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玉強：我與歌劇的“可怕”約會

張越

許多人說戴玉強是個奇跡。無論是對于中國的歌劇舞臺，抑或世界歌劇舞臺，他的橫空出世填補了太多的寂寞，也創造了太多的驚喜。

在歌劇藝術曲高和寡的今天，戴玉強卻成為名貫中西的“歌劇王子”，從美國的波特蘭歌劇院到英國的科文特皇家歌劇院，從歌劇《圖蘭朵》到《阿依達》，戴玉強以他剛勁奔放、流暢華麗的高音令世界聽眾折服。

沒有人能否認，戴玉強的成功和他的獨一無二。只是，在他藝術之旅中的那條看似輝煌的道路卻無比寂寞，這一路，他都在掙扎與跋涉，但他樂在其中。

工地到舞臺的“十年之遙”

1963年，戴玉強在河北文安縣的一個農民家庭中出生，而他獨特的藝術基因，來自于他的整個家庭。沒事兒的時候，他們全家人都喜歡拉著嗓子唱兩句。雖然父母遺傳給戴玉強一副好嗓子，但誰都沒有預料到他能有今天這番成就。

讀書的時候，戴玉強曾有一個心愿，希望他這個農民的兒子能有機會回到自己的家鄉舉辦一場個人音樂會，讓家人和家鄉的百姓們聽聽他唱歌。但命運弄人，他屢考中央音樂學院不中。無奈之下只好去了一所自己絲毫不感興趣的煤礦學校讀土木工程專業。

1982年，大學畢業后戴玉強被分配到了太原的一個礦區工作，一干就是兩年。但這樣的生活簡直與戴玉強的愿望背道而馳。為了過自己想要的生活，戴玉強一邊工作，一邊繼續學習，1984年，他終于考入了山西省歌舞劇院，不久后，因他驚人的藝術天賦被送到中央戲劇學院學習。

喜訊接踵而至，但戴玉強在興奮之余，卻倍感壓力。因為沒有穩定的收入，戴玉強就連在北京生活都成了問題。于是在中央戲劇學院讀完3年后，他曾一度返回太原的礦區工作。但是有穩定收入的單位，卻又不能給戴玉強一個演唱的舞臺，無奈之下，戴玉強又一次辭職回到了北京。當時為了省錢，他從不吃早飯，中午就買張大餅，卻又舍不得吃完，還要留半張當作晚飯，人高馬大的戴玉強經常被餓得發暈。

1989年底，戴玉強終于順利通過了總政歌舞團的考試，繼而進入解放軍藝術學院深造。當時許多專家都對他評價甚高，但他的藝術之路卻屢屢受挫。1992年他參加中央電視臺全國青年歌手大獎賽，連初賽都沒有通過；1994年在復賽中又被淘汰；1993年，戴玉強得到一次公派自費到維也納參加歌唱比賽的機會，當他終于湊夠路費趕到維也納，卻因勞累意外失聲……

這一場又一場的噩夢如魔鬼的咒語般與戴玉強如影隨形。但這些挫折都沒有讓戴玉強喪失信心，反而更加奮發圖強。直到1996年，命運的轉折點終于來了！那年，戴玉強相繼在中央電視臺第六屆全國青年歌手大獎賽、日本靜岡國際歌劇比賽等國內外賽事中取得驕人的成績；2001年更與三大歌王的經紀人魯道斯簽約，開始沖擊世界歌劇舞臺。而且他的演出也常常是排得很滿。在國內，他在許多城市舉辦過個人音樂會；在國外，他在倫敦開音樂會，屆時時代華納為他錄制的歌劇專輯面世；他領銜主演的歌劇《圖蘭朵》在美國十多個城市上演……這十余年的歷練終于讓戴玉強成了世界歌劇舞臺上的一顆耀眼明星。

“24K金嗓”征服世界

戴玉強曾充滿自信地說：“只要你走進劇場，我就能讓你愛上歌劇?！笔聦嵳缢?，凡是聽過他現場演唱的人，無不為他的燦爛歌聲所打動。正如西方歌劇專家給他的嗓音的定義：“24K金”。

工作關系，記者經常與戴玉強在不同場合不期而遇，雖然幸運，卻略有遺憾，因為之前的幾次偶遇都未能聽到他唱歌。2014年9月28日，在馬奈草地國際藝術中心舉辦的一次歌劇雅宴中，記者終于與戴玉強和歌劇有了一次美麗的邂逅。

那晚，在北大歌劇研究院的學生們演繹完《愛之甘醇》的“偷灑一滴淚”、《桑松與達麗拉》的“心花怒放”，《賈尼斯基基》的“我親愛的爸爸”以及著名的《費加羅的婚禮》選段“二重唱”等經典片段之后，戴玉強走上了舞臺，他帶給我們的是著名的《托斯卡》選段“星光燦爛”。

舞臺上，從前的那個工人形象早已消失了，而藝術大師風范十足。戴玉強對歌劇的演繹的確非比尋常，那個場景令人終生難忘，他完全將我們帶入了一片璀璨的星空之下，仿佛我們頭上閃亮的燈光就是一顆顆明星，我們所有人仿佛突然間被置身于室外，感受著那閃爍的星光，聞著廣袤原野中的芬芳，我們的五官都被他的聲音和表演所喚醒，我們看著、聽著、聞著、品嘗著……當然，讓我們沸騰的是戴玉強和歌劇的雙重魅力。

