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大海
(山東藝術學院設計學院,山東濟南250014)
略論明代運河區域絲織品生產與工藝
——兼談《金瓶梅》中的絲織品
許大海
(山東藝術學院設計學院,山東濟南250014)
在明代,由于人們對絲織品的社會需求大、紡織品生產管理系統完備和運河交通運輸便利等因素,促使明代紡織經濟繁榮,尤其是運河區域絲織業更是發達。在裝飾紋樣等工藝設計上,明代絲織品較前代得到了創新和發展。明代絲織品的繁榮在晚明小說《金瓶梅》中得到了充分的體現。
明代;絲織品生產;裝飾紋樣;金瓶梅
在明代,隨著生產水平的改進,織造技術的進步,人們生活水平的提高,對生活品味的追求也越來越高,反映在生活必需品衣飾面料中,無論是絲織、棉織、毛織,還是刺繡、織物染色都非常突出。
明代絲織業水平的提高與人們對它的社會需求密切相關。明代對絲織品的需求極大,統治階層的需求自不必說。明代對官吏、貴族實行供養制,在配給的實物俸祿中,除以米為主外還有部分絲織品,這極大刺激了對絲織品的需求。高檔絲織品除了滿足皇族、貴族、官員使用外,朝廷還把絲織品作為對外交流的回賜禮品。譬如永樂十七年,哈密向明朝進貢,明政府回贈“鈔達3.2萬錠,文綺百匹,絹1500匹”[1],明政府回贈瓦刺使者“彩緞表里、布帛共一萬三千三百四十五匹”[2]。鄭和下西洋,除帶有茶葉、瓷器之外,還帶有大量的紗、綢緞、錦等絲織品。此外,明代中后期,對高檔絲織品的使用限制逐步寬松。
民間需求同樣旺盛。《金瓶梅》中幾乎所有作為‘禮尚往來'的饋贈禮品都有各種絲織物。如第27回中西門慶送給蔡太師的壽禮包括:“兩副玉桃杯、兩套杭州織造的大紅五彩羅緞紵絲蟒衣,至少兩匹玄色焦布和大紅紗蟒。”[3]68如圖1綠地織金妝花緞云蟒紋女衣料,主題紋樣為捻金線織造四爪蟒紋,并配有山崖水波紋、如意云紋等,整體顯得華貴富麗。第65回宋御史送給黃太尉的賀禮有“兩匹大紅彩蟒、兩匹金緞”。第62回作為喪葬用品的絲織品“又兌了一百兩銀子,教賁四往門外店里買了三十桶魁光麻布、二百匹黃絲孝絹(作為搭建孝棚的絲麻材料)”。可見,在明代高檔的絲織物品作為官場、權貴之間的饋贈禮品及民間需求量是很大的。
為此,明朝統治階層大力鼓勵桑、棉、麻的種植,并強制性規定:“在種植的農作物面積中,必須拿出一半的面積種植桑棉麻等經濟作物。”[4]69而且種植農作物的面積越大,拿出來種植桑棉地田的比例越高。這些措施的實施極大地促進了明代紡織業的發達。江南很多地方因為自然條件優勢很快成為繅絲養蠶的生產中心。馮夢龍在《醒世恒言》第18卷曾描述江南絲綢生產中心蘇州盛澤鎮:“蘇州府吳江縣離城七十里,有個鄉鎮,地名盛澤,鎮上居民稠廣,土俗淳樸,俱以蠶桑為業。男女勤謹,絡緯機抒之聲,通宵徹夜。那市上兩岸綢絲牙行,約有千百余家,遠近村坊織成綢匹,俱到此上市。四方商賈來收買的,蜂攢蟻集,挨擠不開,路途無佇足之隙;乃出產錦繡之鄉,積聚綾羅之地。江南養蠶所在甚多,惟此鎮處最盛。”[5]盛澤即是當時著名的絲綢生產中心之一。此外,嘉興“比戶養蠶為急務”,杭州則是“機梯之聲日夜不絕”,這些地方在當時也都是著名的絲織品生產貿易中心。明代徐一夔《織工對》曾記載杭州絲織生產的繁忙景象:“余僦居錢塘之相安里,有饒于財者,率聚工以織,每夜至二鼓,一唱眾和,其聲歡然蓋織工也。”[6]

