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參展1905年黎業斯國際博覽會的展品及其影響＊

張炳君

（1.中國科學院大學，北京 100049；2.中國科學院 自然科學史研究所，北京 100190）

0 引言

近代國際博覽會起始于歐洲.1851－1905年間，中國曾多次參加國際博覽會.1905年，中國參展比利時黎業斯國際博覽會，由晚清海關和駐比利時使館分工負責組織工作.之后，清政府頒布《出洋賽會通行簡章》，突破過去由海關洋員統辦參展事務的局面.

關于中國參加此次博覽會的研究，許峰源利用清末賽會公會檔案①“中央研究院”近代史研究所藏晚清外交檔案中的“各國賽會公會”檔案，共10冊，檔案編號B－4－2.和《中國海關密檔》［1］等資料，分析了晚清海關籌辦1905年黎業斯博覽會的概況及承辦權力的轉移過程［2］；尹淑梅、屈春海則闡述了清政府在參展后的政策調整及原因［3］.這些工作對梳理中國參加黎業斯博覽會的歷史和闡釋其意義，打下了基礎.

筆者擬基于前人的研究工作，通過對《清宮萬國博覽會檔案》［4］、《1905年黎業斯國際博覽會中國展品目錄》等文獻資料的解讀，以透視此次展會上的中國工藝元素，勾勒出晚清中國參加此次博覽會的歷史畫面，并進而揭示中國參與這次博覽會的意義.

1 參展組織機構和主要人員

1897年比利時成功主辦了布魯塞爾國際博覽會.此后，比國擬于1905年建國75周年之際，在其重要的工業中心城市黎業斯②“Liege”現通常譯為“列日”，鑒于《清宮萬國博覽會檔案》中多次譯為“黎業斯”，故本文保留“黎業斯”譯法.（Liege）舉辦國際博覽會.1903年初，中國收到比方參展邀請.鑒于兩國間的友好關系，清政府決定參展.［5］此次博覽會歷時6個月（1905年4月27日至11月6日）.③正式閉幕日期是1905年11月6日，實際上11月16日閉幕，本文使用前者.便于統一，本文采用公歷紀年.英國、法國、美國、德國、中國和日本等約31個國家和地區參加展覽.

晚清政府要求駐比利時大臣楊兆鋆（1848－1928，浙江烏程縣人，1902年5月19日至1906年6月17日任駐比利時大臣，并兼任中國參展監督）收集相關籌備情況，外務部在1904年4月27日指定其為出席代表，［4］1233－1235外務部、商部于1905年9月4日指派楊兆鋆擔任中國參展黎業斯博覽會監督，［4］1433行使監督、管理權.就分工而言，楊兆鋆在國外主要負責與外務部、商部的聯系工作，協助會場管理，以及管理博覽會款項、保護華商權等.［4］1206－1207沈瑞麟 （參贊，商務隨員）、徐家庠（翻譯）、劉錫昌（翻譯，商務隨員）等協助工作.［4］1338鑒于海關曾多次代中國參展國際博覽會事務，1903年9月28日外務部命海關總稅務司赫德①羅伯特·赫德（Rorbert Hart），英國人，1863－1908年擔任清政府海關總稅務司.按照以前方式，籌備該次參展事務；［4］1235赫德兼任中國參展團主席，領導海關征集展品、組織展覽等.稅務司阿里嗣②阿里嗣（Jules Van Aalst），比利時人，曾擔任海關稅務司和郵政司.任副監督，具體負責組織工作.所有海關洋員均對總稅務司赫德負責.

2 中國展品的來源和種類

1905年，中國參展黎業斯國際博覽會的物品大致可以分為官方展品和商貨物兩類.③晚清商人長時間不參加國際博覽會，清政府命令海關籌集物品代表中國參加國際博覽會.故稱中國官方的展品為官貨.前者用于展陳，主要由各地海關稅務司征集.后者主要用于銷售，由中國商人提供.另外，中方接受了比國的建議，將圣路易斯博覽會上的中國剩余展品運送黎業斯博覽會展出.［4］1253－1256

