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麥產
目前,我國的城市化已進入一個新階段。其特征表現之一即是,城市間的競爭、較量,不再是單一城市間的同臺競技和悠閑博弈,而是涉及面寬廣、動員與影響深遠的區域性城市群之間的團體賽、規模賽。如果說在資源、要素等沒有充分自由流動的早些時候,單個城市憑依其所具有的位次與層級優勢,能夠在科層制的城市結構體系中占有一席之地,那么如今的扁平、網狀的城市競爭格局,無疑是“戰國時代”,城市必須在行動策略上由離散轉向聚合:或者強弱、大小不等的城市彼此間進行“合縱”,或者勢均力敵的城市著手“連橫”,建立區域內所有城市參與的聯盟,達到在國內外城市競爭新格局中的搶占先機或獨領風騷。
構建區域性城市群,是我國城市長期發展的要求。歷史上以及建國后一段時期,我國城市作為一類聚集要素的空間,它在農業社會的母體里孕育得并不甚好,其承載的服務、輻射、帶動等功能多處在成長階段。而在工業化大潮的促動下,當代城市建設獲得了強勁動力,各項功能逐漸增強,城市越來越成為社會經濟的重心。今日的中國城市,數量眾多,體量龐大,組織的復雜化程度提高,成為參與國內外經濟、社會、文化、科技、體育等活動以及創新、創造的活躍主體。
從提高各類資源要素的使用效率、構建統一開放競爭有序的市場體系等角度看,在國內眾多城市發展取得階段性成果的基礎上推進城市群建設,自有合理性。統一的大市場,沖決與突破了曾存在于城市間的有形與無形羈絆,拆除了人為因素造成的束縛城市做強做大的藩籬。參與更高層次的國內外城市競爭的迫切需要,也讓城市管理者認識到聯合重組、發揮綜合優勢的好處。
近年來,我國構建區域性城市群的步伐不斷加快。不僅京津冀、長三角、珠三角等城市群的外形、輪廓越來越清晰,諸如中原城市群、長株潭城市群、遼中南城市群、西咸關中城市群等次一級的城市群也在不斷形成與推進中。城市群,正成為國家新時期城市化戰略的一類重要表現形式。
從空間與數量上看,城市群中的城市,主要分布在我國東中部地區。這些地方的經濟社會發展程度較高、人口與城市稠密。不過,對于任何單體城市而言,城市群都是一趟時代的列車,它既能夠承載、帶動全體成員飛馳前進,讓參與城市感受速度、收獲便利,也在一定程度上制約著成員行為的自由度。為了安全行駛和追求整體績效,單體城市需要做出某些條件交換,猶如乘客必須遵循搭乘規則。城市群建設對于單體城市而言具有兩方面的意義。
相對于那些還沒有出現城市群地區的離散型的城市,城市群中的城市與區域內其他城市建立了密切聯系,十分有利于城市自身的發展。城市群中的城市應自覺強化彼此間的互動,超越早期發展階段中的自我封閉、畫地為牢,積極助推城市群進程,從而釋放預設的整體效應,提升在國內外競爭中的影響力。同時,單體城市既然融入了城市群,就需要協調好與其他城市的關系,建立良性合作,共同邁向構建城市群的目標。原來那種單體城市時代的任意發揮、隨意發展,已不合時宜。
然而,即使如此,城市群中的任何城市,仍然保持著主體身份與較多的自由空間。只不過在城市群背景下,一個城市的競爭力更“將主要由其個性特征以及所創造的‘獨特性價值’決定”。[1]單體城市只有精準確定了其在城市群中的地位,制定了科學可行的城市發展戰略,才不會出現為持有成員身份而可能出現的自我迷失,有利于實現在區域內的穩健發展,為構建繁榮、進步的區域城市群增添動力。
城市群建設對于單體城市確有一定的限制或制約。不過,單體城市仍然能夠在遵循集體規則的前提下,做出發展戰略安排和行動策略選擇,從而做出優異表現。
由于打破了地域分割,各種要素實現了自由流動與高效配置,城市群中的單體城市獲得了相對以前更有利的發展條件。然而,這種優越性的擁有是以某種程度的放棄城市的自主、自由為代價的。為了發揮城市群的協調、規模效應,城市群中的城市必需遵守統一體內部的規則,互應其他城市的動作,再也不能率性而為、信馬由韁。不過,這種對單體城市的外部制約或規制,并不是不可忍受,否則城市群建設就不會獲得眾多城市的支持與青睞。城市群中的單體城市,既要分享城市群形成所產生的積極綜合效應,也當制定適合自身特點并配合城市群建設要求的發展戰略。