圖1 綠地織金妝花緞
明代紡織業的發達與明代紡織品生產管理系統完備不無關系。明代形成中央和地方兩級絲織生產管理機構,中央有隸屬于工部的“都水清吏司”、“文思院”、“織染所”等。此外,北京、南京還設置有專為皇室及官吏制造高檔絲織面料、服裝的內局和外局。地方的工官主要設置在一些傳統絲織手工藝產地的特殊絲織品管理部門,如在杭州、紹興、蘇州、濟南等地設置的織染所,江西、四川、福建、河南、南直隸等地設置的布政司等。明代的手工業分工精細,非常專業化,如明代染織工匠分為染匠、織匠、針匠、腰機匠、挑花匠、捻金匠等30多工種,這也為絲織品的發展打下了深厚基礎。此外,明代絲織產品的生產地域也有所擴大,山西潞安,江浙地區的蘇州、嘉興,成為當時的絲織中心。蘇州地方“家杼軸而戶纂組”,“具以蠶絲為業,男女勤謹,絡機杼之聲,通宵徹夜。”可見,管理細致,分工明確為明朝絲織品的生產打下了良好的基礎,明中后期,絲織業迅速發展,形成了以蘇州盛澤、嘉興王江涇、湖州雙林的全國絲織品織造中心。
明代國內絲織品繁榮與貿易發展和運河交通運輸的便利密不可分。明中后期隨著經濟發展,全國逐步形成了以順天、應天、臨清、德州、濟寧、蘇州、常州、鎮江、淮安、湖州、揚州、儀征、嘉興、杭州等為主的商業城市,這些商業城市形成的標志即是有專門的稅收機構“鈔關”,負責商業稅收。這些商業城市中有大量從事包括絲織品買賣銷售行業的店鋪和商人。這些絲織品商家店鋪的存在還促生了絲織品絲綢牙行的發展,在當時絲綢生產重鎮盛澤從事絲綢行業買賣的經紀人就有很多,如《醒世恒言》(第18卷施潤澤灘闕遇友):“這鎮上都是溫飽之家,織下綢匹,必積至十來匹,最少也有五六匹,方才上市。那大戶人家積得多的便不上市,都是牙行引客商上門來買。施復到個相熟行家來賣,……施復分開眾人,把綢遞與主人家。主人家接來,解開包袱,逐匹翻看一過,將秤準了一準,喝定價錢,遞與一個客人道:‘這施一官是忠厚人,不耐煩的,把些好銀子與他。'那客人真個只揀細絲稱準,付與施復。”[7]施潤澤家住當時生產絲綢的重鎮蘇州盛澤,那些絲綢生產大戶,多通過“牙行”做中間人招引從事絲綢的商人進行交易,當然他們是要從中抽取一定比例的提成作為傭金。而施潤澤作為生產絲綢的小個體戶,也會到“相熟行家來賣”。因此,《明律集解附例》卷10規定:“凡城市鄉村諸色牙行及船埠頭﹐并選有抵業人戶充應。”可見,當時的絲織品買賣是非常活躍的。
明代絲織品貨物生產流動主要是通過運河輸送的。明代絲織品的生產地,大多集中于京杭運河區域,如杭州、蘇州、湖州、常州等地,便利的水上交通很快使上述地區的絲織品成為全國性商品,而這些地區的絲織品生產大多仰仗運河的輸送,據嘉靖《常熟縣志》載:“至于貨布,用之邑者有限,而稇載舟輸,行賈于齊、魯之境,常什六。彼氓之衣縷,往往為邑工也。”[8]明代常熟的棉織材料十分之六是通過運河從山東運輸而來。因此。時人王象晉在《二如亭君芳譜》這樣評論:“北土廣樹藝而昧于織,南土精織而寡于藝,故棉則方舟而鬻于南,布則方舟而鬻于北。”[9]除了棉花之外,北方的絲綢原料也銷售到江南絲綢紡織中心蘇州,《盛世滋生圖》有山東繭綢店(圖2)和臨沂繭綢各一家。繭綢為山東特產,利用山蠶 (食柞葉之蠶)繭絲織成,故稱繭綢或山繭綢,質地粗硬,結實耐用。當時山東全省出產繭綢較盛,但沂州府沂水縣或沂水一帶出產繭綢名聲不大,各地出產的各類絲綢,無論大宗產品還是稀見產品,在蘇州均有出售,說明蘇州當時通過運河輸送匯集各個地方絲綢材料。盡管《盛世滋生圖》反映的是清乾隆時期的景況,但明代絲毫不遜于它。
明代絲織品裝飾紋樣種類豐富,無論是從紋樣內容還是從結構,在繼承前代的基礎上都有所創新和發展。從明代絲織品的裝飾題材看,主要分為動物性紋樣、植物性紋性、幾何紋樣及其他內容的表現:
明代絲織品動物紋樣主要有如龍鳳類、獅子、喜鵲、仙鶴、壽鹿、鴛鴦、祥魚、蜂蝶、瑞兔、錦雞等。龍鳳題材的絲織品主要是帝后服飾中的專用紋樣。龍為皇權的象征,是帝王袍服上的專用紋樣,其他各階層不能僭越。圖3為明代緙絲地龍紋壽字裱片,為帝王龍袍的前襟所用,以藍、綠、黃五彩絲線及金線織成祥龍,上部為龍頭呈正面圓眼睜目狀,前爪張舞連龍角之間托舉一“壽”字,底部為龍側身雙爪前后腳踏祥云作奮進狀,龍身四周為祥云環繞,顯得莊重威武。