海關對所征集的展品編寫了Catalogueofthe CollectionofChineseExhibitsattheLiege UniversalandInternationalExhibition，1905.［6］即《1905年黎業斯國際博覽會中國展品目錄》（本文所用目錄現藏哈佛大學圖書館.以下簡稱《中國展品目錄》）.書名頁二用英文，書名頁三、封皮、正文等為法文，封底為1873－1905年海關出版物（內容涉及貿易統計和展品）目錄（英文）.正文277頁，分別說明廈門等21個通商口岸④統計時將漢口、漢口（湖北省）、漢口（湖南省）三個通商口岸算作一個通商口岸.征集的展品和少量特別的展品（楊兆鋆等個人提供）.附錄共58頁，分為3個部分：（1）對典型展品的補充說明；（2）索引Ⅰ⑤統計不同類型展品的在《中國展品目錄》中的位置.；（3）索引Ⅱ⑥按照參展通商口岸的英文字母排序統計該地區所選送的展品種類.、“大清賽珍總冊”字樣的插圖一幅.前言共38頁，附有中國展品概況、中國參展團組織架構、人員及場館建筑的11幅插圖.該目錄主要用來描述和說明中國參展的農業、手工業、商業等主要物品，方便中外交流.

《中國展品目錄》由中國海關總稅務司編寫、海關造冊處1905年出版，布魯塞爾的G.Piquart印刷廠印制，在比利時的售價為75生丁⑦比利時舊貨幣單位：比利時法郎（Belgian Franc），生丁（Cenlimes）.1比利時法郎（Belgian Franc）等于100生丁（Cenlimes）.，法文名為Cataloguespécialdesobjetsexposésdanslasection chinoise，英文名不再贅述.柏林國家圖書館藏本除缺少書名頁三和“大清賽珍總冊”字樣的插圖外，板式、內容等暫未發現不同.與以往相比該次《中國展品目錄》去掉了“海關”（“Imperial Maritime Customs”）字樣.

《中國展品目錄》所統計的1905年黎業斯博覽會中國展品大類和小類，可詳見表1.根據表1中國展品分布較多的大類是：（1）教育與教學類；（2）藝術品類；（3）科技工藝類；（4）土木工程與交通運輸工具類；（5）農業類；（6）狩獵業、漁業、林業類；（7）食品類；（8）礦產開采與冶煉類；（9）住宅裝修與家具類；（10）服飾類；（11）化工類；（12）工業類.以上表明展品門類不夠豐富，較多地集中農業等大類.展品較少或沒有的大類包括：（1）機械設備與工藝類；（2）電氣類；（3）園藝類；（4）衛生等社會經濟類；（5）女性職業教育與生產類；（6）殖民地商貿業類；（7）陸軍和海軍裝備類；（8）體育類.

提供展品的通商口岸所在的地區包括：云南、廣西、廣東、福建、浙江、江蘇、安徽、江西、湖北、湖南、四川（含重慶）、山東、北直隸（已撤銷，含天津）、盛京地區（今遼寧）以及北京.［6］2－3同時部分官員也自發地提供藏品參展.

每件中國展品都標明：［6］4（1）展品的名稱和規格；（2）來源、出處；（3）序號；（4）價值；（5）在一般目錄中的分類號.便于展品的包裝、運輸、陳展、銷售等.據統計，中國參展物品合計5000余種.會議類是指使館派員參加的五金礦學會等9次國際會議.［4］1543－1546

綜上，中國展品來自15個省（清代），收集地或產地均為交通便利和經濟較為發達的地區.其中以廣州、上海、重慶、寧波、漢口、天津等地選送物品的種類、數量為多.另有17家中國商人攜帶貨物參展.［4］1521官貨的運輸由海關負責，商人貨物的運輸有待進一步研究.

表1 中國參加黎業斯國際博覽會展品分類表Tab.1 Chinese exhibitors goods Classification at the Liege Universal and International Exhibition in 1905

3 黎業斯博覽會上的中國場館建筑和展品

3.1 中國場館建筑

關于黎業斯博覽會中國館的建造，楊兆鋆給予了較多說明［4］1323：阿里嗣建議中國場館以中式建筑風格為主，兼顧建筑的觀賞性和實用性.獲得赫德、楊兆鋆的授意.

