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沙江水電工程移民中影響移民思想穩定的因素探析

邱勇雷， 陳永華

(昭通學院 a.人文學院，b.招生就業處， 云南 昭通 657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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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沙江水電移民問題研究

金沙江水電工程移民中影響移民思想穩定的因素探析

邱勇雷a， 陳永華b

(昭通學院 a.人文學院，b.招生就業處， 云南 昭通 657000)

“十一五”以來，金沙江逐步進入大規模梯級開發階段，2020年前全梯級將先后開工建設，水庫移民卻成為制約水電開發最棘手的問題。縱觀古今移民，思想認同度越高則移民越穩定。在金沙江水電工程移民中，影響移民思想工作效率的因素極多，論文從主觀和客觀兩個方面分析影響移民思想穩定的因素，為尋找解決移民思想問題提供理論依據。

移民； 思想穩定； 主觀因素； 客觀因素

金沙江是中國最大的水電基地，“西電東送”的主力，居“中國十三大水電基地規劃”首位。“十一五”以來，金沙江逐步進入大規模梯級開發階段，2020年前全梯級將先后開工建設。然而，與我國水電開發強勁的綜合技術實力相比，水庫移民卻迎來越來越多難題，成為制約水電開發最棘手的問題，尤其是移民的思想穩定問題已成為破解移民難題的重要課題。

在中國移民史上，三峽庫區移民三步走“搬得出，穩得住，逐步能致富”已經成為非自愿性工程移民工作的共識，對其他地區非自愿性工程移民具有較大的借鑒意義，其中所涉及到的經濟因素是成功移民的決定性因素，或者說能不能致富是移民工作最終成功的決定性因素，但是，在“搬得出，穩得住”這兩個步驟中，關注移民思想動態，是移民穩定工作是否成功的關鍵要素之一。“試問嶺南應不好？ 卻道：此心安處是吾鄉。”縱觀古今移民，思想認同度越高則移民越穩定。基于此，本文試圖探討影響移民思想穩定的主客觀因素，為實現“思想移民”提供理論基礎。

一、影響移民思想穩定的主觀因素

移民難，難在移心。移民想什么，應該弄清楚。《管子·七法》說：不明于決塞而欲毆眾移民，猶使水逆流。影響移民思想的因素比較復雜，移民在新的環境中感到心靈上始終難以安居，對未來生活的期望、對故鄉的懷念等因素都妨礙著移民對移入地社會的認同。從主觀因素來看，主要有五個方面的原因。

(1)經濟發展的期望值。移民渴望在新環境中賺取比老家更多的經濟收入，自古如此。《周禮·秋官·士師》說：若邦兇荒，令移民通財。筆者對白鶴灘鎮外遷的移民抽樣調查60戶發現，遷移到經濟比較發達地區的移民對移入地的生產、生活的滿意度最高，他們的思想也最穩定，自然的就能“穩得住”；庫區就地后靠的農村移民對生產和生活的滿意度最低，思想也最不穩定。因為金沙江水電工程后靠安置移民按照后靠方向基本上分兩類：一類是向高山地區后靠，二是向周邊人口稠密地遷移，但總體上是從電站庫區的江邊河谷地區向外遷移。向高山地區后靠遷移產生的問題是：高山地區土地質量較差、生存空間較小、氣候與河谷地區差異較大。向水庫周邊地區遷移產生的問題則是：人口稠密，人多地少，生產生活資料匱乏，謀生手段路徑不寬。這樣，兩類移民區就面臨著由于地域性質不同帶來的眾多矛盾和問題，整個移民區域面臨產業空心化，很難找到移民的其它就業、致富的渠道。外遷到經濟發達地區的移民大多數人覺得生活水平提高了。庫區就地后靠的農村移民大部分都認為生活水平下降了，庫區就地后靠的相當多的移民認為自己的生活幾年之內不會好轉，只有部分移民認為會一年比一年好起來。