從影響中國到影響世界，戴玉強經歷了太多。機遇總會與他不期而遇，2001年6月23日，為支持北京申奧，世界著名三大男高音歌唱家帕瓦羅蒂、多明戈、卡雷拉斯在紫禁城午門廣場聯袂演出。在發布會現場，帕瓦羅蒂、多明戈、卡雷拉斯的聯合經紀人提伯·魯道斯先生曾表示：“在這里將不僅有三大男高音的演唱，而且在中國將有可能出現世界第四男高音?！敝劣诘谒哪懈咭羧诉x，魯道斯則透露此人就是戴玉強。

80多歲的大師級人物魯道斯如此之高的評價，讓所有的人都吃了一驚，包括戴玉強自己。魯道斯說：“多年來我第一次聽到聲音跟帕瓦羅蒂這么像的人，帕瓦羅蒂老了，但喜歡他的人還會愿意聽到像他那樣的聲音。我會在我有生之年把戴玉強推出來，讓他成為中國在世界上最偉大的男高音?！?/p>

魯道斯不只是“說說客氣話”而已，他真的把戴玉強帶向了世界舞臺。在2001年紫禁城“三高”音樂會期間，他就把戴玉強推薦給了帕瓦羅蒂。沒過多久，戴玉強就來到意大利接受帕瓦羅蒂首次當面授課。2004年底，在帕瓦羅蒂第一次執導的自己最鐘愛的歌劇《波希米亞人》里，戴玉強被推薦擔任男主角，進一步接受他的言傳身教。這讓戴玉強成為了帕瓦羅蒂在亞洲的首位弟子。

“歌劇王子”的燦爛與孤獨

時光追溯到20年前。那是1995年11月17日的夜晚，在北京世紀劇院里，總政歌劇院青年男高音戴玉強參加了由中央歌劇院引進排演的意大利著名歌劇作曲家普契尼名作《圖蘭朵》，飾演男一號卡拉夫。戴玉強高大俊朗的形象、華麗清亮的嗓音和激情豐美的表演，讓他一炮而紅！那場表演，也讓戴玉強一下子迷上了歌劇。

接下來的二十幾年里，他大概唱了20部經典的意大利歌劇，平均每年一部戲。但人們所看見的戴玉強，是站在舞臺上的戴玉強，在背后，除去排練的辛苦之外，隨著年齡的增長，對于他而言，“背一部新的歌劇真是難于上青天！”

2003年，戴玉強在美國波特蘭歌劇院演完《托卡斯》后，在美國的邀約就不斷。2005年，加州太平洋歌劇院和底特律的密西根歌劇院的兩份《阿依達》的合同，給戴玉強帶來了很大的壓力。這種壓力并非因“演”而生，而是因為要背大量的歌詞。他用了3個月的時間熟悉并基本背誦了這部戲，之后帕瓦羅蒂幫他安排了大都會的著名導師吉爾多到北京和他一起工作了兩個星期，這才讓他背完了整部戲。之后，經過在美國劇院的一個月的排練，戴玉強終于要登上舞臺了。雖然當時他還有些緊張，但那次演出非常成功。

在去底特律之前，戴玉強又去了趟意大利，世界著名男高音歌唱家提伯·魯達斯安排戴玉強到著名的米蘭斯卡拉歌劇院試唱《阿依達》，有了之前在加州的演出經驗，那次試唱的感覺非常好，于是他接到通知，將在斯卡拉歌劇院排練這部戲，這對于剛剛走向世界舞臺的戴玉強而言，“簡直像是做夢！”

2006年，戴玉強提前兩個月來到了米蘭，一開始，他每天到劇院和擔任斯卡拉劇院40年助理的指揮馬佐拉大師工作4個小時，在語言和節奏的準確度上下了很大的功夫。兩個星期后，他終于進排練場了，陣容之豪華令人膛目：指揮——夏依，導演——澤菲萊利，阿依達——烏瑪娜、和慧?！昂臀乙黄痫椦堇_梅斯的是著名的阿蘭尼亞，其它的角色也都是人高馬大的歐洲人?！?/p>

隨著演出日期的不斷臨近，戴玉強的夢想終于要實現了。然而，出乎意料的事情發生了，就在離演出還有20多天的一個上午，劇院總經理突然找到戴玉強，“他對我講了一大堆我至今也搞不懂的理由，中心意思我是明白了——很遺憾，這輪演出我們將無法安排你上場了，希望我們還有下一次的合作！我只好打道回府?！?/p>

那時的戴玉強是沮喪的。而比他更為不幸的是，被譽為“世界第四大男高音”的阿蘭尼亞在首演當晚第一幕一上場的那首“要命”的詠嘆調“圣潔的阿依達”剛唱到一半就贏得了滿場的噓聲，以至于憤怒的大明星揮了揮有力的拳頭下去了，不唱了！

挫折是每個人都會遇到的，但一部分人卻能“越挫越勇”，一部分人可能會被挫折打敗。戴玉強屬于前者。雖然他在中國已經是顆耀眼的明星，但他認為他的藝術之旅卻才剛剛開始?！耙院筮€是要珍惜美好的時光，多學習，多磨練，最好是母語、英語、法語、意大利語門門精通，不然想吃歌劇這碗職業飯，談何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