結合《萬國博覽會檔案》等資料［4］1328，［6］161，［7］可以略窺當時中國展館的部分形貌：中國館牌樓，由3個拱門組成，居中拱門雕刻精美，懸掛“大清國”字樣匾額.國亭仿照北京的一處廟宇建造，約72平方米，作為楊兆鋆的會客廳.平臺欄桿使用人造大理石材料，建在高出地面約1米的平臺上，階梯較寬；木制門窗由中國傳統工藝制作和漆飾；屋頂為雙層黃瓦，上屋頂為圓形，下屋頂和底座為方形，象征“天圓地方”，外椽頭用小獅子雕刻裝飾.屋內桌椅等家具購自國內，較為講究，①花梨實心大圓桌1面、花梨實心椅子8把、花梨實心茶幾4面、花梨實心大木床并隨帶床桌腳凳共1份、紅緞椅墊8筒、紅緞床墊1封、紅緞床枕1封.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清宮萬國博覽會檔案［M］.揚州：陵書社，2007：1299.由赫德指派廣州海關稅務司購買.中國式寶塔，尺寸、式樣仿制上海龍華寺塔［4］1310，高7層.場館工程由阿里嗣負責承包給比利時工頭建造，所用磚瓦、木材等向比方租借.［4］1307中國兩處實際可用的展覽面積分別為700平方米和2000平方米.關于中國館的設計、工藝等情況，還有待進一步考證.

中國館1905年6月15日開幕，駐比公使楊兆鋆和駐法國公使孫寶琦②孫寶琦（1867—1931），浙江杭州人，清末政治家、外交官，1902年7月12至1905年11月12日出任駐法公使.等出席.［1］457楊兆鋆的記載：具有典型中式建筑風格的中國展館，得到了比利時王子等參觀者的稱贊.［4］1323－1324

3.2 中國展品

20世紀以前中國參加國際博覽會引以為耀的大宗展品是：茶葉、瓷器、絲綢等.但到1905年中國傳統展品在保持已有優勢時隱藏著來自國外展品帶來的競爭沖擊.

3.2.1 特色展品

黎業斯博覽會上許多中國展品不失典雅性，瓷器和扇子是其中的代表.

湖北省政府選送的雕塑類（小類別）展品有200件，其中有多件瓷器工藝精湛，兼具觀賞性.編號為728的古代瓷瓶［7］，制于清代康熙年間（1662－1723年），黑底彩色，刻有菊花、觀音手、桃子、桃花、竹葉等.該瓷瓶的制作人、尺寸大小、圖片、所有者、展后歸宿等信息，目前尚未見到相關研究.為說明這個瓷花瓶原料一流、工藝精湛，給予了舉例說明.即在1900年，一件同類型且有裂痕的瓷花瓶，在中國北京售價達25000法郎.通過對比1905年從美國圣路易斯運到比利時黎業斯的中國展品運費是26883.05法郎，從價格上而言該瓷花瓶確實價值不菲.作為藝術品，該瓷花瓶的用途主要體現在觀賞、把玩方面.

瓷器在博覽會上是中國的品牌，該次博覽會上另有福建省、廣東省、江蘇省（含上海）、浙江省、湖南省等地區提供了瓷器.中國瓷（舊稱“磁”）業公會獲得了優等獎牌.

中國扇子.有資料①《1851年萬國工業博覽會評獎委員會關于30類展品的評審報告》（節選），倫敦：威廉·克羅兄弟出版社，1852.上海圖書館編.中國與世博：歷史與記錄（1851—1940）［M］.上海：上海科學技術文獻出版社，2002：114.表明，在1851年倫敦博覽會上，裕昌洋行等提供了中國扇子樣品參展，中式扇子獲得很高評價.作者是這樣陳述理由的：（1）占據扇子制作行業地位.當時的法國和中國是制作扇子的主要地區，二者壟斷了全世界的扇子生產.（2）漆面扇—領域獨大.中國是漆面扇領域最好的產地：在木制、骨制、象牙、珍珠的雕刻和鉆孔技術上有絕對優勢，加之物美價廉，沒有競爭對手.（3）出口扇子類型.象牙扇、骨質扇和羽毛扇主要用于出口，這些扇子成本高、使用上有講究，作為藝術品消費.（4）普通扇—工藝考究.中國扇設計、色彩、繪圖、工藝等方面特色鮮明.中式扇骨主要用拋光和上漆的竹片制作，扇面用紙制作；扇面繪圖整潔、華麗，色澤鮮亮.普通扇物美價廉，使用價值高，主要供中國人自己使用.中國扇子的加工集中在廣州、蘇州、杭州和南京等地.舒蓮記扇莊參展并獲得獎項，但具體的參評型號現不清楚.另外，景泰藍、茶葉、漆器等也是中國的特色展品.

