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智勇 楊再惠
新中國成立以來,農村土地制度就一直是決定我國經濟發展與社會穩定的首要因素之一。不論是黨和國家決策部門,還是理論界,為此都進行了各種各樣的探索。在新的歷史時期,整個經濟環境已經發生了重大變化,由此,如何進一步發揮土地的資源作用,在市場化經營的條件下更好地調動各個方面的積極性,成為一個亟待解決的理論課題和現實課題。
任何事情的有效解決都離不開對于行動目標的把握和對于客觀現實的分析。就此而言,筆者認為,如果想要真正從根本上解決農村土地制度改革與土地經營市場化這一問題,首先必須回歸到為什么要進行農村土地制度改革與土地經營市場化這一問題。
農業現代化是農業發展的必由之路,自新中國成立以來,黨和政府就一直把農業現代化作為我國農業發展的基本方向。早在20世紀50年代,隨著社會主義計劃經濟的實施,我國農村開始的集體化道路在一定程度上就是為了更好地在公有制經濟的前提下走向現代化道路,改革開放初期開始實施的聯產承包責任制,雖然在一定程度上使得農村土地走向了分散經營的道路,但卻為市場化經營提供了基礎并在一定程度上增加了承包者進行現代化生產的愿望。隨著市場經濟的進一步發展,這種聯產承包制顯示出來的承包者作為市場主體的特性又無疑給新的改革帶來很多的啟示。但是,長期以來,由于我國傳統的農業文明基本屬于自給自足的小農經濟,長期的半封建半殖民地條件下其生產力已經遠遠無法與現代工業社會的生產力相比;新中國成立后,雖然經過了社會主義建設、改革開放兩個時期而有所提高,但是,并沒有從根本上解決農業的現代化問題。
具體到當前的土地制度而言,改革開放之初實行的土地承包責任制雖然在一定程度上調動了農民的積極性,但是,這種以打破平均主義為號召和基本動力的聯產承包,卻恰恰采取了以滿足所有農村人口平均分配土地的方式,而不是按照勞動者的能力需求和農業現代化發展的需求來分配土地。這種制度一方面是不可避免地形成了承包者經營土地的分散性和經營的零碎性;另一方面,又由于承包者對于土地產權的缺失而影響了長遠規劃的進行。這就極大地影響了規模經營和農業現代化的實施。
而今,政府工作報告再一次明確提出“促進農業現代化和農村改革發展”的歷史使命,并在2014年的九大任務中,三次提到了農村問題的解決,其中“農村體制改革,慎重穩妥進行農村土地制度改革試點,抓緊土地承包經營權及農村集體建設用地使用權確權登記頒證工作”顯然更多地從經濟發展模式層面來解決問題;而“促進農業穩定發展。保持主要農產品生產穩定發展。完善和強化農業支持保護制度。加強農業農村基礎設施建設”[1]則更多地期望從城鄉二元經濟結構的不平衡發展中尋求平衡發展和公平發展的支點。這無疑進一步確定了土地制度改革與土地經營市場化的歷史使命。
由于我國在歷史上曾經長時期處于農業社會時期,農業國家的帽子一直揮之不去,并在工業發展的過程中形成了越來越嚴重的工農業差距和城鄉差距,城鄉二元制經濟結構帶來的問題也日益突出,由此,必然影響了整個國民經濟的進一步發展。經過社會主義建設和改革開放以后的發展,我國雖然不斷進行了工業化、城鎮化的發展,形成了結構合理、部門齊全的工業布局,出現了大量的現代化城市化;但是,在發展過程中,長時期的農業支持工業、農村支持城市的思路卻進一步加劇了城鄉經濟發展的分化,拉大了城鄉差距。
在這樣的背景下,我國黨和政府雖然采取了一系列惠農政策,許多農民工也在城鎮化發展的大潮中投入到城市建設并獲得了較高的工資。但是,相比之下,由于農村經濟本身沒有獲得長足的發展,農村居民不僅單單依靠純粹的農業收入和本地務工的收入,與城鎮居民相比顯得絕對值較低,其增收幅度也遠遠低于城鎮人口收入和外出務工收入。即便把外出務工人員的 “高收入”納入到農村人口的平均收入中去,其總體的收入也遠遠低于城鎮人口收入及其增幅。由此,在工業化、城市化的過程中,農村在土地事實上成為一個被市場遺忘的角落,與城市土地廣泛地進行了市場化操作不同,農村土地不僅基本上大面積處于簡單的小地塊承包經營模式,而且,這種簡單的農業經營還越來越多地被“撂荒”所替代。與此同時,工業化和城市化的加速,不僅日益增加了對于土地的需求,而且,在根本上改變了傳統意義上的土地使用與經營的性質,與農業發展形成了日趨嚴重的矛盾沖突。一方面,大量的農民作為農業人口不僅被排斥在城市化進程之外,他們不得不拿出賴以生存的土地來推動工業化和城鎮化的發展;另一方面,卻在工業化和城鎮化的過程中不斷地受到侵害,成為工業化與城鎮化道路上的弱勢群體。
