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奕雄
故宮文物南遷是抗戰時期一場艱苦卓絕的文化長征,是國難當頭中華兒女舍生取義拯救文化的一次偉大壯舉,是人類文化史上空前的守護傳奇。
其中,故宮9000多箱珍貴文物曾經在四川省樂山縣安谷鄉存放近八年。直到現在,那些存放過南遷文物的寺祠廟宇,仍被稱作“戰時故宮”。
1931年“9·18”事變后,華北危急,北平難保。
鑒于1860年英法聯軍火燒圓明園和1900年八國聯軍洗劫紫禁城的歷史教訓,國民政府行政院力排眾議,批準故宮博物院所存國寶南遷。五年之后,故宮文物全部轉移到南京朝天宮庫房。
但過了不到一年時間,盧溝橋事變發生了。這些文物又被分為三路,踏上漫漫西撤之路。
三路文物的西遷,極其曲折復雜。其中中路文物9331箱,是三路中數量最多的。從1937年11月19日起,由故宮博物院文獻館科長歐陽道達主持,分批由水路運離南京往漢口,12月下旬運宜昌,再換小輪船陸續運到重慶,直到1938年5月22日才運送完畢,分藏于長江南岸法商吉利洋行,瑞典商安達生洋行和川康平民銀行倉庫中。
由于重慶多霧,不宜久藏文物,更兼日軍空襲頻繁,國民政府行政院命令必須在1939年5月底前,遷出重慶,擇地另存。
1939年3月底至4月初,故宮博物院院長馬衡帶領歐陽道達等人,到成都、峨眉、樂山、雅安等地選擇存地,最后確定了樂山縣安谷鄉(今樂山市市中區安谷鎮)。歐陽道達被任命為故宮博物院樂山辦事處主任,留在樂山,不再回重慶。
安家樂山
歐陽道達(1892年-1976年),字邦華,安徽黟縣漁亭鎮人,畢業于北京大學歷史系,曾任北京大學講師。1924年11月參加“清室善后委員會”的清點故宮文物工作,1932年任故宮博物院文獻館科長。
故宮博物院重慶辦事處先后于1939年4月19日和4月22日,通過中國銀行重慶分行,匯給樂山縣樂安旅社18號歐陽道達2000元和5000元國幣的轉賬傳票。
歐陽道達用這筆錢,做了以下幾件事:一是對選作文物庫房的安谷鄉古佛寺和宋氏、趙氏、易氏、梁氏、陳氏、朱潘劉三氏宗祠進行維修;二是雇請民工疏浚清理安谷鄉境內大渡河內河觀音、回龍、周村、楠木和王洛五條漕口;三是對突出河岸有礙拉纖的鷹嘴巖(峨眉河與臨江河注入大渡河處對面)實施爆破整治;四是預請木船、纖夫和搬運工;五是聘請安谷鄉鄉長、當地袍哥大爺劉釗為顧問,協助解決維修庫房、雇船和搬運等事務。
這些工作自然需要樂山縣政府幫助,所以歐陽道達下榻距縣政府不足200米的樂安旅社(今已不存,遺址在今樂山市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局勞動就業培訓中心內),以便于聯絡。樂山縣政府也給予了有力的支持和幫助。
1939年4月,9000多箱國寶由重慶分24批溯長江運到宜賓。但是,因為承運者中國聯運社聯系的盧作孚民生輪船公司遲遲不安排船只,在宜賓滯留了兩個多月。直到7月9日,才運出第一船到樂山,其后數天才有一船,停泊地點是杜家場渡口,冠英場渡口和楊卡渡(今稱楊花渡)。將文物從輪船盤到木船上,再溯大渡河拉纖進入安谷。
