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子的詩（八首）

我和你是如此相似

把所有的燈熄滅，用你體內的黑暗照亮

我眼前的黑暗。渡口在哪里？那又會是誰的腳步？

在虛空的黑暗里，我和你是如此相似。

緊握，攤開。那空而又空的日子

像流水。向你而來的一切，在水中鮮活著

撲騰著。你看著，聽著，乃至沉默

耳邊總有嘩嘩的流水聲

如此而來。好比風吹，向生向死，向無人

無人的沙灘，長椅，名字，戒指。向你我的相似而來

最后，唯有塵土和熱浪。一切皆無人

而，渡口還在。你我的相似還在。

風景

你說你可以一、兩個世紀那樣長的時間不說話

倘若孤寂有那么的長

現在，可用的詞語都沒有。

你只是低是下頭，看見草尖上的一點黃。

1992，綠皮火車

記憶里跑出的火車，咔咔咔。

帶著1992年的色彩與氣味，咔咔咔

玻璃窗上的一張笑臉，咔咔咔

甜美，無邪。人群被貼成熙攘的樣子。咔。咔咔。

閃躲的眼神在窗玻璃上下著雨，咔咔咔

關于：姓名、身份、年齡、目的。咔咔咔

不可觸摸的真實感，像虛幻的鏡頭

火車向遠方跑著。咔咔咔。咔咔咔。

向遠方，向遠方。咔咔咔。咔咔咔。

咔咔。咔咔。咔。咔。咔。

憶故人

阿笑從灶前站起

火光印在她的臉上，艷艷的紅

想必，那一年，我在她墳前暈厥時，她臉上的紅仍未

消褪

再一年，龍門塔上，滿地月光，白衣和紅裙

她在你們中間。她彈吉他，她唱昨夜星辰

她對著你們笑

在山頂

群峰跑進濃霧里

人們走上山頂，身子探進云層

云霧繚繞

對話有輕紗的薄美

天空青藍

老樹墩和老樹枯枝有水漾的黛青

在風口

你坐在高高的土墻上

恍若坐在鳥鳴，薄霧，枝椏上

恍若，你就是山中古老安靜的存在

在從未睡去的夢境里

在從未睡去的夢境里

隔著柵欄

這里，花草明媚，空氣清新。

熟悉的背景之下，臆想是真的

眼神迷茫向前奔走的人

尋求安慰伸出的雙手

陽光下也有視而不見的陰影

而一只白色的小鳥低飛在空無一人的河面上，它所顯

現的孤獨

和平靜，在從未睡去的夢境里

竟然，再次遇見

現狀

那些精靈。赤腳在夜晚的星空上奔跑。它們不出聲

也不被捕捉

粗礪的石頭，一塊又一塊被看見

我竟如此低嘆，此刻

從未有

如篩子般在意，這世間顯現的皮相

而草木之下的鼴鼠，探頭窺視這個嶄新而滾圓的世界

最后的夏天

向夜晚致意

毫無理由的靜謐

我記得那時的月光藍

具有陰性事物的一切美

在很久很久以前的時光里搖曳

陌上花開花落，花又開

嬌媚如往昔

而我們，正告別

無法抑制的悲情

鳳凰花在低處，色若凝血

天空陰霾

烈焰者，驚爆者，骨頭發黑者

走神的人群

光和熱

痛的表述

粉塵里無法抑制的悲情

靜默覆蓋于破碎與渺小之上

泥土之下，有眾多細密的呼吸

窸窸率率，它們疊聲說：

悲憫無需

請隨意哭泣

請隨意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