3.2.2 有損中國形象的展品

1905年黎業斯博覽會上中國商人、留學生列舉的該類展品包括：草鞋兩雙、破皮鞋1雙、菩薩3尊、鐵斧1具、鴉片煙斗1具、木碗2只、通煙槍鐵條1具、兵衣1幅、吸鴉片畫像1張、量米的竹升1具、木雕小腳女人像1座、木雕小腳女鞋3雙、雙宮繭8個、薄皮繭6個、破殼繭6個、拖車像1具坐車者為小腳女人等.［8］留學生和商人的理由是：（1）這些物品有辱中國形象；（2）引發陳展矛盾，占用場地，影響絲綢、茶葉等類中國商貨陳展、銷售，損害中國商人權益.

第一個理由不充分，以上展品中草鞋、鐵斧、竹升、蠶繭、木碗等屬于正常的生產用具、生活用品，不足為恥；其次，鴉片煙斗、兵衣（囚服）、有關小腳女人展品等是當時國人的惡習和文化的糟粕，可以認為這些展覽有損國格.第二個理由較為合理.雖然中國展覽場館進行了補建擴大，陳展面積仍然有限；加之，當時的洋員阿里嗣以展覽官貨，未能較好處理商人陳展訴求屬實.會后運回國內的 120種物品，［4］1651－1666經分析，筆者認為歸為有損中國形象的說法要具體問題具體對待.

另外，楊兆鋆等部分士紳也送少量展品參展，［6］269－277以古董類、藝術品為主.

總之，中國的展品富有中國文化和工藝元素，具有較好的觀賞性和使用價值，對于展品折射出的價值屬性需要具體分析.

3.3 中國展品遇到的競爭

19世紀中期以來，中國原具備競爭力的農業類、小手工業類生產方式逐漸落伍，如中國制茶業仍然是家庭為單位的小作坊式手工生產為主，被外商認為手工制茶不夠衛生.

在黎業斯博覽會上外國人銷售絲綢替代品引起了中國使館、商人的高度重視.楊兆鋆在《假絲緣起》［4］1349－1350中記載了當時假絲制作、生產、銷售情況及危害.1904年英國人廓洛司等設立公司，主要利用棉花、火藥、燒酒等經化合處理制成假絲，歷經改良，形成了較為成熟的技術.兩種假絲制法以改良方法記載簡略現在難以驗證、復原，有待進一步研究.其銷售范圍包括英國、比利時、德國、瑞士、葡萄牙、俄國、瑞典、奧地利、印度、意大利、丹麥等.楊兆鋆考察了假絲技術的優劣：第一種制品觸火即燃，使用者少；第二種制品摻雜了真絲，性能較為優良，柔韌性尚不足，僅用于窗簾等，歐式女服等高端制品仍然需用真絲.制售方正在改良技術試圖使假絲與真絲在性能上相一致，加之價格便宜，楊兆鋆擔心假絲影響中國絲業的出口.另派使館譯員劉錫昌考察假絲改良方法未果.楊兆鋆將情況及時報告外務部，提出要防范其危害.［4］1340－1348這給中國絲綢產品 等提出了新要求，包括生產、包裝、營銷等方面.

目前對這次博覽會上假絲制作技藝等情況限于資料缺乏深入研究.

