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爾賽宮 富貴與奢華的圣殿

徐樹春

到巴黎旅游，各有所好，郊外的凡爾賽宮并非必看之處。巴黎城如同巨大的萬花筒，擠滿了財富、藝術(shù)、景觀和時尚，足以讓人眼花繚亂，行囊鼓鼓，但是終究拾的是巴黎的鱗爪，要想了解鼎盛時期的巴黎及法國歷史，看看波旁王朝時期的宮廷到底是怎樣的恢弘與奢華，凡爾賽宮的地位無可替代，就如同到了北京，故宮是無論如何也繞不開的。

凡爾賽宮及其庭院1979年被列入世界遺產(chǎn)名錄，是法蘭西國王路易十四至路易十六的主要居所，也是當時法國的政治中心，它的布局和建筑風格是歐洲17～18世紀許多皇家宮殿和園林的典范。用“雍容華貴、富麗堂皇”來形容凡爾賽宮一點也不過分，按法國人的說法，沒有參觀過凡爾賽宮，就不算真正到過法國，可見凡爾賽宮在人們心中的地位之高了。

因為是初游，來之前曾做功課，對凡爾賽宮有了一些了解，乘車到凡爾賽宮的路上，雖然距巴黎城區(qū)只有18公里的路程，迫切和憧憬的心情還是難以抑制。遠遠看到一片廣場上宏偉的建筑毗連并立，一種莊嚴的景象奔來眼底，那就是凡爾賽宮了。

當然看景容易讀景難，凡爾賽宮身后的歷史紛繁復雜，每一幅油畫、每一尊雕塑都有神奇雋永的故事，導游給每位游客發(fā)了一個講解器，在嘈雜的人流中也能聽到解說的聲音，但是對凡爾賽宮以及對路易十四的歷史也只能梳理個大概。

凡爾賽宮的建造映射王朝的歷史沉浮

凡爾賽宮原是路易十三時期的一座狩獵館，后又將那里擴建成小宮殿。每當國王在巴黎為國事感到厭煩時，就到這里打打獵，散散心。1643年，路易十三在他親手創(chuàng)建的凡爾賽宮中撒手人寰的時候，他的王儲才剛剛5歲，這就是著名的路易十四，這位幼年登基的小國王依靠母后奧地利安娜攝政，并由宰相馬薩林輔佐。當時正值歐洲大陸30年宗教戰(zhàn)爭，巴黎城里也動蕩不安，軍隊叛亂，巴黎陷入混戰(zhàn)，路易十四幾度逃亡，在內(nèi)亂中飽嘗顛沛流離之苦，直到1653年，才在萬千市民夾道歡迎中重返巴黎。

1661年，馬薩林去世，路易十四開始親政。這位23歲的青年帝王，一來對巴黎的亂象心有余悸，二來對貴族的權(quán)勢深惡痛絕，一直想離開巴黎的皇宮，尋找一個安靜的處所。還有這樣一段故事觸發(fā)了路易十四修建凡爾賽宮的決心：那一年路易十四應財政大臣富蓋的邀請，去他新建的府第赴宴，富蓋府第的富麗堂皇觸怒了路易十四。3周之后，路易十四以貪污營私的罪名把富蓋投入監(jiān)獄，并判處無期徒刑。嫉妒的心理促使路易十四作出興建一座豪華皇宮的計劃。

當時的巴黎城混亂喧囂，市民不斷暴動以反抗王室，路易十四決定將王室宮廷遷出，經(jīng)考察權(quán)衡決定以路易十三在爾賽的狩獵行宮為基礎(chǔ)建造新宮殿，并為此征購了6.7平方公里的土地。從1661年開始，為了修建凡爾賽宮，路易十四集中了當時著名的建筑師、造園家及室內(nèi)設(shè)計家，工地上的施工人員最多時達到3萬人。將原來的建筑保留下來作為基礎(chǔ)，修建了大理石庭院，增建了宮殿的南北兩翼、教堂、桔園和大小馬廄等附屬建筑，并在宮前修建了3條放射狀大道。為確保凡爾賽宮的建設(shè)順利進行，路易十四下令10年之內(nèi)在全國范圍內(nèi)禁止其他人新建建筑、使用石料。