至8月底,還有大批文物堆放在宜賓。正在樂山等候接收的歐陽道達心急如焚,天天電報催促。直到9月16日,最后一船運離宜賓,18日抵達樂山。
入藏安谷
按歐陽道達與劉釗商議的方案,存入安谷古佛寺(今泊灘村6組)的文物,木船載著順大渡河鷹嘴巖到張二灣,再拉纖上行到順河場拋錨卸下,雇請當地農民扛或抬入寺里。搬進朱潘劉三氏祠堂的,經大渡河內河航運,在河兒灣(今泊灘村3組)卸載。存放在宋祠(今安谷糧站倉庫)的,拉纖到中渡坎渡口(今安谷村8組)。
在王洛渡口(今英雄村2組)卸下的,存入易祠;載到陳洛灘支水栳(今英雄村3組)的,抬進陳祠;運往魏洛渡口(今鄭明村2組)的,搬入梁祠(今鄭明村3組)。其余的都由大渡河外河航道,從鷹嘴巖上游橫渡到鴨兒壩張門口、新開渡,停泊于黃葛樹(今鄭明村7組),搬存趙祠(今回龍村8組)。
這其中的艱辛與繁雜,難以細說。有一次,纖夫拖著從杜家場轉駁的木船,正向安谷前行時,突然纖繩斷了,木船順著狂瀉的大渡河飛漂而下。如果沖進岷江,撞到樂山大佛腳下,必定船毀人亡文物沉。當時故宮職員梁廷煒負責押運這條船,他和船夫一齊大喊救命。可是,那種情況下,岸上的人誰也沒法施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就在船上眾人大驚失色之時,艄公斗膽將舵大幅度一偏,神了,船竟然斜擱到觀音灘的一處沙灘上(今肖壩旅游車站背后附近),轉危為安,大家緊繃的心才松弛下來。事后梁廷煒向同事們講述這次險情,余悸猶存。
2010年6月15日,歐陽道達的兒子歐陽定武給我和多位記者講述了她母親告訴他的一則故事,大意是:故宮文物剛到安谷時,有一天傍晚,工作人員清點剛剛搬運的木箱,發現少了一箱。工作人員嚇壞了,趕緊找當地有名望的人。這位有名望的人號召村民,如果誰發現了這個箱子,就送到土地廟去。工作人員一夜無眠,第二天清早,大家迫不及待跑到土地廟,果然有一箱。打開檢查,里面的文物一件不少,這才放下心來。這位有名望的人,就是歐陽道達聘請的顧問劉釗。
故宮博物院樂山辦事處設于宋祠,警衛部隊營部也駐宋祠。歐陽道達、胡淑華夫婦在宋祠附近租了農舍(在今安谷村4組),居住了近八年。他的四子歐陽定武、五子鐘武和三女緯武,就是1940年之后在安谷出生的。
精心保護
歐陽道達制定了嚴密的庫房管理制度。各庫畫有兩張平面圖,一張標明堆放的行列位置和數量,另一張仔細列出每個位置上的箱子編號,方便查找。每箱有哪些文物,也都造有清冊。
各庫平時上鎖簽封,進庫開箱經辦事處主任歐陽本人批準,兩個以上工作人員一道啟封開鎖,填寫開箱登記表。
管理人員各有分工,相互制約,共同監督。除了工作人員,外人一概不許入祠,更不允許外人進庫參觀。
工作人員每天清掃庫房,巡查箱子是否有鼠啃蟲蛀,特別注意有沒有白蟻。雨天要查是否漏雨。如果發現鼠啃蟲蛀漏雨或其他異常現象,須立即報告辦事處派人共同處理,必要時開箱檢查文物是否受損。
