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知是最好的法律

黃波

2013年12月20日，重慶市新橋醫院。

病床上的曾娟，身形消瘦。

“出院后，我要盡快回到我的崗位上，繼續我的工作。”面對前來探望的領導，曾娟的回答讓人鼻子一酸。

身為重慶市萬州區人民法院立案庭庭長，“她就是讓工作給累倒的！”身邊的同事說。

“法官是一個良心職業，一個有良心的法官才是法律最好的代言人。”曾娟說。

為當好這個代言人，她琢磨起“老百姓的事”來。

巡回審判

2008年10月21日，萬州區新鄉鎮何某放火燒自家地里的雜草時，不小心燒了鄰家的柑橘樹。

鄰居吳某聞訊趕來，兩人言語沖突，拳腳相向，何某右手臂受傷。

村干部前來調解，吳某仍拒絕賠償醫藥費。氣急之下，何某一紙訴狀將吳某告到了法院。

萬州區地處三峽庫區腹心，各種矛盾交織，鄰里糾紛是常見的矛盾之一。

幾天后，曾娟就和同事帶著卷宗、橫幅等出現在了何某家門口。

審判桌是跟村民們借來的，審判臺是臨時搭建的。

附近的村民們紛紛前來圍觀。

“按照法律，吳某應當賠償何某醫藥費160元。你們兩家是鄰居，抬頭不見低頭見，更應該和睦相處才對。”庭上的曾娟嚴厲又溫和。

臺下鴉雀無聲。

書記員認真地記錄著。周圍的鄉親們不停地點頭。

“曾庭長，我錯了，醫藥費我賠。”兩小時后，吳某當場掏出200元。

此時，曾娟和同事們臉上汗如雨下。

“女法官上門審判”自此在村里村外傳開了。

萬州區一些鄉鎮山高路遠、交通不便。一些當事人因為農忙、年邁體弱等原因不能到庭。針對當事人的具體情況，曾娟帶領同事們開動腦筋，采取靈活多樣的形式，堅持“到群眾中開庭，到群眾中辦案”的巡回審判，每年都會在大山里巡回審判幾十起案件。

這不僅解決了當事人的不便，又把法制帶到了群眾身邊。

立案創新

2013年3月，曾娟被任命為萬州區人民法院立案庭庭長。

沒多久，陳家壩村村民李某就找上門來。

“曾法官，我的案子你們還要拖多久，怕我死了都還拿不到錢吧？”

原來，2013年年初，采石工人李某和趙某將一批砂石賣給了當地某砂石廠，砂石廠卻未付款。兩人當時就起訴了砂石廠。法院見案情簡單，希望雙方庭下調解，便未及時判決。

這一拖就拖到現在。

“就這么件小事還辦這么久，我看你們就是吃干飯的！”

李某說完摔門而去。

獨留曾娟在辦公室里黯然，內心久久不能平靜。

該如何提高立案的效率？

思前想后，曾娟決定著力打造全新的訴訟信訪立案服務中心。

曾娟先后起草了《立案告知制度》《訴訟服務中心工作規則》《辦理涉訴信訪若干規定》等十多項規章制度，并積極向院黨組建議，建立功能齊全的訴訟服務中心、配置與工作相適應的工作人員、擴建信訪接待室、增設速調速裁工作室等。

面對眾多積案，曾娟又大膽提出在立案庭設立速裁組：對事實清楚、權利義務關系明確、爭議不大的婚姻、民間借貸等簡易民事案件采用簡化訴訟程序的“速裁”方式審判。

兩個月以后，全新的集立案審查、材料收轉、訴訟引導、立案調解等功能于一體的訴訟服務中心開門了。

“曾法官，這是不是真的哦？”趙某拿到判決書的時候簡直不敢相信。

趙某從廣東省專程來到萬州區人民法院請求變更孩子撫養權，原以為要幾個月才能走完的訴訟程序，結果幾個小時就辦理完結。

2013年8月，曾娟又將速裁方式運用到機動車保險合同糾紛的處理中。

實施“速裁”一年多以來，曾娟和同事們審結案件1600多件，創造了萬州區人民法院訴訟史上的奇跡。

微笑服務

2014年9月，曾娟來到萬州區某建筑公司。

原來，幾年前葉某為該建筑公司修路，放炮時不小心傷了腿。按當時政策葉某可獲得12萬元的賠償金，但該公司在支付了8萬元以后就拒絕再繼續賠償。

葉某找到曾娟，曾娟不能不管。

“法官，你搞清楚，我們是賠了的！”建筑公司老板冉某揚長而去。

笑容凝固在曾娟臉上，十分尷尬。

第二次，曾娟仍微笑著走進冉某的辦公室。“他給了你什么好處？”冉某問道。

作為人民法官，這樣的誤會與委屈只能憋在心里。

第三次，冉某終于肯坐下來和“曾法官”詳談。

…………

第五次，在曾娟的笑容面前，面對自己鉆法律漏洞的事實，冉某終于說不出話來。

半個月后，曾娟微笑著把余下的4萬元交給葉某。

葉某的眼淚奪眶而出。那一刻，他感受到了來自法官的溫暖。

法院不光要有必備的硬件設施，還應該傳遞給當事人信任與溫暖。為此，曾娟絞盡腦汁。

“曾阿姨，你笑起來真好看。”一位得到過曾娟幫助的小女孩說。

“曼狄諾定律！”曾娟恍然大悟。當人們遇到挫折心情不佳時，最想看到的就是微笑，最想得到的就是溫情——這是美國作家曼狄諾關于微笑的理論。

曾娟立刻將這個定律講給同事們聽。

2013年7月，萬州區人民法院立案庭推出 “微笑服務”“委屈服務”“承諾服務”。

這些看似不起眼的改變，讓法院不再是一個冷冰冰的機構。

“另類法院”

2014年8月，88歲的壽大爺與兩個兒子來到了蓮花社區法官工作室。

“兒女都不管我，他們嫌我沒得用。”壽大爺說。

“當時的移民款都給他了，就該他養。”大兒子把贍養義務推給弟弟。

“其他財產你也分了的，要養一起養。”老二辯解。

聽到這些，曾娟跟壽大爺一樣，心里很不是滋味。

“鴉有反哺之義，羊有跪乳之恩，何況是養育你們的父母呢？”曾娟一句話將他們打斷，“贍養老人是每個子女的法定義務，不帶任何條件。”

在曾娟和同事的教導下，老人的居住和護理問題得以順利解決。

“這樣的官司在我們這里不少見，很多時候我們一出現，講清楚了道理、法律，關系就順了。”曾娟說。

2013年12月，在曾娟的倡議和推動下，萬州區人民法院在全區11個街道和85個社區以及萬州經濟技術開發區、江南新區設立了“法官社區工作室”，法官每周進駐社區現場辦公，化解矛盾、解決糾紛，堅決把矛盾糾紛扼殺在萌芽狀態，并進行法制宣傳和提供法律咨詢。工作室正式運行一年以來，為群眾答疑解惑2000余次，訴前化解各種糾紛600余個，幫助群眾解決實際困難近100個，被居民親切地稱為“家門口的小法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