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世界

秦珍子

別讓孩子久候

洛陽的紙又“貴”了。這回不是缺紙來抄書，而是缺紙來打印。

前不久在河南省偃師市，一位市民當上了老爸，隨后被接生的醫院告知：沒有專用打印紙，無法辦理出生醫學證明。

這位老爸很“任性”。他先是調查了醫院檔案，發現兩周來，就偃師市人民醫院一家，已經有二百多個寶寶因為“缺紙”辦不了出生證明，接著他干脆問到洛陽市衛生局去。

答案是別說偃師，整個洛陽都“缺紙”。“紙荒”何時休？眼下不知道。

出生證明紙這么稀罕？聽說是法律規定要“專紙專用”，光學水印防偽，全國統一印制。但法律也規定了，各級用紙單位可以按需上報，用量超預期，申請追加就是了。

“省里的紙庫存充足，但洛陽至今沒來要啊！”不曾想，省衛計委堅決地如此回應道。

要沒要紙，給沒給紙，紙去哪兒了……這些問題還在拉鋸扯鋸，只是，時至今日，那些被耽擱的寶寶們，還未得到社會應給他們的第一份接納認定。他們只是剛剛踢騰腳丫，就陷入了辦證之難。他們的時鐘剛剛開始滴答，就被拖慢了節奏。

多想一分，走快一步，別讓孩子久等。

別讓少年失控

十一歲的男孩鋼筆一揮，劃破了老師的手臂。那傷口，不僅疼在皮肉，更疼在一段本不該如此的師生關系。

幾天前，在深圳某小學五年級的語文課堂上，男孩小高埋頭做數學作業。在場其他學生回憶，老師批評了小高，扔了他的作業本并推倒課桌，文具散落一地。小男孩憤而用鋼筆刺向老師，劃傷其手臂。

這短暫而激烈的沖突，自此成了“羅生門”。家長的網帖說，老師過于粗暴;副校長說，老師只是想搬他的桌子，可能才致其文具掉落;校辦主任稱，孩子先行兇，老師才搬桌子。

就在這起“鋼筆事件”發生之前，上海一位高中老師被十七歲男生用鐵錘砸傷頭部。盡管這位老師在師生中口碑不錯，但男生卻聲稱“一直被她批評羞辱”。

被砸傷的老師躺在病床上說：“我愿意原諒他。”但男生年滿十六歲，已被刑拘。而在深圳的那所學校，老師已經回到講臺，小高還未返校上課。

時光無法倒回。難道真的到了要少年用利器割裂、鈍器砸碎師生關系的地步，才開始反思我們的教育方式嗎？當兩位老師身體上的疼痛漸消的時候，愿教育者和少年們之間被撕裂的傷口，也能盡快愈合。

別讓老無所依

為了讓晚年生活過得高興一點，陳世杰已經盡力而為了。

這位早年離異獨居，與兒子也頗為疏遠的七十四歲長沙老漢，從六十歲開始騎自行車游歷中國。他曾穿越川渝黔，行程達四千多公里;他還騎游港澳臺，引得媒體競相報道。在社區，他是個名人。

擱誰看來，這老漢過得都夠愜意了。可不久前，他給區政府、街道及社區寫了一封“公開信”，請求的，是一份“春節慰問”。掀開“旅行家”令人羨慕的門簾，走進陳世杰真正的家。六十平方米的廉租房，廚房冰鍋冷灶，積滿灰塵。他每年一個人過春節，因為耳背沒有朋友。老鄰居說他一頓飯就吃個生蘿卜，睡覺沒被子。獨生子沒怎么出現過。走了那么多路，故事“無人可說”。

“不似孤寡，勝似孤寡。”陳世杰在“公開信”中寫道，他并不想要慰問金或禮品，只覺得春節慰問“猶如一束陽光，輸送光和熱”。

事實上，前面三年，陳世杰都得到了慰問。但根據社區的說法，眼下政策嚴了，須低保證、殘疾證、大病診斷等證明齊全，才能憑證件進行慰問。

也就是說，不開證明，不審批，不蓋章，他的名字就不在名單上，也就照不到那束陽光。

到底什么更有說服力呢？是紙上蓋著紅印章的名字，還是老人在現實里真真切切存在的孤獨困苦？

【原載2014年12月10日《中國青年報·新聞眼》標題為本刊所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