在工業化城鎮化過程中非市場化的單方面的強征土地,影響了農民的基本權益,在加重了對極為稀缺的土地資源的濫占濫用的同時,也加劇了土地財政的腐敗泛濫,影響了黨和政府的形象。因而,這種模式已經嚴重地影響到了工業化城鎮化的進一步發展。加之大批農民工不得不依靠外出打工而不是進行承包土地的經營來發家致富,在新的條件下,所承包土地缺乏市場化經營已經成為日益嚴重的問題。在這個意義上,可以說,只有進一步改革土地制度,進一步推進土地的市場化經營,使得廣大農村更好地納入到整個市場經濟的大潮,才有可能更好地通過市場化運作來提高農村的經濟水平和物質生活水平,使得廣大農村更好地適應城鄉一體化的戰略布局。
公平正義的實現不僅是當前的一個價值目標,而且也是人類社會進一步發展的一種保障。“工業反哺農業、城市支持農村”[2]等一系列惠農政策,在很大程度上也僅僅更多地關注于滿足傳統的農業生產和提供公共服務或者生活資料的支持。這些支持其實并沒有在根本上改變農村經濟發展的模式,更沒有使得農村落后的生產力得到改變。而現今開展的城鄉一體化戰略,就頂層設計而言,雖然有著大力發展農村的愿望,但是,由于長期以來的城鎮化思路就是把農村人口遷移至城市,獲得在城市的生存方式。因而,由此執行的結果,反而進一步加大了城鄉發展的差距。而也唯其如此,當我們開始關注于農村的發展并真正認識到農村發展與城市化進程息息相關的時候,面對城鄉一體化的標準和思路,如何通過農村土地制度改革與土地經營市場化來實現農村發展與城市之間的公平,如何維護農民的基本權益就顯得更加迫切。
城鄉二元經濟結構之所以長期存在并在新的歷史時期進一步凸顯出來,原因是多方面的,學界對此也有過很多論述。除了歷史因素、歷史問題的集聚和經濟體制因素之外,在城鎮一體化進程中,這一問題之所以變得越來越突出,歸根結底是由于在農村生產力已經相對極其落后的情況下,在發展戰略和資源分配方面無法滿足農村經濟的發展和農民群眾向往更加美好的生活的需要。再就資源的分配而言,正是由于我國還處于發展中國家的行列,人均資源相對較低,而這種情況下,資源的分配不僅有著地區的差異和制度差異,而且,也由于市場經濟本身的趨利性而受到了極大的影響,使得現有的土地制度和經營方式根本無法滿足土地資源有效分配的需要,不僅影響到了城鄉之間的資源分配,而且,使整個農村內部的資源分配也無法得到有效的實現。
在這一點上,尤其需要注意人力資源的分配問題。可以說,就目前的情況而言,隨著農村生產力的發展,原有的土地制度及其經營方式已經無法容納農村的勞動力和生產力,加之新生代農民受到的教育程度越來越高,對生活水平的要求也不斷提高,因而,新一代農民不僅有著極其強烈的外出愿望。事實上,也只有讓更多的農民離開土地,走進城市,才能夠更好地使這一人力資源發揮出更大的作用。但是,由于現有土地制度和經營方式的影響,大部分打工農民只能是季節性地往返于鄉村和城市,不僅影響了他們自身人力資源能力的發揮,也必然給用人單位帶來季節性的影響,進而影響到整個經濟發展的大局。
農村土地制度改革與土地經營市場化有著重大的現實意義,承擔了重大的歷史使命,也面臨一系列亟待解決的問題。
