞以答其勞,爾次第以聞,務協公論。工匠軍民久違父母、妻子,亦宜賞賚,散遣寧家。于是通等次第應賞官及工匠軍民具奏。上閱之,親定升賞例揭榜示之,人皆歡悅。[35]
這是針對修造及看護陵寢的諸色人等予以的獎賞。此后,凡服役于陵區內的諸色人等,均有相應的報酬或差役的免除。據萬歷《明會典》記載:
成化二年(1466),令宛平、昌平二縣墳戶免雜泛差役。
弘治十五年(1502),令陵戶、海戶、墳戶、廟戶、壇戶、園戶、瓜戶、果戶、米戶、藕戶、窯戶、羊戶,每戶俱量留二、三丁供役,其余丁多者,悉查出當差。如有投充影射者、發邊遠充軍。
正德五年(1510)議準:陵戶、墳戶雜泛差役,除正身外,準免二丁,其余人丁,一體當差。
嘉靖九年(1530)令查各陵墳園戶及佃戶。原額應該若干戶。照所屬州縣地方繁簡、遇編審均徭、分別等第、另僉更換。替下人戶、聽當別差。其那移戶、并定國公、惠安伯佃戶以免本身余丁退出、與民一體當差。[32]134
從以上諸史料不難發現,國家或免除陵區日常看護者的賦役差役,有的還可以領取國家的俸祿。當然,受制于明代后期社會經濟大背景以及政治、軍事政策的影響,護陵人員的生活待遇也會受到影響。
六、皇家陵區植樹活動的意義
(一)風水意義
古人建宅筑墳十分注重選址的地理形態,并由此而衍生出一系列理論,即風水術。不僅民間百姓十分重視風水,皇室貴族則更為推崇。元末明初,形勢宗風水術逐漸成為主流,形勢宗風水術注重葬地的地理形態,強調“龍”、“穴”、“砂”、“水”的相配關系?!褒垺奔待埫},指葬地后面的山脈;“穴”指放置被葬人棺槨的位置;“砂”指除龍之外的其他山脈;“水”指流動的河流或溪流。按照風水術的要求,不論陽宅還是陰宅都最好是負陰抱陽,處在群山環抱中。葬地后面的山脈不僅要高大巍峨,還要重重疊疊、有層次感。葬地周圍也要有相對低矮的山脈或丘陵,起到環護作用。穴所在地要開闊且土質好,還要有彎曲潺潺、清澈明凈的水流,以及茂盛的植被。*中國古代的風水學深奧且復雜,因篇幅所限,此處不做贅述,詳情請參考胡漢生著《明代帝陵風水說》一書,北京燕山出版社,2008年。
明代的皇家陵園大都是依照形勢宗風水術的要求進行選址的。因此,在陵區內進行規模浩大的植樹活動,一方面可以寄托對先祖的崇敬與哀思,另一方面可以借助樹木的蔭護來完善陵區景觀,保護龍脈,滿足統治者江山永固、綿延萬代的心理要求。
(二)經濟意義
明廷設立了神宮監、陵衛、陵戶等來維護、守護皇家陵寢。守陵是項枯燥、且清貧的任務。明代守陵太監、陵衛軍士盜伐陵園樹木的案件時有發生,也從一個側面反映了守陵人員的生活窘迫?;始伊陞^系屬禁地,普通民眾不得涉足,更遑論耕作養殖了,守陵諸人在陵區附近種上些果樹,既可美化環境,又可適當改善生活,可謂一舉兩得。
(三)防御意義
明朝的皇家陵區主要有江蘇盱眙明祖陵、安徽鳳陽明皇陵、江蘇南京明孝陵、北京天壽山明十三陵和湖北鐘祥明顯陵。其中天壽山皇家陵區坐落于京師北部的要沖之地——昌平州,東通黃花鎮,西通居庸關,北距長城不過六七十里,又恰處居庸關與古北口兩大軍事要塞之南,軍事防御地位尤為突出。明人蔣一葵對其重要地位有這樣的評論:“昌鎮居庸關、黃花鎮、鎮邊城、慕田峪、灰嶺口俱系沖地,雖宣、薊為之屏蔽,紫荊藉以身援,然外而扼控要害,內而擁護京陵,干系至重”[36]。
明中央在天壽山陵區周圍沿山設險,修筑了可資派軍防守的十口城垣、敵臺、攔馬墻等軍事防御工事。還在山勢低矮的陵區之南,修筑了可以屯駐重兵的昌平、鞏華二城,以屏為陵區。由此看來,天壽山陵區十口二城、地堡式的防御體系已絕不僅僅是為了“制內”,而是帶有明顯的“御外”性質。也就是說,它是特殊歷史條件下產生的一種具備大規模作戰條件的“邊塞”式陵區防御體系。
天壽山陵區共有十三座皇帝陵,除崇禎皇帝思陵外,其余十二陵各有陵衛,每衛各領左右中前后五千戶所,主率領軍士防護陵寢。其公署皆在州城中。嘉靖二十九年(1550),以四千人立永安營,三千人立鞏華營,“無事在州教場操演,有警赴各隘口把截”。 天壽山陵區守軍曾成功狙擊來犯的蒙古騎兵,陵區的樹木也成功地發揮了掩護作用,史載:“嘉靖中,俺答之犯,我兵伏林中,竟不得逞而去”。[17]17
王朝時代,皇家陵寢的修建是項牽一發而動全身的大工程,涉及禮制、風水、政治等諸多方面。植樹原本是滿足人類基本生活要求的活動,在與王朝統治的興衰榮辱扯上關系后,便變得尤為重要,成為古代陵寢制度中的重要組成部分。明代皇家陵區內的植樹活動,在擔負著禮制要求的同時,因其所處特殊的地理位置,又擔當起了國防防御的作用,這也成就了明代皇家陵寢植樹活動的特色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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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閆衛平)
Tree Planting Activities in Royal Mausoleum of Ming Dynasty
LI Yuan
(School of History and Culture, Minzu University of China, Beijing 100081, China)
Abstract:In ancient times, the tomb was neither closed nor have trees planted around it. Till the Spring and Autumn Period, with the advent of the mound type tombs, the activities of planting trees around tombs began to rise. In Wang Dynasty, the forestation activities in royal mausoleum began to be tied together with politics, carrying multiplex political and social significance. This paper tries to study the tree planting activities in royal mausoleum of Ming Dynasty, intending to sort out the planning, planting, conservation and management and so on. The tree planting activities in royal mausoleum not only offers meaningful Fengshui, but also plays an important role in national defense under the particular historical conditions.
Key words:Ming Dynasty; Royal Mausoleum; Tree planting Activities
[中圖分類號]K248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1-6973(2015)02-0057-08
[作者簡介]李園(1986-),女,山東泰安人,中國古代史專業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明代社會經濟。
[收稿日期]2014-11-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