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自我意識和自我價值實現——影片《蒙娜麗莎的微笑》之女性主義評析

田 苗

電影《蒙娜麗莎的微笑》海報

追求自由和自由精神一直以來都植根于西方文明之中，但是自由的擁有并不是個人天生的本能，它以個體精神和心靈的獨立為前提。自由的實現需要個體具有自我意識，能夠不受任何外在條件的束縛客觀地審視自我，只有勇敢地具備自我評價能力，才能使個體的身心獲得真正的自由和解放，實現自我價值。影片《蒙娜麗莎的微笑》演繹的是20世紀50年代美國一群年輕且進步的知識女性的生活畫面。故事發生的歷史背景是美國第二次女性主義運動浪潮的前夕，當時的美國正處于二戰后的一個巨變時期，整個社會的環境是勸說在二戰中離開家庭，邁入社會的婦女們重新回家，倡導女性重新回歸于家庭，滿足舒適安逸的家庭生活，成為賢妻良母式的“理性女性”。這個時期進步主義教育遭到冷遇，美國當時的許多女子學院都將培養“賢妻良母式的完美女性”作為本校的目標，影片之中的衛斯理學院（Wellesley College）就是其中之一，它是當時社會和歷史的一個見證和縮影，這所女子學院并不是培養有獨立見解、創新意識的社會女精英，而是專為上層社會的男人調教賢妻良母，培養優雅端莊的淑女。在這所有名的女子學院里，女學生們絕大多數都來自美國的上流家庭，有非常良好的教育背景，她們雖然天資聰穎，但很多也將嫁入豪門作為自己奮斗的理想和目標。

西蒙·波伏瓦 ( Simone de Beauvior)是法國一位杰出的女性主義作家，她在所發表的一部著作《第二性》（The Second Sex）中提到：“女人不是生就的，而是逐漸成就的。”[1]相對處于支配和主導地位的男性來說，波伏瓦揭示女性在人類社會發展的歷史長河中一直以來作為“他者”的身份存在，女性被教以適當的行為方式，比如說怎樣像淑女一樣做事，怎樣像女人一樣表現，怎樣履行女性的職責——滿足男性性欲的需要并且照看孩子。[2]衛斯理學院的教學宗旨恰如其分地體現了這一點。當個性獨立且具有女性主義自由思想的凱瑟琳來到這所在她看來所謂的“新娘預備學校”后，她決心鼓勵學生們沖破傳統觀念的束縛，追求自我價值和實現自我理想。雖然她大膽、前衛的思想起先招致貝蒂等一些學生的不滿，也引起了保守的同事和校方的極力反對，但這位女性主義先鋒式人物用她獨特的思維方式和行動最終感化了學生，學生們不同程度地接受她的思想，并逐漸擺脫束縛，樹立自我意識，實現自我夢想。

一、 挑戰傳統：女性主義先鋒代表凱瑟琳

片中女主角凱瑟琳（茱莉亞·羅伯茨飾）是一位剛從加州伯克萊大學畢業，接受了女性自由改革思想的美學博士，她在畢業之后選擇來到這所久負盛名的衛斯理學院，并立志成為一名出色的藝術史教授。面對保守迂腐的教育環境，她試圖用自己的自由思想喚醒學生們獨立意識，用自己進步的教育理念和極大的教育熱情去影響衛斯理學院的學生。在上第一節課時，她就發現這些女孩子們聰明好學，但所掌握的都只是一些淺層次的知識。從第二節課開始，她便用“非正統”的藝術作品引導學生思考“藝術是什么、是什么決定了藝術的好壞，又由誰來決定”等一系列問題，激發學生們學習的積極主動性，以及對既定標準的批判性思維能力。學生們只有學會獨立且深入地思考問題，才可能具備長遠的眼光和開闊的視野，才可能重新審視自我。課堂上，凱瑟琳讓學生們欣賞一幅畫《向日葵》，這幅畫有多種畫法，她鼓勵學生們用自己的思想去理解，按照自己的理解去體會和創造。她試圖使學生們能夠在課堂中把對藝術品的欣賞同自身的生活態度結合起來，使她們能夠對既有的傳統觀念提出質疑，啟發學生們轉變思維定勢，重新定位自我，思考自己的選擇和人生。

作為女性主義的先行者，凱瑟琳不僅有自己的職業理想，她也有自己的生活理念。她看重自由，對生活充滿熱愛，敢于追求屬于自己的愛情，但又有自己明確的原則。她不刻意追求婚姻，比較重視男女之間地位的平等和情感上的交流。她認為：“不是什么關系都意味著結婚。”“人生不是圍著婚姻來計劃的，結婚不

應該成為女性唯一的出路。”“二戰”時，她經歷了一次失敗的婚姻，她也拒絕了分居兩地、缺乏溝通的男友的求婚，在衛斯理學院她和意大利語教師鄧巴相愛了，然而當她發現鄧巴為自己的人生經歷編造了一段謊言之后，她毅然將這段感情結束，在她心中不能接受感情當中存在任何謊言。愛情之中的她依然保持理性，不背棄自己的原則。她的特立獨行使自己在這所傳統院校被孤立起來，但她的個性和執著的精神也激勵和影響著在校的女學生們。