圖3 緙絲地龍紋壽字裱片
除了帝王專用龍紋外,明代的貴族及官府可以使用蟒龍。據明沈德符《野獲編》載:“蟒衣,為象龍之服,與至尊所御袍相肖,但減一爪耳……凡有慶典,百官皆蟒服。”[10]明代蟒龍紋飾是官服的裝飾紋樣,至明中期之后,隨著制度約束的逐漸放寬,織繡蟒龍紋的綢料服裝逐漸轉入市民社會,就連西門慶這種社會混混都可穿服。如《金瓶梅》第27回李瓶兒私語翡翠軒:“李瓶兒道:‘我那邊樓上還有幾件沒裁的蟒,等我瞧去。'西門慶隨即與他同往樓上去尋,揀出四件來:兩件大紅紗,兩件玄色焦布,俱是織金蓮五彩蟒衣,比織來的花樣身分更強幾倍,把西門慶歡喜的要不的。”當然,官服和一般配有蟒紋的市民階層的服裝在顏色、蟒數上還是有區別。
動物紋樣中的獅子、仙鶴也常用在官服中,如文武官府中的補子。此外,像壽鹿、鴛鴦、祥魚、蜂蝶、瑞兔則廣受市民階層的喜愛,被運用在羅、紗、綢料、緞面中。在明代的動物絲織紋樣中,單純以動物紋樣作為主要裝飾的很少,如龍紋就是以龍做主體,并配有其他裝飾圖案。此外還有動物、植物組合裝飾、綜合裝飾等圖案的組合方式。

圖4 纏枝蓮花妝化綢

圖2 《盛世滋生圖》中山東蠶繭店
植物紋樣在明代絲織品裝飾圖案中異常豐富,種類繁多,結構精美、變化豐富,是使用最多裝飾紋樣,在植物裝飾題材中多使用牡丹、蓮花。如圖4纏枝蓮花妝化綢,以紅色緯線織成蓮花、荷葉、蓮蓬結構;圖5為藍地牡丹菊花紋閃緞,主體裝飾纏枝牡丹和菊花紋,中間填充梅花點綴,采用四方連續的組織結構方式,表達富貴長壽的吉祥文化內涵。除了牡丹蓮花之外,明代絲織品還多采用梅花、海棠、秋葵、石榴、桃花、菊花、靈芝、萱草、山茶、寶相花等植物紋樣。從植物紋樣的組合方式看,有單純植物的組合圖,植物與動物的組合、植物與人物的組合,組合性植物組合(即包含植物、人物、動物、文字等),植物與文字的組合。從結構看以四方連續居多,圖案多采用對稱、纏繞的表現方式。從文化內涵看大多具有平安、富貴、長壽、高潔的吉祥文化內涵,這與傳統植物紋樣所表達的內涵是一脈相承的。
在明代絲織品紋樣中常見的還有各類幾何紋。幾何紋樣主要有:八達暈、六達暈、四達暈、回紋、萬字、龜背、盤絳、如意、菱格、八寶、金銀錠、鎖子、云紋、水紋、山紋、冰紋、火焰紋、雪花紋等,如圖6為橘黃盤絳四季花卉錦料,即用各色緯線織成龜背、鎖子紋、回紋、矩形紋等幾何紋樣,并填充菊、桃等四季花卉紋。整體顯得華麗富貴,織造技術高超,明人描寫蘇杭一帶絲織技藝道:“諸家字體,隨意書之,付機工起樣,織成纻絲或卷軸。青地黃字,體勢不變發差,佳制也。”[11]明代絲織品中的幾何紋大多作為附屬或結構圖案使用,如八達暈、六達暈、四達暈,即是作為圖案結構的組織形式運用的,象回紋、萬字、龜背、云紋、水紋、山紋等幾何紋更多的是作為填充的附屬紋樣。從圖案的結構形式看,明代絲織品中的幾何紋樣具有連接、分割、填充的功能。此外,其他紋樣包括寶劍、童子、仙人、天馬等。如圖7仙人祝壽妝化緞料,此緞面由仙女、水波、山紋、鳳凰、如意云紋、蝠磬紋組成,仙女手捧珊瑚、壽桃。可見,明代絲織品單純使用幾何紋是少見的,大多綜合使用,圖案結構靈活生動富有靈氣。

