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銀河成為娛樂人物,是高調言行的副產品。對于公眾起哄似的反饋,應該有經驗可以做出預判。這么多年人們關注熱議,固然因其驚世駭俗的社會學主張,但也由于身印“遺孀”的標識——她自己一直在重描,仿佛擔心它會褪色。所以,說受傷確是受傷,說享受……疼痛也是種存在提醒。
不關心別人跟誰同居。我對李銀河最大的意見,是言必稱“小波”。這和吃爹的空頭文學家有何區別?如果她在自己的研究方向上自信,是不需要扛著大旗出來混的。魯迅將痛恨寫入遺囑:“孩子長大,倘無才能,可尋點小事情過活,萬不可去做空頭文學家或美術家”。但我看看周海嬰的文字、周令飛的小胡子還是會翹起嘴角。嘿嘿,令尊令祖的重點在“空頭”,而不在“文學家”、“美術家”啊!
1936年魯迅病逝。此后魯迅一撇、魯迅雙引、二魯迅、神鬼魯迅代不乏人。抬棺是種資歷,寡妻也給說話。不過后來,廣平兄對丈夫的哪怕一個標點,也不再有獨立于組織的發言權。但這雖屬命運,也是選擇。
還有孫夫人宋慶齡,或者小一號的廖夫人何香凝呢。她們的內心世界,已經渺遠到無法可想。不過話題要溜,就暫不提云鶴同志了。
舒乙寫《父親最后的兩天》、《老舍散記》、《老舍的愛好與關坎》、《老舍和朋友們》也罷了,不該當什么文學館長。印象中,是不是還跟蘇叔陽誰的,有陣子叼著煙斗到電視臺做導師狀?其實在林業科學院搞副業挺好,何苦讓王朔奚落“就會吃他爹”呢。
我沒文化。是有個畫家叫傅抱石吧?他家公子,從傅小石、傅二石,恨不得三石四石一直到好多石。兄弟小人之心,揣測跟西方為紀念親友的動機不同。曾惡毒設想過,周海嬰叫“魯小迅”、舒乙叫“老小舍”、李小林叫“巴小金”(注意是《收獲》主編李小林,不是那個帶“王”字旁的鵬——我是說不是那個帶“王字旁”的琳)、梅葆玖叫“梅小蘭芳”——對了,的確有個小香玉她奶奶叫常香玉吧?
還是從猴王家看得更清楚一點:六小齡童的爹叫“六齡童”,他叔叫“小六齡童”。我編過一個繞口令的:打南邊來了個六小齡童,打北邊來了個小六齡童……
傅聰在南京開音樂會,一大撥朋友動員,“走!看看去啊他爸傅雷”。呵呵是看看不是聽聽。總感覺《傅雷家書》,寫時就憋著要發表的,像《雷鋒日記》,我真心覺得境界不高。“辛酸的眼淚是培養你心靈的酒漿”,全似是而非的雞湯哲理。干嘛呀,跟自己孩子還不老實。我要寫給女兒肯定是:世界很荒誕、看點教科書之外的野史、多攢點錢千萬不要都給男朋友、離婚沒有什么了不起,等等。
相比之下我喜歡齊白石。看齊良遲真想走這個路,就替寫個潤格,分家你自立門戶去。
有個胖胖的先鋒藝術家,就是他爹寫過他的保姆那個。就算有人爭辯說沒吃,我也不能因其矯情的姿態與立場,原諒作品的淺薄和粗鄙。做怪佯狂也講究原創的,像那樣只算是仗勢博傻。但是世風惡俗,所以,仍能接茬兒欺世盜名。
微博上,有種加V認證非常有意思。比如“嚴鳳英之子”、“74師師長張靈甫之子張道宇”,還有更多雖然沒這么認證,但張嘴閉嘴爺娘的。有些還互粉,就不得罪人了吧。網友放毛新宇和蔣友柏的照片在一起,挺壞的。
認識一位畫畫家,不拘哪兒碰到,十分鐘內必引用他爹——另外一位有名兒的畫畫家。還認識一位播音員,在飯桌上看我不主動問及,突然把碗一頓說:“我是某某(名主持)的弟弟”。我心想你丫還不如死了算,你哥一年掙多少你掙多少,還有臉尼瑪在這里拿來借光。又認識一位自己不會“寫書法”的,專替他會“寫書法”的爹吹,還編了許多漏洞百出的民國故事,甚至不惜虛構老頭子跟名媛名妓私通。
你看人尼古拉斯·凱奇,自己掙,還怕被教父“科波拉”給蓋了呢。
扛著老師,也是扛著老子的變體。我對“某門弟子”的說法非常厭惡。一個破學圈,低頭混飯夠晦氣了,還到處吆喝“×家軍”。都寫過什么啊,幾本破教材,若不是時代荒誕,哪里有你們這些學閥。
瞅瞅德云社和趙家班。你是他的徒弟,卻同時是我的干兒子。拜師叫“擺枝”,起名要論(lin)輩,還要給師傅磕頭、給師娘敬茶……整個兒江湖碼頭。
《新京報》,在都市報中算嚴肅的吧?但標題也是“李銀河攜伴侶首度公開亮相,二人甜蜜合影曝光”。我掃了眼,卻見其蒼老疲憊,一點也不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