遇到晴天,尤其是夏天,要翻曬文物,特別是那些圖書、檔案、字畫、衣飾等,更需要不時翻曬。這叫做“出組”。
每次出組,需組長、組員和工友五六個人同時到場,按程序啟封進庫,提箱開箱,對照清冊逐件核實無誤,才搬到院壩里攤曬。衛兵持槍環立。外人可遠看,不能接近,更不許撫摸。常常是上午10點出庫,下午2點收攤。此時又要再清冊核對,無誤才關箱,釘死,簽封,入庫,放回原堆放處。
每次出組時間、地點,開了哪幾箱,箱內文物有無發現霉損或蟲蛀,都要一一記錄在冊,并由組長和眾組員簽名。據原安谷中心小學校長楊正甫回憶,西遷樂山的武漢大學教授朱光潛、楊東莼、葉圣陶、徐中舒、朱稼駒、邱琨等,著名畫家豐子愷、齊白石等人,曾先后獲準參觀過正在翻曬的部分文物,見到了宋徽宗、歐陽修、蘇東坡等的墨寶,吳道子、唐伯虎等的畫,唐玄宗賜給楊貴妃的珍珠寶石鑲嵌繡花鞋,清太祖努爾哈赤的鎧甲,清人仿宋代張擇端的《清明上河圖》,意大利畫家郎世寧所繪乾隆香妃戎裝油畫像等珍稀文物。
入庫文物也不是一律不能對外,比如圖書類就允許抄錄。1944年和1945年,設在烏尤寺內的復性書院為編印教材,樂山修史人員為編寫鄉賢傳記,曾兩次派人到安谷摘錄“四庫全書”的20多種篇目,歐陽道達均予同意,并派員協助。
南京中央博物院籌備處的90多箱文物,也在故宮文物到達安谷之后數月由專人送到安谷,存放于朱潘劉三氏祠堂。負責管理這部分文物的是中央博物院研究員尹煥章(字子文,河南南陽人)。他在樂山期間,曾經考察和挖掘安谷、車子、五通和樂山城郊虎頭山、柿子灣一帶崖墓,出土了不少文物,并撰寫相關論文發表。自1944年起,還兼任樂山縣男中(今樂山六中)歷史教師。
古佛寺久已沒有和尚,荒廢多年。盡管經過維修,雨天還是漏雨。周圍樹木繁茂,比較潮濕,不時有蛇出沒,甚至盤繞到文物箱子上,還發現梁柱蛀朽,遂于1942年冬,將寺內所存文物的絕大多數遷移到朱潘劉三氏祠,少數移入其他庫房。因為一庫古佛寺取消,其他六祠的編號順延。
友情愛情
故宮博物院的職員、守衛部隊與安谷人民建立了十分友好的情誼。
泊灘村家境富裕的楊俊明將自己的田地劃出5畝,無償提供給警衛連種菜。安谷小學擴建時,故宮博物院樂山辦事處捐贈了銀元200塊。
故宮職員梁廷煒祖孫三代與泊灘村3組農民羅海清合住在任華元的房子里。先是羅海清租用任家比較寬敞的房屋,文物遷安谷后,羅海清見梁廷煒尋找住房,就主動騰出一間來。
梁廷煒的大兒子梁匡忠也是故宮職員,先在安谷易祠服務,與峨眉縣城一糖果店老板女兒劉玉娥喜結良緣。在峨眉生了一個兒子,取名“峨生”;在安谷生了一個女兒,叫“嘉生”。這跟歐陽道達給在安谷出生的兒子取名“定武”一樣,都寄寓著他們對樂山(嘉定)的深情厚誼。
梁廷煒的二兒子梁匡啟,剛來時在安谷小學讀書,1945年轉為故宮博物院樂山辦事處臨時佐理員。梁廷煒認羅海清年幼的孩子作干兒子。梁匡啟為他取名羅樹安,帶他去上學,為他買了書,幫他裝訂好作業本。當文物遷往重慶時,梁廷煒提出將羅樹安帶走,因為是獨子,羅海清舍不得他去。臨走時,羅海清全家出動,將梁氏三代的行李搬到河兒灣,送上竹筏。
