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種玉女

孟靜

除了綜藝節(jié)目主持人這種職業(yè)，港星和臺星的作派很是不同。臺灣的政客都不能有架子，要敢于躺在地上撕打，更別說藝人能有幾分底氣把自己供于廟堂，想高冷就不要上電視。而香港明星，大約曾經(jīng)經(jīng)歷過風靡東亞甚至沖出亞洲的輝煌，總有點忘不了“我也曾闊過”的心情。幾年前，想找一個香港電臺的DJ談幾句她編劇的電視劇，她把電話給助理接，先是說了一大堆某某小姐如何忙的話，然后要采訪提綱，并表示不一定有時間回復。我暗暗吃驚，至少在內(nèi)地，電臺DJ和新聞類節(jié)目出鏡主持在我們看來就是個記者，就算你不把自己當記者，可你還是個記者。當然，大陸藝人也只有一部分才剛剛學會走下藝術家神壇，學習“自黑”的起步階段。

可能是因為市場小，口才佳的人又多，在臺灣不拼了老命就講不上幾句話。在香港，藝人不說話，沒關系，反正有偷拍匯報你每日行蹤。常看《康熙來了》，就會發(fā)現(xiàn)兩岸三地的藝人還處在不同的歷史時期，以前大腕冷峻地到場就好，現(xiàn)在不多說幾句閃光的，風頭就會被賣力的小藝人搶光。

周慧敏來過“康熙”好幾次了，待遇總會一點點下降，盡管為了她的體面，請了好些本地藝人拿著少年時收集的愛她的憑證，顯得這一期是為她而做。但她從半途才出場，從她一出場，我的尷尬癥就要犯了。?？吹娜硕贾郎蛴窳帐莻€“唬爛王”，為了戲劇效果，吹牛皮吹到天際，小S一聽他滿嘴大話就要作出翻白眼的姿態(tài)。他說為了見到周慧敏他才入電視圈，另一個女藝人說收到過周慧敏的親筆信。周慧敏睜著大眼睛聽著，認真地表示她常常和FANS交流，他們都很愛她。不管蔡康永怎么提醒“沈玉琳又在胡說八道”，或者委婉地說她“你真是個好人”。她還是活在“粉絲沒變，她也沒變”的過去，就像她的穿著——近乎護士服的白色襯衫裙，小心翼翼，沒有色彩。

像是來自兩個不同世界的人，一個戲謔，百無禁忌;一個端莊，毫無幽默，這不像借坡下驢的信以為真忽然讓人有一點點心酸。仿佛一個人拿著蘋果手機發(fā)微信，另一個剛見到監(jiān)牢外的藍天，還在尋找小靈通的信號。

周慧敏曾經(jīng)退出過娛樂圈，這幾年為了生計復出，對市場變化不了解也是可能的?？梢恢鄙嬖趭蕵啡Φ钠渌衽?，從梁詠琪到阿嬌，都是這種不好玩的玉女。玉女天生就該是無趣的，拘謹?shù)?，不諳世事的嗎？鄧麗君是實力偶像鼻祖吧，長得也是珠圓玉潤型玉女，如果看看她早期的演唱會和音樂片視頻，就會吃驚于她松弛的幽默感，即使只做主持人，她也一樣能紅。是什么時候玉女變得不能有個性？還是美麗的女孩只負責美麗，鄧麗君只是上天意外的杰作，忘記關掉她腦中那只風趣的閥門？

其實，玉女并不一定要和保守乏味畫等號，一切源于她們腦中的怕，怕被當作諧星，怕說錯話惹麻煩，怕違反了公司的定位，怕這個男性社會不再愛她。有一位非常著名的民歌天后，平時采訪都磕磕巴巴，獨唱會很少開口，奇怪的是她生活中八面玲瓏人緣佳，一個認識她的人告訴我，天后私底下金句迭出，但她從不當眾講，于是她在我們眼中成為另一種體制內(nèi)的玉女。

人們動不動人云亦云地說：這是看臉的時代。以為用這個幌子可以抵消智商，抵消努力，抵消品位。玉女被傾慕，離不開她們的絕世容顏，但僅僅有姿容已經(jīng)不夠，如果美貌是計算女人價值的唯一標準，阿嬌就該比小S賺得多，沒有溫度的玉女已經(jīng)不能滿足當下群眾的需要，女人要拼的東西，多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