4 中國展品獲獎情況

近代國際博覽會均設立評獎機構.本次評獎，按照主辦方要求，首先考察貨物質量，其次看重廠家（制造商），再次是參加博覽會的人員（技術人員）.初評結果，經高等評獎委員會審核方可生效.中國茶業、絲綢業等獲得超等獎狀，與楊兆鋆的請說密切相關.［4］1648－1671

展品獎狀分為五種：超等獎狀、榮譽獎狀、金牌獎、銀牌獎、銅牌獎.評獎章程規定，除第二類貨物外（暫未知），其他所有展品都可以參加超等獎項的評選；除末等獎狀沒有獎牌外，其他獎項各發銅牌一枚.籌辦參展事務人員獲得管理類獎項.［4］1469－1470

楊兆鋆記載：［4］1468－14701905年8月1日開始評獎.使館聘請吳宗濂等12人為中國展區評獎委員，推薦吳宗濂擔任黎業斯博覽會高等評獎委員會成員.表2為部分中國評獎委員職務.可知，中國約三分之一的評獎委員擔任要職.現有文獻［4］1586－1596記載：中方在本次博覽會上總計獲得獎狀209張、銅質獎牌43枚.商人獲得107張獎狀和43面銅牌；使館隨員等獲得45張獎狀；其他辦會人員獲得57張獎狀.重慶等地海關稅務司獲得榮譽獎狀21張.表3為依據《商部轉發各獎憑清單》統計的中國商貨物獲獎清單.《外務部轉發各獎憑清單》、《駐比利時大臣轉發各獎憑清單》記載了中國參展機構及其人員的獲獎情況.

表2 部分中國評獎委員職務Tab.2 Chinese Jury duty（partly）

中國商貨物獲獎產品主要為瓷器類、景泰藍及首飾類、扇子類、繡貨類、古董類、毯子類、雕刻類、木器類、種植食物類、圖籍類、棉花類、挖泥船類、銀銅錢幣、麻布類、棉布類、馬鞍類、木類、鐵器類、燈籠類、織工類等.［4］1472－1480總體而言，中國獲獎物品集中在手工技藝類、初級農產品類等領域.

表3 中國商貨物獲獎情況Tab.3 Awards of Chinese goods

1905年末楊兆鋆向國內匯報的獲獎情況［4］1521表明：中國官方和商人在博覽會上獲得獎項總數排名靠前，中國商人沒有虧損.

吳建中認為中國在近代國際博覽會上屢次獲獎得力于國際的酬酢慣例.［8］通過該次博覽會中國絲綢等獲獎一事，其觀點具有一定的說服力，但將中外展品進行簡單對比不能說明優劣問題.該次博覽會的整體情況和具體細節，還有待進一步調查、研究，以客觀、全面的反應當時中國工藝元素在世界舞臺上的價值所在.

5 中國展品會后的去向

針對會后中國剩余展品的處置問題，海關和使館之間存在分歧.通常情況下官貨在展覽期末可出售和贈送給所在國機構（如博物館）.阿里嗣的報告中可以看出博覽會閉幕近一個月，海關征集的展品多數存留、未能移交.［4］1565

經過使館、海關、商部和外務部的反復商議，最后決定將有損中國形象的物品擇出，運回國內處理，剩余物品送當地博物院.1906年上海海關稅務司收到7箱賽珍冊①介紹中國參展情況的小冊子.和37箱“凡有害風教衛生”物品.［4］1624將可用物品拍賣，將賽珍冊等銷毀.［4］1650－1662現存比利時安特衛普河上博物館（Museum Aan de Stroom）的125具古船模型②駐比利時王國大使館官方網站：http：／／www.fmprc.gov.cn／ce／cebel／chn／xnyfgk／t889353.htm.2011年12月21日.屬于贈送給比方的官貨，曾參展1904年美國圣路易斯博覽會.中國場館用地和建筑材料等均屬租賃，按要求在會后歸還.［4］1402

剩余物品的處理方式較以前的顯著變化是：海關征集的大部分展品在博覽會完畢均進行了合理處理，將有損中國形象的展品擇出運回國內處理，駐外使館發揮了重要作用.

6 影響和意義

海關總稅務司按照既有方式征集官方展品并長期協助參展事務.經過長期的參展，中國社會自主參展的意識開始覺醒，在該次博覽會上達到極致.

6.1 對中國展品的認識

自1851年倫敦萬國博覽會上中國榮記湖絲獲得大獎后，中國絲綢、茶、瓷器、牙雕等成了國際博覽會上的品牌展品.1851－1905年間，中國展品每次都能獲得較多獎項.參加博覽會對中國傳統展品的生產有一定的促進作用，如清末設立的北京工藝局③清末狀元黃思永及其子黃忠慧籌設，展品曾參加1902年、1904年、1905年等國際博覽會.等專門生產景泰藍、茶葉等，但屬于少數.