管理陳祠的故宮職員孫家畊,與安谷場鎮王鐵匠的女兒王金華戀愛結婚。文物東遷后,孫先生攜妻回家,后來在蘭州鐵路局子弟中學任教,直到退休。
住在朱潘劉三氏祠的中央博物院籌備處的尹煥章,與犍為籍的樂山沙灣小學教師鄧文君由相識相戀到結婚,生女名鄧嘉嵋,就是取名樂山(嘉定)和峨眉的意思。鄧嘉嵋現在是南京博物院研究人員。
警衛安谷文物的軍事委員會直屬特務團二營五連連長馮昌運上尉是安徽宣城人,中央陸軍軍官學校第十四期畢業。到安谷時,他年僅24歲,刻苦好學,業余時間過大渡河,到樂山城里武漢大學聽課,進修語法。他與安谷鄉程黃村(今雙水村)農家女蕭鏡明結為夫婦,生子馮晨和蕭仰舒。1949年以后,馮昌運先后在樂山城區中心小學、樂山師范學校和犍為縣教師進修學校任教,當選為犍為縣政協常委、樂山市人大代表。1987年3月病逝,葬于安谷雙水村,永遠地與安谷這片熱土融匯在一起。2009年4月,蕭鏡明辭世,合葬一墓。
文武守護
故宮博物院樂山辦事處人手不足,雇請了不少當地工匠幫助文物保護工作。其中有木工竇懷福、竇洪海、呂春洪、楊俊堂等,他們負責加固庫房梁柱,修補壁板,維修裝文物的木箱,制作堆放文物箱子的木架等。
泥工只有宋清治一人,職責是翻蓋庫房的瓦,遇到下雨就巡查是否漏雨。
勤雜工有易泰安、易泰全、王丕安、陳毓奎、龍海清、袁明富等,每當翻曬文物時,負責搬箱出庫、入庫。
還有一個炊事員袁紹榮。
故宮方面對這些安谷工役非常信賴,將他們與故宮職員編排在一起,共同擔負護寶重任。這些工役食宿都在自己家里,每天早去晚歸,按時上下班。其中服務時間最長的是易泰安(1907-1999年),干了八年,先后在宋祠、梁祠、易祠、趙祠和朱潘劉三氏祠照看。當文物由安谷遷重慶時,他奉命一路跟隨照料而到了重慶,一直服務到1947年5月,文物再遷南京,才返回樂山。
1999年11月,我曾經到安谷,打算拜訪他,可惜他剛去世不久(時年92歲),只見到他的兒子。
護送文物入川的警衛部隊屬于國民革命軍獨立第29師的一個營,營長陶堅民,營部設在宋祠。駐安谷的是一個連,另一個連在峨眉。1941年春,該營奉調前線抗戰,由軍事委員會直屬特務團二營五連接手安谷,連長馮昌運。除排長以上軍官外,班長以下一概不準進入庫房。歐陽道達讓士兵們修建和拓寬從古佛寺到王洛渡和六祠堂的鄉村公路,路旁都用河卵石砌邊。又在各祠堂附近辟修曬壩,為翻曬文物提供場地。還在安谷街上編寫宣傳抗日救亡和科學文化知識的墻報。
1945年8月,抗日戰爭結束了。歐陽道達于1946年獲得國民政府頒發的抗日勛章。國民政府行政院在準備遷回南京的同時,決定將分藏于巴縣、峨眉、樂山的故宮文物匯集重慶,再轉運南京。
歐陽道達計劃,先用木船竹筏將安谷所存文物,順大渡河運到樂山城郊馬鞍山糧倉中,然后用卡車分批經榮縣、內江運向重慶。
馬鞍山糧倉的全稱是“樂山聚點倉庫馬鞍山分庫”,隸屬于四川省糧食儲運局,歐陽道達在《故宮文物避寇記》中寫作“馬鞍山聚點糧倉”。
