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頭山悲帖（外一首）

楊明

倦身鄉村，讀書，寫字，昏睡于二十四史

“公元某年某月，地動，天異”簡單表達

但，2014年8月3日1 6時30分1 0秒

此刻，龍頭山高過江山社稷，高過老虎昆山

高過手指能打開的訊息

她的高，苦痛著

她的高，顫栗著她高

她是風中群山苦難的高度

從書卷中起身，雨風交織

龍頭山，奔往天國的山民，名諱全失

背著烏蒙山趕集，踏著牛欄江出山

一口鮮血吐出一串鄉音

一滴汗水灑滿一群牛羊

山河壯美鄉親挺住

此時，我仍醒著，我們醒著

魯甸醒著，昭通醒著，云南醒著，

中國醒著，龍頭山醒著

奔跑的腳步驚醒大地再次震顫

匆疾擔架，截住生命缺口

告訴祖國和世界，我的故鄉活著，龍頭山活著

活著真好——

喝水，仰頭享受天露

還可以淚眼慰告逝走的鄉鄰、親人和一切

大地燭光灼灼，為你們燃起來生！

今夜

今夜，打開山河尋找龍頭山

尋找617個名字

他們居住在烏蒙山向陽山巔

或 牛欄江湍急翻滾潮汛浪花上

枯黃的名諱托起山脈那抹翠綠

谷禾吹走苦蕎不再開花

來年的墳塋 芳草長滿記憶的疾厄

今夜，打開土地找尋龍頭山 找尋牛欄江

那片私藏的朱提銀在他鄉銹跡斑斑

銀兩內心鑲嵌著昭通魯甸羅馬廠的高山河流

祖先的汗水浣洗民生的泥濘血誓與掙扎

扶柩哨鳴遠行，鄉人移居高巔

穿過風訊的渡口，停下

今夜，打開牛欄江馭風泅渡

高瞻，升騰，只能羽化仙謠

暮色蒼嶺，故鄉最小的孩子

回不去父親的血液母親的溫暖

和河床的骨血

今夜，龍頭山、魯甸、巧家或者昭通

你的孩子老了困了，倦累了

只愿一杯熱水灌喉清風送歸

一只碗淹沒生活一把淚水堵住山河破碎

一陣匆疾的腳步驚醒大地山川

和617支蒼涼的挽歌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