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德拉走了（六首）

海男

曼德拉走了

許多花落下來了，覆蓋住了桌面

早晨聽新聞，曼德拉走了，南非的偉大傳奇隕落而西去

漸漸升起在天邊的霧幔中有祈禱聲

我的手指拂開這顯得格外憂傷的布景

我的心停頓在屬于南非國度的遼闊熱帶和海岸線

許多花落下來了，一個又一個人走了

紫紅色的東方花束緊接下來開始調亡了

而我是多么愛你，你黑色的面孔，仁慈的雙眼

為了南非而奮斗的漫長歲月

許多花落下來了，平凡而偉大的時間漫游者啊

你們此刻在哪一座磁場上飛渡時光彼岸

我窗外的天暗下來了，永遠的曼德拉走了

因為愛，我看見了全世界的目光都噙淚目送曼德拉遠去

啊，迷途

談到迷途，在這十二月的陽光下，是一件令人響往的事情

我轉眼看見了箱子，電影鏡頭下的場景與我交錯而過

箱子的出現，暗示了一代又一代人的迷途

就像我執迷于將旅途上手提箱換到左手

好將孤單的右手留給你。迷途通常是忘卻時間的

是的，在這個冬天，我惦念你

就像在我停頓的思緒里突然破土而出的幼芽

迷途，并不指望在霧中看見世界上一切模糊的事物

那是多么暖和的光明，我的迷途標簽指向了

我兒時的蝴蝶夢。讓我告訴你吧，從那一刻

我的迷途就有了空中的冥床和大地上的花園

啊，迷途，更多時刻是在明亮的早晨就已經升起

當我肩身去看一座古建筑的路上，明與暗劃分著

時代的兩個分水嶺。我鉆進古色古香的屋檐

卻看見了我的前世花園，看見了我們的書卷

談到迷途，就像我們迎接著春天，大地突然變綠

而沿途的風景，精密得像散開撲克牌的指向

轉眼間，因為迷途，我可能是撲克牌下的指令

而當我的前額將越來越明亮時，我的迷途已經有了

一場場以聚首離散為主題的戲劇，啊，迷途猶如戲劇

血管里的秘密已經暢流到了最后的時刻

如果有一天，我累了，是否可以躺在這

層層疊疊的粉紅色葉片上看星星

是否有人經過我身邊，看到了那粉紅色的

最后妖嬈，看到了粉紅色的鈕扣

看到了我完成的詩篇，看到了沉淪的一架鋼琴

看到了我用黑暗追逐到的日夜之書

葉子越來越紅了，警鐘長鳴已經過去

憂傷長笛歷盡的苦難將過去

生命的偽證終于點燃了自己的火變成了灰燼

蒼白的夢書終于穿上了喜慶的袍衣

血管里的秘密已經暢流到了最后的時刻

如果有一天，你偶然途經這片紅色的植物園

看見我躺在紅色的葉枝上看星星

你是否可以看我一眼再離開？你是否看得見

這座紅色植物園里寒冷的冬天剛過去

而在我身體之上，是一片紅色的葉子

只剩下最后一片葉子，載著宇宙間的我去看星星

在一座象牙色的村莊里

我該去哪里與你從荊棘地走過去

進入一座象牙色的村莊，完全的松弛啊

像被一條河流纏身，我愿意在那一刻

為羊羔、炊煙而充當抒情旗手，甚至可以為廝守之美

而獻身。象牙色的村莊啊，是人間應該水落石出的標簽

不僅僅是標簽，也應該是噴薄而出的地平線

我該去哪里，鉆進那座象牙色的堡壘

虛構對于我來說就是漫長一生

在象牙色的虛擬布景里，翻閱一本書的日子

就足以抵御死亡。而我們面對面議事時

麥子已經熟透了，蘋果已經熟透了

在一座象牙色的村莊里，當這些葉枝從頭到底的紅

象征著久遠的風暴，像先智們的夢書

而你是否想傾聽到我夜半醒來時釋夢的聲音

當我從巖石出來

當我從巖石出來，你在哪里？這個季節很黑

這個季節很暗。大地上有你的味道

像是從旁邊的樹上呼嘯的風，盡管樓梯很滑，我下去了

樹上有你的痕跡，一只蝴蝶來過這里

又飛走了。它們都在飛，我尋找你的味道

將這個寒冷的冬天，熔煉成了巖石

現在我憑著一股暖流，終于說服了自己

終于給予了我勇氣，旁邊的人在談論政治和霧霾

我在尋找你，在很暗的天平上有一座閣樓

我住在上而，有許多灰色的音樂被我拒絕在外

現在我渾身晶亮，為了尋找你我必須打開燈

是的，我打開了燈，房間里亮了起來

折斷的弓弦亮了起來，遠方的樹亮了起來

我的呼吸亮了起來，樓梯亮了起來

鎖心仿佛有手電筒似的光射過來，我的嗓音亮了起來

這個世界很亮的那部份

這個世界很亮的那部份，是我們信仰中的旗幟

當旗幟在頭頂飄揚，整個世界傾向一盞燈

就像麥浪呼啦啦飄過耳際，我說出的誓言很輕

不代表永遠的隱喻，只是這個寒冬突如其來的永恒

當世界很亮堂，你的孤寂像一座島嶼

沒有人打擾你，但請你留意早晚的潮汐

請注意那些像永恒一樣愛你的傀儡

請注意浪尖上那些雪白如銀的海妖的歌唱

這個世界很暗的那部份，是來自我夜晚的密令

它們肩迪了我，秘密中又讓我回到了祖先的夢鄉

回到那些沒有空中電線桿和白熾燈泡的夜晚

回到你的天下，回到水井欄邊

在那一紙密令下，月光越來越白

戲嬉中的夜晚啊，節氣寒冷，像飽滿的墨色

處處是春光，而我已聽從了密令的派遣

在暗黑的夜晚過去，我站在門口迎候你

像迎接逝水年華……像迎候年華正好，旭日正東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