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經濟狼性正在消退，令人擔憂（環球銳評）

劉戈

從小說到電影，《狼圖騰》好評如潮，也爭議如潮。有人從人與狼、狼與羊、羊與草的關系中看到生態平衡的主題；有人從人類飼養小狼看到跨越人與動物差別的愛與尊重；有人從狼和羊的生存特征看到不同民族不同文化的反差與交融。

在我看來，《狼圖騰》電影中兩個從北京來到內蒙古草原插隊的年輕人關于游牧民族和農耕民族“狼性”與“羊性”的對話，是《狼圖騰》受到高度評價同時又引來爭議的最核心原因。

雖然有關游牧文明和農耕文明孰優孰劣的爭論難分高下，但讀者和觀眾確實都被小說和電影中狼群的戰斗力所震撼，并希望自己能像蒙古人一樣從狼身上學到這種戰斗和生存哲學。農耕民族的先進之處在于掌握了植物和動物的馴化和培育繁殖技術，并因此獲得生存保障。這種保障的副作用就是讓人放松對風險的警惕，時間長了就會戰斗力衰退，導致生存危機。中國歷史上農耕民族幾次被草原民族擊敗，就是喪失了狼性的結果。

所謂狼性，其實就是肉食動物群體的野生狀態。在野生狀態下，狼為了群體的最高利益可以聽從頭狼指揮，完成高配合度的團隊作戰；狼可以為了更有價值的遠期目標，放棄暫時的欲望滿足而忍耐；狼可以為了達成目標而頑強戰斗不怕犧牲。

無論是一個人也好，一個族群也好，一個國家也好，羊性和狼性都是同時存在的。如何在衣食無憂的情況下長時間保持狼性，是所有人都要面臨的永不過時的課題。對中國人來說，過去30多年輝煌的經濟成就很大程度上來自中國人身上的狼性被激活，這種狼性體現在經濟發展上，就是面對發展目標的堅定不移和對艱苦奮斗的忍耐。

在過去幾十年的發展中，中國經濟的狼性無處不在。那些一家一戶自主創業的個體戶；那些離鄉背井把小商品城開到全國乃至全世界的溫州商人；那些在改革過程中艱難蛻變的國企；那些起早貪黑、殫精竭慮招商引資的地方政府官員們。在這些群體身上，奔涌著堅韌果敢、執著進取的“狼血”。這樣的發展方式一度被稱作野蠻生長，也曾給中國經濟社會發展帶來一定負面影響。但正是這種野生狀態，才是中國經濟快速發展的原動力。

隨著經濟高速發展，中國已經變成中等富裕國家，越來越多的人過上了富裕甚至奢華的生活。不少人身上的狼性也因此衰退殆盡，發展的動力不再強勁。不少企業家更多地在依賴資本運作，把精力投向資本創富；一些企業家變成坐而論道的精神導師，出沒于各種論壇傳道授業，他們的狼性正在逐漸消退。如果越來越多的人也陷入這樣一種“家養”狀態，那么整個社會和國家的競爭力都將喪失。

中國經濟確實已經積累了一定財富，但也面臨著新的臺階。未來的中國經濟不可能自然保持在目前位置上，只有不斷向前快速發展，才不會像部分南美國家或東南亞國家那樣掙扎于一個個陷阱之中。

因此，《狼圖騰》所傳遞的，除了審美價值，更重要的是喚醒每個人身上的狼性，進而讓中國經濟的發展保持野生狀態，而不是停下腳步，等待什么其實不知到底有沒有的靈魂。▲

（作者是央視財經頻道評論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