單體城市由原來無意識、不情愿加入城市群,到如今基本能夠敞開胸懷擁抱這一進程,體現了時代的巨大變化。不過,城市群畢竟不全是無成本的利好。城市群建設需要各個單體城市優良的個體表現。惟有城市群中的單體城市制定了清晰的發展戰略、彼此耦合,城市群整體才能對外輸出卓越績效,每個城市也才能夠分享到擴大化的共建成果。城市群建設的基礎是各個城市客觀的自我評定,以及科學的優化組合。單體城市制定發展戰略,要有區域整體觀念,厘清城市群內部可資利用的條件,也需要對城市自身條件做全面分析。如果單體城市沒有自己的發展戰略,試圖通過被動的裹挾、參與區域城市群進程,是難以實現較好發展的。
在前城市群時代,城市制定戰略、選擇路徑,常常是籠統分析城市的潛力、條件與可能等,具有一定的封閉性。而在城市群背景下,單體城市制定戰略至少要進行兩個層面的考量,即相對于城市群之外的其他城市所具有的有利與不利條件,以及與城市群內的其他城市比較而具有的優、劣勢。為了制定切實可行的城市發展戰略,單體城市在更多情況下應關注自己與區域內其他城市的權衡、對比,避免雷同,實現一體化而又有差異的發展。所謂一體化,是指城市群內部的城市有一個基本的、共同遵守的愿景目標與行動取向,這樣,每一個城市都不至于出現悖群行為;而差異化發展指單體城市又因地制宜,根據城市自身的特殊情況而發揮比較優勢,從而使城市群內部相互補充、充滿生機活力,減輕由于加入城市聯盟而給單體城市所帶來的某些不適。
城市群中的單體城市,需要在集群內部進行分析、比較,也要厘清自己城市家底,認識城市的現實狀況、未來趨向及成長性、可能性,及時、準確找到在城市群里面的定位,避免內部競爭的損耗,增加彼此協調。
城市發展以及確立相應的戰略,離不開資源分析。而城市在不同的歷史時期或發展階段,所憑依的資源稟賦是變化的。
在很長的傳統時代,城市所擁有的政治、軍事資源是彌足珍貴的要素。城市具有的政治地位、軍事意義等成為不少城市生死興衰的重要動力和原因。近代以來,由于中外交流的需要,沿海、沿江以及沿邊城市獲得了較好的發展,超越了一些曾經輝煌卻深居腹地的歷史城市。其中,“五口通商”城市等即是典型。在新中國成立后的一段時期,由于刻意執行工業化戰略、實現由農業國變成工業化國家,城市成了承載工業化戰略的場域,其結果是工業項目的安排與投放在很大程度上決定了城市的活力與生機。譬如,東北重工業
基地的一些城市、改革開放以來興起的若干工業市鎮,都與工業化和發展經濟的時代主題息息相關。當下,城市資源觀又面臨變化。宏觀經濟進入新常態,可持續發展觀念日益深入人心,城市事業不斷向優雅生活的終極價值目標靠攏,城市讓“生活更美好”的主要功能被空前認同與接受。城市最主要的功能在于它是生活空間,而不單純是經濟活動的載體。只有提供高質量生活保障的城市才是最有魅力的城市。如果城市僅有高的政治位階、重要的軍事意義,或者城市只有經濟活力與龐大的經濟總量,卻不能讓城市人愜意的棲居其中,這樣的城市無疑是令人厭倦的。生態、生活、文明、舒適等成了當今及未來城市最動人之處。
增進城市的魅力,體現在許多方面。譬如實施高效的城市管理、改善基礎設施、美化城市環境、發展城市經濟、讓市民分享更多的城市發展成果,等等。不過,對于不少城市而言,充分利用歷史文化資源,建設充滿生機、活力且具有鮮明個性特征的城市,能夠延續文脈,嫁接現代生活,又增添市民的歸屬感、認同感。本來,我國歷史悠久。作為衡量文明的標準之一,我國城市出現很早。我國不少城市要么曾是帝都,要么曾是州城、府城、軍事重鎮等。然而,近來以來,西風東漸、外敵入侵,以及過分的向所謂現代化的西方城市的照抄臨摹,我國眾多具有歷史傳統的城市日益喪失個性,“蘊含的經長期歷史積淀形成的文化內涵遭到損壞流失,或被扭曲變形”。[2]在物化形態方面,當下不少國內城市更接近歐美國家的城市模樣,難以與固有的城市形態銜接上。