圖5 藍地牡丹菊花紋閃緞

圖6 橘黃盤絳四季花卉錦料

圖7 仙人祝壽妝化緞料
《金瓶梅》反映了晚明社會社會風俗、禮儀狀況及家庭日常生活,體現了當時市民社會生活的面貌。在《金瓶梅》中不僅有各種人物故事情節及明代衣、食、住、行的各類器具設計的信息,同時也包含了大量關于絲織品服飾、面料、紋樣內容,反映了市民社會中絲織品的使用狀況。
《金瓶梅》中所涉及明代絲織品種類有很多種。如從功能上有服裝面料、饋贈禮品、喪葬用品等。按照織造方法有妝花、本色花、織金銀等幾類。從品種看主要有緞、絹、羅、紗、錦、綾、改機、綢、絨等,這幾類主要是官宦及富豪人家使用。
這些品種在《金瓶梅》中都有出現,如第1回中寫到紗:“只見應伯爵頭上戴一頂新盔的玄羅帽兒,身上穿一件半新不舊的天青夾縐紗褶子,腳下絲鞋凈襪,坐在上首。”[12]69紗為絞經織物,主要是官宦、學官人家的服裝面料。明代貪官嚴嵩被抄家后搜羅出大量服裝布匹,其中有大量的紗。據《天水冰山錄》記載的紗名稱就有近10種,如“素紗、云紗、縐紗、閃色紗、織金紗、遍地金紗、妝花紗、織金妝花紗等”。[13]主要是用來裁制裙、袍、衫等。如圖8為兔銜花紋妝化紗,主體裝飾有兔銜靈芝、桂花,并以牡丹、菊花點綴,具有富貴長壽的吉祥含義,是南京云錦早期妝化的代表。
綢在明代是官宦和平民都可以使用的面料。《金瓶梅》中綢料的描寫很多,如第3回王婆讓西門慶送她的物品中就有綢:“大官人如干此事,便買一匹藍綢、一匹白綢、一匹白絹,再用十兩好綿,都把來與老身。”明代規定庶民、農民可以穿綢,當然只能穿素綢。《金瓶梅》中的白綢、藍綢都是市民社會中禮尚往來的佳品。北京定陵出土萬歷龍袍、袍身為綢料。《天水冰山錄》記載嚴嵩府中的綢料有“云綢、妝花綢、潞綢、潮綢、素綢、織金綢、織金妝花綢、錦綢等十幾種”(可參考圖4、圖9)[14]。明代的綢料中,潞綢是綢料中的精品。《金瓶梅》第21回中李瓶兒穿著“大紅潞綢對衿襖兒,軟黃裙子”。潞綢主要產自山西潞安,據《潞安府志》載:“明季長治、高平、潞衛三處、共有綢機一萬三千余張。”[15]潞綢織造技術高超當時就有“潞城機杼斗巧、織作純麗、衣天下”的美譽。如圖9為桃壽紋潞綢,主體為雙桃托壽,具有長命百歲之意,寓意健康長壽。就連皇后穿的衣服也選用潞綢織造,定陵出土過孝靖皇后大回紋潞綢女衣,足以說明潞綢的精美。
緞類織物在《金瓶梅》中出現很多。緞在明代已經取代傳統錦類織物的地位,作為一種高檔服裝面料,受到皇室、重臣權貴的廣泛喜愛。《金瓶梅》中很多地方都提到了不同花色、圖案的緞織物。如第24回描寫宋慧蓮穿著,“于是走到屋里,換了一套綠閃紅緞子對衿衫兒、白挑線裙子”;第27回西門慶送給蔡太師的壽禮為蟒袍,“兩套杭織造的大紅五彩羅緞紵絲蟒衣”;第37回西門慶聘娶王六兒女兒愛姐的聘禮,“買了兩匹紅綠潞綢、兩匹綿綢,和他做里衣兒。又叫了趙裁來,替他做兩套織金紗緞衣服,一件大紅妝花緞子袍兒” (可參考圖1、圖5、圖7、圖9)。第40回西門慶送給愛妾“李嬌兒、孟玉樓、潘金蓮、李瓶兒四個都裁了一件大紅五彩通袖妝花錦雞緞子袍兒,兩套妝花羅緞衣服。”[16]69諸如此類描寫的還有很多,不難看出明代緞類紋飾花色種類繁多。《天水冰山錄》記載嚴嵩府中收受緞子面料近20種,有“素緞、暗花緞、織金緞、織金妝花緞、兩色緞、閃緞、遍地金緞、妝花緞、妝花遍地金緞、云緞、補緞、暗花云緞、暗花補緞”。[17]可見明代高檔絲綢不僅需求量大,而且種類繁多,即使同一種類,因其材質、織法的差異也分為很多品種。