二、 消除禁錮：自我意識覺醒的貝蒂

影片中貝蒂是衛斯理學院董事會資助人的女兒，貝蒂相信這所學院所宣稱的，認為女性就應該把“嫁個好丈夫，做個好妻子”作為自己人生最主要甚至是唯一的目標與追求，她維護權威，循規蹈矩，與老師凱瑟琳的對抗和較量也集中表現了這一點。同學中間出現任何對學院制度提出質疑的聲音，她都予以尖銳的指責和批評。當她得知學院醫療室的一位護士向女孩們發放避孕藥物時，立刻將這違反校規的行為通報給了學校，并聲稱“新娘本身要遵守行為規范，保持處女之身”，校方也將這位護士果斷開除。貝蒂因度蜜月缺席了學校很多課程，學校制度卻似乎對此并不十分介意，但她的行為卻遭到凱瑟琳老師課堂上嚴厲的諷刺和批評“要是大一就結婚，不用學習就可以順利畢業，因為上大學的目的就是順利結婚”，凱瑟琳認為貝蒂將結婚作為特權來行使，而貝蒂卻言辭十分犀利地加以反駁“不要僅僅因為你的顛覆就漠視我們的傳統”“新娘因為度蜜月缺課而掛科，老師會受到懲罰”。后來貝蒂在校報上也發表文章，公開指責凱瑟琳“向神圣的婚姻宣戰，慫恿衛理斯學院的女生放棄自己生來就應擔當的角色”。

然而現實生活的殘酷讓貝蒂逐漸意識到凱瑟琳老師是對的，在沒有任何感情基礎的婚姻中她生活的并不幸福，飽受丈夫的冷落。她發現丈夫有了外遇，婚姻名存實亡。傳統的禁錮扭曲了她的幸福觀，也讓她變得對他人缺乏關懷和友愛。她阻止自己的一位室友康尼追求幸福，憑自己并未加以證實的消息誤導康尼，讓康尼差一點失去本可以勇敢追求的美好愛情。可見，傳統且保守的思想帶來的影響不僅體現在貝蒂失敗的婚姻和家庭方面，它的傷害也導致貝蒂迷失自我，意識不到自我價值，對他人的幸福和自由也表現出漠視和不尊重的態度。當她感受到傳統制度的弊端使女性身心遭受極大摧殘的時候，貝蒂試圖回到母親身邊，尋求母親的安慰和支持，但和她一樣受男權思想控制的母親卻主張家丑不可外揚，讓她堅持做個“有名無實”的好妻子。貝蒂醒悟了，就如她向媽媽展示油畫“蒙娜麗莎的微笑”時所說：“蒙娜麗莎在微笑，但她快樂嗎?”快樂不是一種表象，更不是建立在他人的感受之上，它應是自我內心的一種真實體驗。貝蒂開始重新認識自我，重新定位自己的人生，她漸漸明白：人并不應是框架和體制下的產物，只有獲得內心真正的解放，只有主宰自己的人生，才能獲得真正的幸福。她最終擺脫婚姻的束縛，提出離婚，租住公寓，追求自己的夢想。

三、 遵從內心：追求自我價值的瓊

和老師凱瑟琳以及其他女學生相比，影片中的瓊是一位較理智和成熟的女學生，對所出現的各種矛盾和沖突總能持一種客觀、冷靜的態度，也表現得極為寬容。她非常有才華，曾非常渴望成為一名律師，凱瑟琳對她也抱有很大期望。然而，她也是一位很有思想和主見的學生。和大家預期的不同，與貝蒂放棄自己的婚姻相反，她最終選擇通過婚姻實現自我價值。她沒有聽從凱瑟琳老師的建議，放棄了去耶魯大學法學院學習的機會，放棄成為一名律師而是選擇私奔結婚，成為一名家庭主婦。在自己的事業和家庭這兩者之間進行選擇，瓊選擇了后者，凱瑟琳極力反對她的做法，她卻認為：“這是我的選擇……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我沒有失去理智……對于你而言，家庭婦女不過是出賣靈魂去成為殖民地的居民，她們沒有深度，沒有智慧，無足輕重。你說過，你可以干任何自己想干的事，這(做家庭婦女)就是我想干的。”可以看出，瓊按照自己內心的渴求，她認為和自己深愛的人結婚，過相夫教子的生活就是她最想要的人生夢想。她告訴凱瑟琳：“不當律師我會后悔，但如果失去家庭，我會更后悔，后悔沒有在這里贍養我的家。”因此，與成為一名律師相比，瓊認為家庭生活更能使她獲得真心的滿足，實現自我的價值。她在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而不是別人期望她做的事情。這是一種更加“成熟”的女性思想和女性意識，一位女性如果能清楚和明白自己想要的生活，能意識到生活的真諦，就應該給予鼓勵和贊揚。如果女性主義運動的發展都能“成就”如瓊一樣的女人，那應該是這些為所有女性權利、地位、身份不斷斗爭和努力的人們的最大欣慰。

結語

《蒙娜麗莎的微笑》是一部女性題材的影片，它以師生關系為主軸呈現了不同女性如何用獨特的方式思考和尋找自己的人生方向和生活本質，展示了20世紀50年代美國的進步女性如何擺脫傳統束縛，發現自我，追求自我價值。影片中所表達的對女性命運的關注以及對女性樹立自由思想、獨立意識的贊美，很大程度上啟示和影響著廣大女性對于自我解放道路的探索。即使對于社會地位有所提升的當今的女性，這部影片也無疑能夠激發她們該如何作為獨立個體，遵從自己內心的渴求而不受外界的影響，去積極探求自我發展之路和實現自我的人生價值。

[1]西蒙?波伏娃.第二性[M].陶鐵柱,譯.北京：中國書籍出版社,1998：309.

[2]孫瑜,崔娟娟.論美國當代女性主義電影作品中的女性意識[J].西北大學學報,2011(6)：1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