生產廠商、工匠很少參加國際博覽會對技術交流、產品改良的作用是有限的.有研究［5］202表明晚清（1866－1911）社會參加國際博覽會經歷了一個“炫奇、賽珍、交流到商戰”的過程，從這個層面講該次參展尚未達到“商戰”.至于“有損中國形象”展品的說法，存在一定的爭論.海關是否故意選取在中國人看來有損中國形象的展品目前尚難給予證實.面對假絲等不利中國傳統產業發展的問題，當時的中國社會幾乎限于束手無策、坐以待斃的狀態.

6.2 《出洋賽會通行簡章》的頒布

中國參展物品的規范的爭議，該次博覽會之前已存在.［4］911－920通常官貨主要是補充商貨的不足，阿里嗣沒有采納中國商人要求官貨酌量騰出讓位商貨的意見，導致陳展矛盾.加之，此前楊兆鋆對阿里嗣財務管理不符合中方分歧嚴重，［4］1314－1315故矛盾進一步惡化.外務部的督導下赫德首先約束阿里嗣的行為，要求一切遵從監督（楊兆鋆）安排.［4］1383－1386

當商部、外務部掌握該次中國參展事務權后，鑒于海關代中國籌辦參展事務的弊端，同時考慮到參展對國內技術革新、產品改良，促進工商業發展和穩固外交關系等有利作用，以及楊兆鋆關于由商部主管國際博覽會事務的奏疏獲批.［4］1435－14371905年10月28日，商部擬定《出洋賽會通行簡章》，并遞送外務部.［4］1490－1497

《出洋賽會通行簡章》形式簡略，僅有20條規范，均圍繞收回展覽權和展品規范為核心.第一、二條明確了今后中國參加國際博覽會由商部主管，終結了過去由海關總稅務司統辦的局面.第六條規定“凡有害風教衛生各種不準赴賽”，主要針對此前海關洋員征集選送有損中國形象展品的考慮，如兵衣（囚服）、吸鴉片畫像等中國社會的惡習.此后中國參加國際博覽會事務更加規范，尤其對展品的要求更為嚴格.

《出洋賽會通行簡章》催生其他章程、制度的建立.1907年汪大燮在此基礎上［9］，建議工匠實地考察技術和政府派員搜集舉辦國商業情況，設立領事制度協助參展.

1873－1905年間在赫德的領導下海關代中國參展多次國際博覽會事務，赫德曾親自赴會指導工作.1905年黎業斯國際博覽會上因官、商貨物陳展矛盾等導致今后由中國人籌辦出國參展事務標志著一個時代的終結.

致謝：衷心感謝導師關曉武研究員的辛勤指導和幫助！

［1］陳霞飛.中國海關密檔—赫德、金登干函電匯編（1874－1907），第9卷［M］.北京：中華書局，1996.

［2］許峰源.從1905年黎業斯博覽會考察中國海關權力的轉移［J］.近代中國，2005，12（163）：132－157.

［3］尹淑敏，屈春梅.清政府參加比利時萬國博覽會后的政策調整［J］.歷史檔案，2006（3）.

［4］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清宮萬國博覽會檔案3［M］.揚州：廣陵書社，2007：1202.

［5］古偉瀛.從“炫奇”、“賽珍”到“交流”、“商戰”：中國近代對外關系的一個側面［J］.思與言，1986（3）.轉引馬敏.博覽會與近代中國［M］.武漢：華中師范大學出版社，2010：185－202.

［6］China Imperial Maritime Customs.Catalogue of the Collection of Chinese Exhibits at the Liege Universal and International Exhibition，1905［M］.Shanghai：Statistical Department of the Inspectorate General of Customs，1905.

［7］上海圖書館編.中國與世博：歷史與記錄（1851—1940）［M］.上海：上海科學技術文獻出版社，2002：166.

［8］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清宮萬國博覽會檔案2［M］.揚州：廣陵書社，2007：923.

［9］吳建中.世博文化解讀·進步·創新·交流［M］.上海：上海大學出版社，2009：190－196.

［10］汪大燮.前出使英國大臣汪咨農工商部論辦理賽會宜文［J］.東方雜志，1907（9）：8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