中國傳統城市在格局、設施等方面確有許多方面無法與現代生活相適應。但是,倘若深挖、整理城市的歷史文化遺產,把這些資源的基因嵌置于城市的現代外形下,將會增添城市的美感、居住性。所以,我國單凡具有悠久歷史的城市,確實應該把歷史資源當寶貝了。在水、土地、礦產、空氣、環境等資源的硬約束進一步收緊的情況下,單體城市要善于謀劃,既利用好區域內因素,又要利用好自身的歷史文化要素,讓城市在現代性的道路上走得更穩健。這方面,可以江蘇省揚州市為例。作為能夠“與西安、洛陽形成鮮明對比”的文化典型,揚州是“我們的古典文明所培養的”另外一種“文化都城”。[3]
揚州市位于富庶的蘇南地區,在長江下游與京杭大運河交匯之處,通江達海,是經濟社會繁榮發達的長三角城市群里面的一個重要成員,擁有明顯的區位優勢和良好的發展平臺與前景。從諸多角度衡量,揚州都是長三角十多個城市里面最具有鮮明特征的城市之一。揚州歷史悠久,文化底蘊深厚,口碑良好,城市形象飽滿,具有可接近性,是歷史文化名城以及生態、宜居城市。
揚州的建城史已有2500年。然而,揚州的文化、文明史卻要更加久遠。高郵的龍虬遺址可上溯到六、七千年前的新石器時代,證明揚州地區曾是中華文明的發祥地之一。揖別野蠻,邁進文明,揚州地區出現過一個叫“干”(邗)的古國。“干”是夏代最后一位王即桀的名叫“干辛”的寵臣的封國。羅泌《路史·古國》記載:“桀臣干辛,邗也。《說文》:邗國,屬臨淮,一作邗。吳地,昔吳城邗溝,今揚州,故廣陵”。不過,在商湯伐滅夏桀的戰爭中,桀于鳴條一役中大敗,遂攜同其愛妃妹喜乘舟而奔南巢(今安徽巢湖一帶)。桀之所以要從中原地區逃到南方,很可能與他的寵臣“干辛”在今天的揚州地區所建立的“干”國有關,即桀把這里當作了人生與王國的最后避難所、歸宿地。這應當就是《尚書·商書》所說“成湯放桀于南巢”一事。《國語·魯語上》也說“桀奔南巢”。而《竹書紀年·帝癸》則把鳴條之役與夏桀的南逃聯系起來敘述:“三十一年,商自陑征夏邑,克昆吾,大雷雨,戰于鳴條,夏師敗績,桀出奔三嵕,商師征三朡,戰于郕,獲桀于焦門,放之于南巢。”這樣說來,揚州地區自三代之初的夏代就煥發出了文明的曙光。
商代,中央王朝的勢力更是南向擴張到廣大的長江中游地區。比如,湖北盤龍城商城考古與研究證明,今天的武漢地區已經成為商王朝有效控制的地方;[4]江西椿樹吳城商遺址考古等則說明,在三千多前的時候,中央王朝的影響力與觸角已經越過長江天塹,深入到了廣大的南土。同時期,在今天的安徽、山東、江蘇大部分地區則屬于東夷與淮夷,亦是商的同盟國分布之地。出現于夏代的古“干”(邗)國有可能在這個時期內繼續存在,并且就在商王朝有效控制的東南地區的邊緣或內部。如此分析,在西周分封制之前,揚州地區的開發與建設仍在持續進行。揚州的文明史當有四、五千年,應該是長三角地區城市里面最悠久。
當然,由于年代遙遠,加之目前地下出土文物數量的貧乏、有限,揚州的古史部分顯得有點單薄。不過,后來的揚州在文化發展史上卻留下了完整、連續且清晰的書寫記錄。從周代末期的吳王夫差筑邗城算起,兩千多年來,揚州一路輝煌。其中,還出現過秦漢、唐宋、明清等幾個發展鼎盛時期。在這些階段,揚州一度成為帝國的核心區域之一,影響深遠而廣泛,在物質文明與非物質文明兩個方面都有諸多建樹,成為中國文化發展史上一座具有標志性意義的城市。
近代以來以及在現代城市競爭格局中,揚州曾經優越的發展地位出現下沉。由于時代風云變幻與際會等原因,相對于若干近代通商城市、開埠城市,或者改革開放之后誕生的一些新興城市,揚州表現得穩健、持重有余,活力與張揚不足。這種情況應該客觀分析。其實,從古今中外的城市發展史上看,任何城市都不會永遠在歷史長河中占盡先機、始終保持領先地位。時代不同,國家的經濟、社會、政治乃至軍事、中外交流的中心等,都要發生改變。城市發展所憑依的資源、稟賦以及優劣勢等也會隨之而動。