人類行為之所以不同于動物的行為,就在于人的活動一開始就是一種理性的活動,他們不僅能夠“摸著石頭過河”,而且,更懂得“我們不但要提出任務,而且要解決完成任務的辦法問題。我們的任務是過河,但是沒有橋或沒有船就不能過。不解決橋或船的問題,過河就是一句空話。不解決方法問題,任務也只是瞎說一頓。”[3]唯其如此,當前需要推行的土地制度改革與土地經營市場化,首先就需要進行充分的理論論證,找到能夠影響土地制度改革與土地經營市場化的規律,按照這種規律,找到“作為規律決定著他的活動的方式和方法”,統一認識,然后才能夠更好地實施改革。但是,就目前的情形來看,面對亟待實施的土地制度改革和市場化經營的需求,無論是就決策層來說,還是就理論界而言,對于要不要進行和如何進行農村土地制度改革和土地經營市場化都存在不同的認識。尤其是在當前改革如何能夠既保持社會主義方向又適應市場化發展方面,怎樣進行農村土地制度改革和土地經營市場化更是引發方方面面的不同議論。早在新中國成立之前,我國解放區就開始了以消滅封建土地所有制為根本的土地改革,新中國成立以后,我國的土地制度改革又實行了由小農經濟的私有土地制度向公有制土地制度的轉化,這種轉化最初的成果就是實現了三級所有,隊為基礎的人民公社制度和集體生產與經營方式。改革開放以來,這一制度在根本上被改變,而代之以聯產承包為主要特征的分散性經營模式。
現在,隨著改革的不斷深化,一方面,當農村土地需要進一步納入市場化經營,而又同時需要實現規模化生產的時候,如何認識土地制度改革的歷史和未來,如何確保土地制度改革的社會主義方向,如何更好地實現農民利益的最大化都擺在我們面前;另一方面,在整個改革過程中,出現了一些新的問題和社會矛盾也日益引起了各方面的擔憂,使得很多人對于整個改革開放以來總的改革方向產生了很多模糊認識。這些問題中有任何一個問題得不到妥善解決,形不成科學認識,土地制度改革和市場化經營都不能取得預期的效果,都不能達到推進整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改革的目的。唯其如此,要實施農村土地制度改革和市場化經營,首先就必須解決認識問題。
我國農村土地制度改革最早發端于井岡山革命根據地時期,最初的改革完全是針對封建土地所有制進行的,是為了滿足廣大農村群眾對于土地的渴望而推行的“耕者有其田”的“打土豪,分田地”制度。后來的解放區對于土地制度的改革雖然也不斷提出了新的思路,有了各種新的精神,但是,總體來說,新中國成立前的各種土地制度,包括國統區的土地制度在根本上都還屬于土地私有制的范疇。而在新中國成立后,我國則在蘇聯經驗的基礎上,根據中國特點進行了根本性的土地制度改革,并最終形成了農村土地集體所有制和土地國有制同時存在的局面。改革開放以后,蘇聯經驗雖然一直是受到批判的對象,但是,蘇聯經驗造成的很多問題并沒有完全得到解決,尤其是蘇聯“重工輕農”的發展思路帶來的農村生產力發展不足的問題更非一朝一夕能夠解決。此外,我們又必須注意到,隨著蘇聯的解體,俄羅斯對于蘇聯土地制度的徹底改變并沒有給俄羅斯農業帶來更多的收益。恰恰相反,隨著歷史的發展,蘇聯的很多持不同政見者都開始了對于以往政見的反思,俄羅斯國內對蘇聯也不斷產生了新的認識。在這種背景下,蘇聯正反兩個方面的經驗所帶來的問題,無疑都有待于進一步的認識和處理。
我國土地制度改革遺留的歷史問題顯然不僅僅是如何對待蘇聯經驗帶來的影響問題,還包含著國內自身改革過程中出現的問題。在這方面,我們一方面必須充分理解習近平總書記“正確認識兩個三十年”的基本精神,既不能完全否定改革開放之前農村土地制度改革的偉大作用,更不能否認農村土地承包制度的歷史意義;但是,另一方面,也必須認識到在這樣不同的兩個歷史階段,農村土地制度改革都存在一定的問題,這些問題具體到目前要推行的新的土地制度改革,則顯然都是如何提高農業的基礎地位,推行農業現代化和集約化經營、市場化經營需要進一步解決的問題。不是簡單地進行歷史問題的分析、對比來進行歷史評判的問題,更不是像一些民間輿論進行簡單的“小崗村”經驗與“南街村”經驗的比較與評判問題。而是必須通過對于所有權、承包權、經營權分離取得的全面經驗的總結和其間因為市場經濟的大力發展出現的諸如“承包者不再承包”、“農村土地沒有得到有效經營”、“分散經營”不利于集約化發展、不利于農業現代化等問題的全面認識來解決改革不徹底遺留的問題和新出現的問題。