(2)生活習慣。故土對金沙江沿岸的移民來說，是童年在沙灘上的嬉戲，是少年時代打水漂的繽紛夢想，是青壯年“哥是金江長流水，妹是金江水上波”銘心刻骨的初戀，諸如此類，住江邊和住平原、山地、丘陵地區的生活習慣是截然不同的。在實際調查中，部分移民搬進城當居民，基本上是打工、當保姆、買菜、開小館子、做小生意，重新尋找謀生技能；部分移民遷移到其他地方，雖然有了田地，但是，氣候、種植方式、飲食習慣等也都發生了較大變化。

(3)風土人情。中國傳統源遠流長的血緣宗法和家族制度，進入當代社會后雖然受到很大程度的削弱，但依然發揮著其應有的影響。從名門望族到普通百姓，基本上都有自己的宗族，他們以“姓”為紐帶，居住在同一區域，擁有共同的祖先，有共同的祠堂和宗譜，用撰寫家譜、族譜等方式，對親族關系進行協調；維系宗族內部人們的親密關系，這種宗族內部的親密關系使得親族之間互相認同、團結互助、一致對外。移民必然要面對一個家族被拆散安置、移入地家族與移民形成眾寡數量等問題。這些鄉情、友情、親情是任何東西都無法補償和替代的。

(4)客居心理。移民離開故土，遠徙它鄉，面對陌生的生活環境和生產方式，從而產生客居心理。客居心理的實質，是移民對自身原有生活環境和生活方式的控制權喪失的體驗。例如，農村移民對生活的物理空間要求比較高。農村居民擁有比較大的物理活動空間，而且對這一空間非常熟悉，一旦移入城市后，感受最強烈的就是空間的狹小，進而產生客居心理，總想著家里怎樣怎樣好。此外，由于各種因素的影響，部分移民產生不正常心理，主要存在四種情況：一是抱怨情緒。涉及金沙江上的幾座大型水電站是省際界河電站，由于四川與云南兩省在執行國家移民政策上口徑不一致，造成移民心理不平衡，以至于產生抱怨情緒；二是失落心理。在移民搬遷安置中，雖然對移民原住地各項有形的生產生活設施，經濟林木給予了補償補助，但到新的安置地后，無形的社會環境、社會關系和生產生活環境需要重新認識、建立和適應，尤其是安置地的生產技能需要重新學習和掌握，相對當地村民來說，移民在這些方面處于劣勢，使他們在安置地初期發展趕不上當地村民。移民搬遷入住后，正處于一個心理、經濟、文化等各方面的過渡期，生存條件和社會關系需要重新建立，民情風俗習慣等進行揚棄取舍。另外，移民政策與移民期望值之間的差距引發失落心理。盡管《國務院大中型水利水電工程建設征地補償和移民安置條例》作了較大的調整，但因移民的市場意識及主體意識更加成熟，企盼著合理對等的移民補償和較好的安置條件來回報被迫移民的損失，移民政策安排不可能完全保證這種企盼的實現，由此造成整體受損后產生失落心理。三是“鉆”政策空子的思想。個別移民為多得補償，不顧全大局，爭鉆政策漏洞，甚至不惜違背政策法規，試圖以“鉆”政策空子謀取個人私利。如，庫區出現的搶栽搶種搶建問題，這也是移民遷出居住地之前客居心理的間接反應。四是依賴心理。部分移民認為自己是非自愿移民，政府把我移出就有使命幫我富起來，“等、靠、要”，主觀上不努力，一有挫折和困難，就把政府當成不滿的發泄對象。