諸如香港、上海、深圳等這些城市,便從早些時期的中外貿易與交流中獲得了良好的發展。然而,中國加入世貿組織、國內各個城市在吸引國外資源的政策趨同化之后,這些城市也都會面臨著如何重新評估與擇定戰略的問題。而在實施內涵式發展上,擁有豐厚歷史文化資源、生活舒適、規模適宜的揚州可能獲得了另外一種機遇。
近代以來,盡管在各種主客觀因素的共同作用下,揚州沒有像其他眾多南方城市那樣較好地實現工業化,[5]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了這座城市的發展實力和形象呈現——譬如被指責為是一座消費性城市等,或許還有什么商有余而工不足、休閑過了頭等,但這也使該城市一直保持了固有的清秀、文雅、內斂的城市品格,沒有在刻意的工業化追趕過程中丟失長期形成的風韻。揚州的山水保留了下來,歷史文化具有“通史性”等特點,[6]文脈清晰,盡管歷經滄桑風雨,依然清純動人。在當下,相較于其他長三角蓬勃發展或者野心勃勃的城市,揚州的神韻依舊,充滿了魅力。這或許是揚州在制定發展戰略中最最值得深入挖掘的資源。特定時段上的落后,或許恰為后來發展提供了一種可能性。
我國歷史上的城市密集區呈現一種沿黃河自西向東不斷移動并南北擺動的趨勢。這是與華夏文明首先誕生于中原、早期國家歷史在黃河中下游展開,以及國土開發和都城遷移亦隨之進行等相一致的。
雖然長三角城市在經濟、社會、文化等方面,比起不少其他區域的城市都有卓越表現,但在城市群內部,仍然具有比較明顯的彼此差異。相對于區域內的其他城市,揚州自有優、劣勢。如從城市體量和等級上看,揚州不如區域內的那些直轄市、副省級城市和省會城市,譬如上海、南京、杭州、蘇州。就目前而言,揚州在經濟指標等維度上也較大幅度地落后于臨近的一些城市,如無錫、鎮江、常州、南通等。揚州的東、西、南諸方向上均有強鄰為伴。雖然區域經濟一體化與城市群建設能夠給揚州的發展帶來機會與利好,但處在上位城市覆蓋之下的事實,無疑會產生一些不利于其發展的虹吸后果等。不過,揚州在擁有文化資源、適宜的城市規模、宜居且宜人的城市生活氛圍等方面,卻是其他大型、特大城市或者經濟實力新秀所匱乏的。
在龐大的長三角城市群里面,能夠在歷史文化資源的數量與質量等方面進入前列的城市,大致可認定為有南京、蘇州、杭州、揚州等幾個。而在厚重感與充盈度等方面,揚州或許要超過其他并列城市。揚州應該充分發掘、利用這一有利條件,避免與其他城市進行并不占優勢的經濟總量以及并無實際價值的城市“高大上”等感官方面的比拼。揚州既然具有不同于其他城市的地方,就應當把這個亮點做出光彩來。倘若揚州能夠在發揮自身文化資源優勢基礎上,建設區域內具有獨特風格與功能的城市,既實現了錯位發展,又支持了其他城市,肯定是很有意義的。而自上世紀八十年代以來的數次城市總體規劃與編修中,揚州城市的發展定位也越來越向此定位靠近,概括簡潔、目標清晰:由原來的“歷史文化名城”到“風景旅游城市”、“沿江工貿城”,再到宜居的生態城,逐步體現了發展的自覺性。
在我國經濟進入新常態的時代背景下,城市原先那種通過拼資源、政策、環境等,從而實現爆發式超越增長的動力機制以及競爭格局將發生重大變化。這就需要在梳理城市所具有的區域內的比較優勢,據以制定合適的發展戰略。
放到全國經濟格局下,揚州的經濟實力并不弱,僅僅是因為在區域內與其他經濟強市的對比,揚州似乎才顯得有點業績平平。當然,為了給城市發展奠定堅實基礎、提供物質保障,揚州應當繼續繃緊工業強市這根弦,但一定要注意避免使城市僅僅成為經濟活動的容器。處在長三角北翼的有利地位,會讓揚州在接受來自滬上等城市的產業轉移過程中,獲得不少先機,但一定要杜絕污染、高耗等產業類型,而是結合城市定位等進行理性選擇。從揚州的資源稟賦條件看,需要時刻平衡好經濟與文化、生活等的關系。由于占據特殊的優勢區位,“20世紀之前,揚州可以說是一個典型的移民城市”,[7]城市文化具有“多樣性、連續性、兼容性”。[8]揚州應當繼續秉持開放包容、兼收并蓄的城市文化性格,從而優雅地進行發展和當代邁越。