當前的土地制度改革是一場關系到方方面面的新的革命,涉及社會領域的各個方面并直接關系著各個方面的根本性利益,因而,土地制度改革和市場化經營既是各方面已經形成的利益關系相互沖突的結果,也是重新調整相關利益關系的根本性措施。農村土地制度改革和市場化經營一開始就必須充分考慮相關改革措施必須解決的各個不同主體在各方面的利益沖突和調整問題。這方面,我們首先需要考慮的是當前已經存在的利益沖突和調整,這是目前已經凸顯出來的問題。其次,還必須考慮改革目標之間,本身就存在各種各樣的矛盾沖突,這些是改革實施過程中必然存在的問題。比如,農業現代化的發展與工業化、城市化都需要大量的土地,如何圍繞資源的不足來加以分配,但是,我們不能等到問題出現以后才想辦法來解決問題,而是事先就必須做出充分的估計,在改革過程中提前預防這些問題或者一開始就設計出相應的配套措施。最后,還必然存在的是土地制度改革和土地經營的市場化實現以后引發的新的利益沖突問題,比如,市場化經營的實現,必然把整個農村經濟進一步納入市場經濟的大潮,這樣,在農業缺乏現代化條件的情況下,因為農業發展在短時間內收益較低,工業化則往往有著比較成熟的發展經驗或者更大的利益驅動而導致農業用地向工業化領域和城市轉移,這就必然進一步加劇了城鄉二元制經濟的對立和差距,進而影響到城鄉的公平發展,引發新的利益沖突,最終影響到社會發展的生態平衡。
本來,土地制度改革的目標是首先維護農業與農村經濟的發展,通過農業現代化進一步消解城鄉二元制經濟,更好地維護農民的根本性利益。但是,在整個經濟社會日益市場化的今天,由于非農業領域和城市優先獲得了發展,大量的非公有制經濟成分在市場中也具有了更大的競爭力。因而,土地的市場化經營也就必然使得農業土地進一步流向經營利潤比較豐厚的非農領域和非公有制領域。在這種情況下,失地農民雖然完全有可能在短時間內因為土地的轉讓而獲得相應的收益,甚至由此脫離農業領域,脫離農村生活。但是,這種結果本身,與農業現代化,與消解城鄉二元制經濟對立,與整個社會的公平正義實質上卻是完全背離的。再比如,就農村內部而言,土地的市場化經營也必然會引起農村資源的重新分配,進而出現新的利益主體,而不同的利益主體之間也顯然會發生新的利益沖突并進一步引發新的問題。這些,顯然都是農村土地制度改革與市場化經營必須面對的根本性問題。
十七屆三中全會明確提出了按照 “產權明晰、用途管制、節約集約、嚴格管理的原則”[4]的原則來完善農村土地管理制度,但是,由于這一原則并沒有上升到法律的層面,在土地制度改革過程中,產權問題也并沒有得到解決。對于承包者而言,在法理上也沒有所有權和產權,一旦失去承包的土地也往往不能重新承包新的土地。這就在事實上形成了一個悖論:一方面,土地為集體所有;另一方面,承包者卻完全以類似擁有所有權的方式來買賣土地。對于使用者而言,明明土地為國家或者集體所有,他們卻又以使用權轉讓的名義占有了土地并往往以不可逆的方式改變了土地的使用性質。更有甚者,在土地轉讓過程中,作為市場經濟,本來就應該是依法轉讓,而且首先必須依靠完全自愿的原則,但是,在征地過程中,卻往往存在著強制征地的問題。與此同時,正是由于土地日益成為一種稀有資源,土地的非市場化運作使得土地日益由農民的生存依賴要素轉化為一部分人賴以謀利致富的要素,因而,在土地炒作的過程中,自發性、無序性的土地流轉也成為一種普遍的交易方式。這種交易方式不僅直接導致了土地利用的混亂狀態,進一步模糊了土地產權關系,而且,也必然進一步擾亂土地市場秩序,使得建設用地供應總量更加難以控制,并導致一系列新的問題。而諸如此類違背基本法理的問題,不僅給社會的進一步發展帶來了各種各樣的影響,也嚴重影響人們對于市場化的基本認識,進而影響對于改革開放的總體認識。
與此同時,隨著土地制度的改革和土地經營市場化發展的需要,新的政策也將不斷出臺,這些政策加上以往政策的變革,也必然對把握新的政策精神,把握在基本法律沒有改變而政策變動帶來的新問題,提出新的要求,這些問題如果不能妥善解決,顯然不利于土地制度改革和土地經營市場化的實施。
那么,在這種情況下,究竟應該如何實施土地制度改革與土地經營市場化呢?
