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娜

鄭小瓊

“人生在跋涉中” 你寫下這句話時

很長的路還在腳下延伸 “奔跑的阿甘”

十六歲跟小姐妹們擠上南下的列車

你睜大眼睛注視陌生的一切

塘夏某間黑玩具廠里 一個月三十天班

一百六十塊工資 十二小時

或者更長的加班 清水白菜 所有的人

都充滿怨言 你內心也有莫名的悲傷

“這是一門技術”“打工不僅

要賺錢 最重要學技術”它們成為

你熱愛工作的理由 比如噴油

或者調色 半年后 黑工廠倒閉

你和你的姐妹從禁錮了半年的工廠

逃出 你已是熟練的噴油女工

第二份工作 三十多人的臺灣廠

準確地說 是某個大型的工廠

某個工序 臺灣女老板告訴你

“人生經營”的哲學 “生活要

盼望點什么” “態度決定人生”

它們不僅是黑暗中的燈籠 更像

孤獨道路上的月亮 它柔和的光線

正適宜于你 不太淡也不酷烈

第三份是自己的事業 你接手臺灣人

三十多人的小廠 噴油的工序

跟四個人共租一幢樓 四樓的毛織

二樓的電子 一樓的五金 三樓是你的工廠

第四次 兩百多人的塑膠廠 數千平方廠房

那年你二十五歲 《阿信》 你常看的電視劇

如今電視上泛濫起中國式阿信的劇集

你仍然認為鄉村的阿信 那微笑

并非城中閨秀所能具有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