另外,諸如揚州這樣的城市在確立發展戰略時,為了保證城市的精致、可控,或許很多情況下不是鼓勵去做加法——如增添城市的某些功能與事項等,相反,是要多做一些減法——如疏減一些與城市定位不匹配、不能充分發揮和突出城市比較優勢的某些方面。這樣做,有利于讓城市個性、特色、定位等更加明確。
揚州不僅有豐富的值得傳承與發揚的非物質文化遺產資源,而且有大量可視、可觀的物質文化遺產資源。城市發展的歷史脈絡亦十分清晰,在每一個重要的時點與階段,都不曾留有空白。作為“歷代城市筆記的集大成之作”的《揚州畫坊錄》對揚州進行了“城市全貌和市井生活的精確描繪”。[9]這些難得而獨特的文化資源優勢,是區域內大多數城市所無法比擬的。對此,揚州亦有清醒的認識與客觀、全面、準確地把握。最近這些年,揚州堅持走精致化城市發展的道路,用于文化、旅游、民生、環境等方面的投資力度不斷加大,城市鮮活起來,整體發展態勢良好。
一段時期,城市競爭被偏頗的理解為僅是硬實力的較量,尤其表現在經濟方面。因而,城市都努力提高以GDP為核心的城市綜合實力。這種情況的出現,固然有階段的合理性,甚至必然性,但一定會因此弱化或屏蔽城市的其他方面的比較優勢的發揮。在城市競爭中,揚州主打生活牌、文化牌,把揚州建成長三角城市群中生活品質高、有文化味兒的城市,從而初步走出一條新時期、新時代城市發展的捷徑。揚州市堅持了城市發展的最終價值目標,有利于確保城市的可持續發展,使城市健康并使城市里面的人也健康,擺脫了消耗各種不可再生資源、然后向他者提供低附加值的商品、最后把孱弱的城市身軀留給自己的發展老路。遺憾的是,現在不少城市還沒有意識到這一點,仍然大拆大建。相反,揚州可能曾經相對動作遲緩了一些,卻因此而保留了珍貴的青山綠水、良好自然與人文生態,而這是用任何價錢都換不來的新時期城市發展資源。
通過實施生態、文化、宜居城市建設,現代揚州已取得了不菲成效。然而,該努力尚需不斷堅持并改進。人們固然對歷史文化上的“揚一益二”、“淮左名都”、“廣陵大鎮”等耳熟能詳,但在不少情況下還停留于形而上的感性理解,沒有與現實中、特別是當下的揚州聯系起來。這些資源在促進揚州建設及城市品牌價值等方面,尚有極大潛力。所以,揚州值得通過持續、穩步的開發其豐富的歷史資源,擦亮揚州文化這塊金字招牌。
在國家城市化戰略的宏觀背景下,我國城市群建設正如火如荼地進行,甚至已出現若干具有世界意義的城市群,如京津冀、長三角、珠三角等。至于國內區域性的其他城市群,則有多種提法,不再羅列贅述。
城市群建設自有其必然性、必要性與意義。譬如能夠整合區域內的資源要素,實現優化配置;城市彼此協調,釋放綜合效應,增進區域競爭力,提升區域乃至國家在國際舞臺上的競爭地位,等等。然而,城市群進程既為區域的城市發展創造了條件,也依賴其中的每一個成員能夠有優異表現。這就要求單體城市在梳理自身比較優勢的基礎上,制定出合宜的發展戰略。而城市群內部的城市盡管有一定程度的相似性,但彼此之間也存在著差異。諸如城市的體量大小、歷史長短、文化厚薄,以及對外開放程度、內部資源的種類構成等,都會有區別。這為單體城市在城市群內部選擇、實施差異化發展戰略提供了可能。
揚州是長三角城市群里面一座具有迥異個性、鮮明特征的城市。該市歷史文化資源豐富,城市形象良好,現代生活節奏舒緩而愜意,古今文明交相輝映。經與區域內其他城市比較、權衡,揚州確立了科學、合理的城市發展戰略與定位,決定建設生態、宜居、富有文化味和吸引力等屬性的城市,不與集群內其他城市比大、爭強,而是在精致、生活等方面下功夫,體現了遠見卓識和前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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