(5)移入地原住民的社會支持。移民在新環境中覺知到的移入地原住民社會支持也是思想移民是否成功的參考要素之一。研究表明，社會支持對移民的一般自我效能感的影響最大，人作為社會意義上的人，對擁有多年交情的人際關系較為倚賴，這種人際關系的特點是：大家彼此不需要客氣，這種不客氣實質上是一種人與人之間的非常高的安全感。這一點在城市中幾乎不太可能再建立。人與人之間，熟悉到不用客氣的程度，不是依靠人際交往的技巧和個人魅力就可以達到的，一定是這種關系經歷了時間的檢驗。而移民，尤其是原居住地是家族聚居的移民顯然不可能在城市中或者移入地重新獲得這種社會支持，進而影響到思想上對移入地的認同感。

除此之外，移民的文化素質、宗教信仰等因素也影響到移民對移入地的認同感。

二、影響移民思想穩定的客觀因素

(1)國家政策。國家政策主要表現在宏觀上對地方政府的指導性意見從而影響移民思想。例如，國發〔2006〕17號《國務院關于完善大中型水庫移民后期扶持政策的意見》中“堅持統籌兼顧水電和水利移民、新水庫和老水庫移民、中央水庫和地方水庫移民；堅持前期補償補助與后期扶持相結合；堅持解決溫飽問題與解決長遠發展問題相結合；堅持國家幫扶與移民自力更生相結合；堅持中央統一制定政策，省級人民政府負總責。”[1]五條原則直接影響庫區和移民安置區長遠發展，進而影響移民思想是否穩定。此外，由于不同庫區支持移民政策的基礎條件不同，國家對大型水電站建設移民補償安置實行“一庫一策”，庫區間政策基本不具備可比性。而溪洛渡電站與向家壩電站時空距離近，又與四川省隔江，移民的同一訴求，將可能出現在不同庫區以及在同一庫區的不同區域，因其執行的政策不同，給不同層次的移民群體帶來影響是肯定的。由于政策帶來的同一訴求、不同的結果，形成移民工作和穩定的重大障礙。

(2)民主與法制建設。開發性移民是現階段中國工程性移民法的基本原則,但開發性移民理論與實踐距法治境界仍有相當距離。補償標準偏低、補償范圍較窄,安置方式難以保證移民生活水平不降低,后期扶持存在不具操作性和范圍不足等,成為矛盾的焦點。應當改變以公權為基礎構建起來的規則體系和規范實踐,重構中國工程性移民法制體系。[2]

向家壩移民政策執行的是國家過渡性政策，因而，在實施移民工作中，各級地方政府出臺的相關地方性法規、相關實施方案和實施細則相對滯后，工作顯得被動。比如，庫區實物指標復核土地分解按臨控政策執行，移民簽字認可當時的土地分解方案，但隨著移民補償政策的逐步明朗，部分移民對比核算覺得自己吃虧了，從而引發群眾不滿。

(3)經濟發展的現狀。經濟發展的現狀是直接影響移民是否要搬往移入地的重要因素之一。原重慶市常務副市長說，移民補償資金是解決移民“搬得出”的問題，后期扶持資金重點是解決移民“穩得住”的問題，產業發展基金是用來解決移民“逐步能致富”的問題。移民沒有生產、生活上的穩定，就談不上社會的穩定，沒有穩定的社會，移民也談不上逐步能致富。[3]移入地的經濟發展現狀直接影響移民是否搬出原居住地，能否在移入地樹立新型的生活觀、創業觀和家園觀，影響移民正確處理自力更生與國家扶持的關系，能否正視困難，自立自強，艱苦創業。例如，2011年6月，佛灘鎮石龍街場90戶300名村民不愿按照原定計劃遷往佛灘新址，移民干部創造性地開展工作，將計劃遷移的村民和佛灘新址的原住民代表都請到家里，由原住民代表“現身說法”，介紹佛灘新址的情況，介紹當地居民的生活、生產情況，并配上移民住宅點及周邊環境的拍攝短片以及建成后的效果圖等直觀、形象的資料，從而做通了全部移民的思想工作。