歐陽復武對我說,乃父生前告訴過她,當年曾經請了一位攝影師,拍攝了從安谷轉駁馬鞍山全過程的許多工作照片,由故宮博物院樂山辦事處保存。歐陽道達在安谷租住的農舍“西川寄廬留景”,以及全家人轉運期間抽空游覽了馬鞍山附近的烏尤寺照的幾張相片,也是那時候由那位攝影師照的,因為屬于私家照片,由他們家收藏下來了。2009年10月歐陽復武提供與我。
功侔魯壁
2010年9月26日,“故宮文物南遷史料展”在北京神武門開幕,展板上有1946年12月28日樂山縣安谷鄉鄉長劉釗致故宮的兩件公函。
劉釗(1901-1951年),字純志,樂山縣安谷鄉劉伍塘人。1924年從成都四川公立法政專門學校畢業后,回鄉任安谷小學校長多年。其父劉清泉系同盟會會員,參加過反清武裝斗爭,民國成立后被推為哥老會義字舵把子,在安谷及其周圍的大渡河兩岸,頗有聲望。
劉清泉去世后,劉釗繼承了乃父的袍哥義字舵把子位置,后來當了安谷鄉長,鄉團防局老總,在當地很有勢力,也很干練。
文物遷樂山時,劉釗被聘為故宮博物院樂山辦事處顧問,協助辦事處主任歐陽道達做了大量工作。
劉釗的第一件公函表明,故宮方面在文物全部遷離安谷后,對六祠認真清掃修繕,交還當地父老,劉釗“派員隨同各該祠廟執事分別接收”,并鄭重地“相應函達”對方,表達了他對故宮方面的尊重。
劉釗第二件公函中說,“前奉貴辦事處大函,附送國民政府題頒‘功侔魯壁七份,業已分送文物各祠廟。榮典輝煌,敬拜嘉貺,謹代表各祠廟鳴謝。”
國民政府題頒“功侔魯壁”匾額,當時歐陽道達委托劉釗請工匠制作。七塊匾中,六塊黑底金字,惟贈朱潘劉三氏祠的為金底黑字,這是因為故宮聘請的顧問劉釗屬于三氏祠,并且該祠所存文物數量最多的緣故。
據安谷的父老們回憶,當時舉行了隆重的頒贈儀式,各宗祠的族長、房長、執事神情莊重地接過巨匾,鄭重地掛在祠堂大殿內,以顯殊榮。
“功侔魯壁”四字楷體,系馬衡院長題寫,每字高47厘米,寬40厘米。上款“國民政府題頒樂山縣安谷鄉×氏宗祠”及下款時間是歐陽道達補書。匾上方正中,有邊長8厘米的正方形篆刻“中華民國國民政府印”。
“魯壁”的典故出自《漢書·藝文志》,說的是秦始皇焚書坑儒時,孔子的九代孫孔鮒,將禮記、尚書、論語、孝經、春秋等儒家竹簡藏于曲阜孔府的一堵夾墻內。到漢武帝時,魯恭王劉余擴建宮室,拆墻發現之,使儒家經典得以后傳。今山東曲阜市孔府中猶立“魯壁”兩個大字石碑于當年的夾壁位置前,以永志此壁保存古書之巨功。侔,比的意思。“功侔魯壁”意為保護故宮文物的功勞,可與魯壁藏書相媲美。這是對樂山人民保藏中華民族珍貴文化遺產的高度評價。
可惜,當年的七塊匾如今只剩下三塊殘匾了。
故宮文物南遷是戰爭年代一場艱苦卓絕的文化長征,是國難當頭中華兒女舍生取義拯救文化的一次偉大壯舉,是人類文化史上空前的守護傳奇。在樂山,那些存放過南遷文物的寺祠廟宇,被稱作“戰時故宮”。
2009年,樂山市市中區安谷鎮泊灘村農民企業家王聯春出資在當地修建了一座“故宮文物南遷史料陳列館”。他還建了一座紀念碑,正面刻馬衡的筆跡“功侔魯壁”,背面刻故宮博物院副院長李文儒的題詞—“戰時故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