人的任何一種行為都必須考慮自身行為的目的,離開了這個目的,顯然就無法從根本上解決問題。對此,馬克思早在《資本論》中,就極其明確地指出過最蹩腳的建筑師從一開始就比最靈巧的蜜蜂高明的地方,就在于“勞動過程結束時得到的結果,在這個過程開始時就已經在勞動者的表象中存在著,即已經觀念地存在著。他不僅使自然物發生形式變化,同時他還在自然物中實現自己的目的,這個目的是他所知道的,是作為規律決定著他的活動的方式和方法的,他必須使他的意志服從這個目的”[5]。當前關于土地制度改革與土地經營市場化的研究,大多數研究者并沒有全面地考慮我國當前土地制度改革與土地經營市場化的歷史使命,或者是在研究的過程中過分地專注于問題本身,或者因為利益關系所限,而忽略了這一改革本身必須具有的歷史使命,因而也就找不到“作為規律決定著他的活動的方式和方法”的那種規律,而更多的只是就土地制度本身存在的問題來進行頭痛醫頭腳痛醫腳的方式加以研究和分析。由此,我們認為,對于當前我國的土地制度改革和土地經營市場化,首先必須厘清土地制度改革的各項目標之間的關系,從中抓住主要矛盾和矛盾的主要方面,然后再進一步考慮應該實施的改革是不是能夠符合當前發展的整體需要和歷史使命問題并在改革過程中通過發展的方式來解決這些改革目標之間的矛盾沖突。
早在1992年初,鄧小平在“南方談話”中就提出了社會主義的本質問題,習近平總書記又再次強調了 “解放和發展社會生產力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根本任務”[6]。這些指導思想無疑都強調了我們的改革必須緊緊圍繞提高生產力和完善經濟發展模式的問題來進行,都必須深入到從提高生產力和完善經濟發展模式的層面來解決問題,而不是簡單地解決形式和表面存在的問題。
土地制度的改革本身是一個生產關系發展的問題,而這一問題包括土地經營市場化,其本身又必然關涉經濟發展模式。要推進土地制度改革,就不能不首先考慮農村生產力的發展程度和發展方向的問題,也不能不考慮這一改革本身給生產關系全局和整個國民經濟發展模式的影響。因此,如果沒有生產力的發展和生產模式的變革的呼應,單單從主觀意義上討論土地改革和土地經營市場化問題,顯然都無法從根本上解決問題。而依靠口頭上強調通過提高土地轉讓價格來保障農民權益,最多也只能是一種善良的愿望而已。要進行土地制度改革和土地經營的市場化發展,顯然不僅僅需要解決土地制度改革的技術性問題和土地經營市場化的可操作性問題,而是首先必須改變農村經濟的發展方式,使得農村本身完全融入市場化的經濟發展模式。
除此之外,土地制度改革與土地經營市場化,還必須充分考慮與其他各種相關問題之間的關系,既要致力于大力發展農村經濟,推進農村地區生產力發展與現代化的戰略選擇,同時,又不僅僅應該局限于農業的發展,而是必須在農村地區發展現代化的經濟實體,提供條件,推進現代化的生產模式向農村地區轉移,從而在根本上提高農村地區的生產力和發展能力,就地解決勞動力的出路,更好地發展農村經濟,并最終使得農村地區成為新型的現代化區域。
在此基礎上,諸如“加大財政投入的力度”、“完善農村基礎設施”、“提高農村公共服務的質量和水平”、“給予農業經濟發展更多的優惠政策和保護”等等一些常見的基本措施才能夠具有實質性的意義。
任何經濟運行模式都離不開政府宏觀調控和市場自身的調節,而我國的農村土地制度改革與市場化經營,是在黨和政府的主導下進行的,這就決定了這一改革活動更加離不開政府的宏觀調控。
正是由于土地制度改革,尤其是當前的土地流轉還存在著各種各樣的問題,而對于任何一種改革措施和方式,其衡量方式只能是這一改革究竟是不是能夠和歷史使命聯系在一起,推動了歷史使命的完成,而不是為了改革而進行改革,為了市場化而進行市場化經營。因而,這就不僅需要有政府這只強有力的大手來對市場經濟這只看不見的手來加以管理和控制,在穩定農村土地承包關系并保持長久不變的基礎上,賦予土地經營市場化以完全的法律規范,更好地建立和規范土地經營市場,解決市場化經營過程中存在的問題,有效地推動農民對承包地占有、使用、收益、流轉及承包經營權抵押、擔保權能的實現,通過對于農戶承包權的穩定來進一步放活土地經營權,進而使得農民能夠通過對于經營權的出讓、租賃、入股來實現市場化經營的目的。在土地流轉和市場化經營的同時,幫助農民適應市場、把握市場、占領市場,在充分利用產權獲得經營利益的同時,建立和強化農地保護機制,進一步改革相關部門的職能,加強綜合協調,使得各級土地規劃和經營都能夠緊緊圍繞土地制度改革與土地市場化經營的歷史使命并形成相應的法律規范,推進農業現代化的實施,從根本上解決城鄉差距問題,最大限度地維護農民的基本權益。