圖8 兔銜花紋妝化紗

圖9 桃壽紋潞綢
《金瓶梅》中關于絲織服裝類型的描寫也很多,幾乎涵蓋了明代所有服飾類型。從官吏的朝服到普通百姓的著裝都有涉及。在《金瓶梅》中有多處涉及到官吏的官服。如第31回西門慶經賄賂升官之后招搖過市,“每日騎著大白馬,頭戴烏紗,身穿五彩灑線揉頭獅子補子員領。”第54回西門慶親自登門送給蔡太師的壽禮,呈上一個禮目,其中“大紅蟒袍一套、官綠龍袍一套”。“獅子補子”、“蟒袍”都為明代官吏的朝服。明代已經形成一套完整的服飾制度體系,無論文武官員都按照等級差別穿著不同材質及繡有不同圖案的服裝,即補服。如文官官服補子為禽類,一品為仙鶴、二品為錦雞;武官官服補子為獸類,一二品為獅子,三四品為虎豹,依據等級高低不同。女性服飾在《金瓶梅》中出現很多,從正式場合的禮服到日常起居的穿戴都有涉及。第2回西門慶初見潘金蓮時的穿戴“毛青布大袖衫兒,又短襯湘裙碾絹。”第14回李瓶兒的穿著,“瓶兒就買禮物坐轎子,穿白綾襖兒,藍織金裙”,第15回“李嬌兒是沉香色遍地金比甲,孟玉樓是綠遍地金比甲,潘金蓮是大紅遍。地金比甲,頭上珠翠堆盈,鳳釵半卸。”比甲、網巾(一般以絲結網)是用來罩攏頭發的梳妝用具。
一本小說很難起到通古達今的作用,但其中所包含的絲織品信息仍能讓我們窺見當時的社會物質生活風貌,使我們可以從不同的視域了解當時的絲綢的生產、管理、種類及與絲綢相關的市民社會的生活方式,盡可能的從不同的視角還原那個看似遙遠確又近在眼前的時代。
[1]明太宗實錄.正統十二年:卷216[M].臺北: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研究所影印本,1962.
[2]明英宗實錄:卷158[M].臺北: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研究所影印本,19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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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馮夢龍.醒世恒言:卷18[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56.
[6]丁丙.武林掌故叢編(仁和縣志):卷14[M].北京:京華書局,19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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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王象晉.群芳譜詮釋增補訂正:利部:第2冊:棉譜小序[M].北京:農業出版社,1985.
[10]沈德符.萬歷野獲編[M].北京:文化藝術出版社,1998:2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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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14][17]周石林.天水冰山錄[M].北京:中華書局,1985,122-182.
[15]姚學瑛.乾隆潞安府志[M].南京:鳳凰出版社,2005:59.
On Manufacturing and Processing of Silk Products in Grand Canal Area in Ming Dynasty——Also on silk products in Golden Lotus
XU Da-hai
(Design School,Shangdong University of Arts,Ji'nan Shandong,250014,China)
InMingdynasty,thefactorssuchasthegreatdemandforsilkproducts,theperfecttextileproduction and management system and the convenient canal transportation led to the prosperity of the textile economy, especially the textile industry in canal area.In the design of decorative patterns,the silk products in Ming dynasty achieved great innovation and development compared to previous dynasty,The prosperity has been fully reflected in the novel Golden Lotus in late Ming dynasty.
Ming dynasty;manufacturing of silk products;decorative patterns;Golden Lotus
TS941
A
1674-2346(2015)01-0071-06
(責任編輯 竺小恩)
2015-01-12
許大海,男,副教授,博士后。研究方向:設計史、民間工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