(4)語言不通。外遷的移民首先遇到的是語言困擾。由于語言不通，移民與移入地民眾交流困難，參加市場交易困難，打理生產生活困難，最終導致融入當地社會生活困難。海德格爾說，唯語言才使人能夠成為那樣一個作為人而存在的生命體……[4](P.983)無論如何，語言是最切近與人之本質的。人與人、人與社會之間沒有語言交流，就處于一種“隔離狀態”，時間一久，就會“隔離”出一大堆毛病來，更不要說提升對移入地的認同度。

(5)移民素質。素質的高低，直接影響移民的思想穩定狀況。教育、文化和科技水平直接影響移民在遷入地的生活、生產改善情況，而金沙江沿岸移民的教育、文化和科技水平普遍不高，這直接影響到移民的生活質量，進而影響移民的思想穩定，更影響到后一步“逐步能致富”的實現與否。此外，法律意識，“情”大于法等觀念也是素質的重要組成部分，他直接影響到移民的行為舉止，這不僅在遷出環節涉及到合法搬遷、合法補償等問題，同時，對于在遷入地融入當地社會和生活也具有重要意義。

三、結語

總的來講，移民的思想穩定對于移民搬出居住地、穩定居住在移入地，在移入地逐漸富裕起來等各個環節中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客觀分析影響移民思想穩定的主客觀因素，有助于做好移民思想穩定工作。《孫臏兵法·行篡》說：用兵移民之道，權衡也。移民思想及其發展變化是一個長期動態的過程，需要詳實細致地調查研究才能及時了解和掌握，它對于在移民工作各環節中防范和化解各種矛盾，根據實際情況結合本地特色做好法制宣傳工作，堅持依法移民，促進移民依法遷移，正確引導少數產生不正常心理、以“特殊公民”自居的移民，幫助大部分移民順利搬出居住地、安心在移入地居住、發展具有極其重要的意義。出錢搭屋，置田種地，這些事情可以通過政策和投資做到，但風土人情、生活習慣等因素對移民是否搬出原居住地、能否在移入地穩定居住具有重要的影響，對成功實現思想移民具有重要參考價值。

[1]國務院. 國務院關于完善大中型水庫移民后期扶持政策的意見[EB/OL]. 新華網，2006-08-13.

http://news.xinhuanet.com/politics/2006-08/13/content_4955952.htm.

[2]黃東東. 中國工程性移民法研究[J]. 西南政法大學學報，2008，(1):35—45.

[3]皮海峰. 三峽移民思想穩定狀況研究[J]. 江漢論壇,2004，(7):70—72.

[4]海德格爾, 孫周興. 海德格爾選集(上下)[M]. 上海:上海三聯書店，1996.

A Probe into the Factors Influencing the Migrants’ Mental Stability in the Work of the Migrant Resettlement in Jinsha River Hydropower Area

QIU Yong-leia, CHEN Yong-huab

(a. School of Humanities, b. Office of Enrollment and Employment, Zhaotong University, Zhaotong 657000, China)

Since the implementation of “Eleventh Five-Year”, JInsha River has been exploited with continuing large-scale cascade exploitation. Its full cascade exploitation will be under the construction step by step before 2020.The work of the migrant resettlement has become a hard nut to the hydropower development. Throughout the history of the ancient and modern migrant resettlements, the more the migrants agreed mentally, the more stable they were. There are many factors that influence the efficiency of the ideological work to the migrants in the process of the Jinsha River hydropower resettlement. The objective and subjective factors influencing the migrants’ mental stability are analyzed in the paper to find out the theoretical solutions to the migrants’ mental problems.

the migrants; mental stability; subjective factors; objective factors

2015-09-09

2014年度國家社科基金項目(西部項目)《金沙江水電工程移民問題研究》(14XRK004)。

邱勇雷(1974— )，男，江西上饒人，副教授，碩士，主要從事漢語言文字學和文學評論研究。

D632.4

A

2095-7408(2015)06-0008-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