新中國成立以來,我國進行過多次土地制度改革,其力度之大與頻率之高前所未有,而目前,之所以再次提出了土地制度改革的問題并在全國各地不同程度上進行了各種試點和探索,除了歷史使命的變化之外,在很大程度上也說明原有改革本身存在一些問題。就土地經營市場化而言,雖然這一問題的提出已經有一段時間并進行過各種各樣的探索,但是,在新的歷史形勢下,這種市場化仍然具有嶄新的意義。如何進行土地經營市場化,對于決策者和理論界是一個嶄新的時代課題。如何正確認識國內外土地制度改革與土地經營市場化的經驗教訓是極其必要的。
自有土地制度以來就存在著土地制度改革,而且,任何一個國家都有過自己的土地改革。而在土地經營市場化方面,由于西方國家較我國更早地進入了市場經濟時代,其土地經營市場化的經驗更加豐富。但我們必須注意的是,西方發達國家雖然進行了成功的土地經營市場化,但是,西方國家的土地制度改革在根本上都是以土地私有制度為前提的,都是其土地本身已經是作為市場經營資源的改革,而我國的土地制度改革則是土地公有制前提下的改革,是通過所有權與經營權的分離而實行的土地制度改革。在這一點上,盲目拒絕西方的成功經驗固然毫不可取,邯鄲學步也同樣無濟于事。就此而言,具體地總結中國自身改革開放30多年來的基本經驗,尤其是近年來僅僅圍繞土地經營市場化過程中出現的經驗和教訓或許能夠更好地解決中國問題。
另外,也必須注意,我國國內土地制度改革和土地經營市場化雖然也進行了很多試點,取得了很多經驗,學界在這方面也作出了很多有益的總結,以至于幾乎每個案例都得到了相應的分析,以至于一談到土地制度改革和土地經營市場化就必談到案例并接著總結經驗幾乎成為一種研究模式。但必須注意的是,這些經驗總結雖然在學理層面有一定的參考價值,卻并不等同于可以直接拿來使用,對此,我們對于經驗的有效性和特殊經驗的普遍意義都要從多方面加以正確的認識。
總而言之,土地制度改革與土地經營市場化是一個極其復雜的現實問題。為了更好地解決這一問題,我們必須首先把握土地制度改革與土地經營市場化的歷史使命,在充分認識到這一改革的目標與使命的基礎上,進一步厘清土地制度改革的各項目標之間的關系,從中抓住主要矛盾和矛盾的主要方面,緊緊圍繞這一目標,找到當前存在的問題和改革以后可能出現的新問題,既要結合實際及時總結各地土地制度改革與土地經營市場化的經驗教訓,對即將推行的土地制度改革與土地經營市場化進行充分的理論論證,找到“作為規律決定著他的活動的方式和方法”,也要通過政府這只強有力的大手來對市場經濟這只看不見的手來加以管理和控制,在土地制度改革的基礎上,賦予土地經營市場化以完全的法律規范,更好地建立和規范土地經營市場,解決市場化經營過程中存在的問題,進而推進農業現代化的實施,推動工業化和城鎮化的發展,最終實現土地制度改革與土地經營市場化的歷史使命。
[1]李克強.政府工作報告——二〇一四年三月五日在第十二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二次會議上 [N].人民日報,2014-03-15.
[2]十六大以來重要文獻選編(下)[M].北京:中央文獻出版社,2008.
[3]毛澤東選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
[4]十七大以來重要文獻選編(上)[M].北京:中央文獻出版社,2009.
[5]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5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
[6]習近平.緊緊圍繞堅持和發展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學習宣傳貫徹黨的十八大精神——在十八屆中共中央政治局第一次集體學習時的講話[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