路易十四賦予凡爾賽宮龐大的規(guī)模和歷史的使命。1682年，當主體工程完工時，法蘭西宮廷遷入凡爾賽宮，凡爾賽宮離巴黎不遠不近，距離適中，既可使它平地而起，聲威顯赫，又能滿足國王的政治需求，生活在滿朝文武的簇擁之中，這是任何一個其他地方的皇宮都無法比擬的。路易十四文治武功兼?zhèn)洌谒慕y(tǒng)治下，不但在國內(nèi)集中了王權(quán)和專制，對外戰(zhàn)爭也連連告捷，擴大了不少疆土，加上經(jīng)濟繁榮，國力之強，堪稱歐洲大陸第一，這樣強國的宮殿及園林當然要建得與國家地位相匹配，何況那是一個崇尚豪華奢靡的時代。

凡爾賽宮的建造還是路易十四集中政治權(quán)力的策略之一。路易十四努力建立一個中央集權(quán)的君主制國家，他把貴族變成了他宮廷的成員，宮廷的規(guī)矩迫使貴族為衣裝和享樂付出巨款，他們從早到晚都得待在宮殿里參加舞會、宴席和其他慶祝活動，沉浸在紙醉金迷中，這就讓他們沒有時間去管理地方的問題，失去了權(quán)力也就無法犯上作亂了。

1710年，整個凡爾賽宮殿和花園的建設(shè)全部完成，旋即成為歐洲最大、最雄偉、最豪華的宮殿建筑，也成了法國乃至歐洲的貴族活動中心、藝術(shù)中心和文化時尚的發(fā)源地。全盛時期，宮中居住的王子王孫、貴婦、親王貴族、主教及其侍從仆人竟達36000名之多。在凡爾賽還駐扎有宮廷警察和王家衛(wèi)隊，整個宮殿顯得巨大無比，總共有1300多間房。為了安置其眾多的“正式情婦”，路易十四還修建了大特里亞農(nóng)宮和馬爾利宮。路易十五和路易十六時期又修建了小特里亞農(nóng)宮和瑞士農(nóng)莊等建筑。

1789年爆發(fā)的法國大革命使統(tǒng)治法國多個世紀的君主制在三年內(nèi)土崩瓦解，路易十六被巴黎民眾挾至巴黎城內(nèi)，后被推上斷頭臺斬首。凡爾賽宮作為法西宮廷的歷史至此終結(jié)。隨后的革命恐怖時期，凡爾賽宮被多次洗掠，宮中的家具、壁畫、掛毯、吊燈和陳設(shè)物品被洗劫一空，宮殿門窗也被砸毀拆除。1793年，凡爾賽宮內(nèi)殘存的藝術(shù)品和家具均轉(zhuǎn)運往巴黎城內(nèi)的盧浮宮，留下的只是空空如也的建筑物。

歷史的影響和皇宮的烙印決定著凡爾賽宮的生存。之后的幾代王朝對凡爾賽宮做過簡單修復，但是沒有一個國王再敢進凡爾賽宮中執(zhí)政，進駐凡爾賽將是對公眾的挑釁，意味著君主制的復辟，因此，執(zhí)政者不知如何處置這個宮殿，甚至一度想把它毀掉。“七月王朝”的路易·菲利普挽救了凡爾賽。為了協(xié)調(diào)各黨派之間的異議，這個“法國國王”在1833年通過法律把凡爾賽宮列入民用場所，宮殿改造成“法國榮光薈萃”的博物館，1837年舉行落成典禮，凡爾賽宮的容貌才得以保留和復原。

到了19世紀下半葉，凡爾賽宮又成為全世界矚目的政治中心。1870年，普魯士軍隊占領(lǐng)凡爾賽，第二年德皇在此舉行加冕典禮，同年，梯也爾政府盤踞在凡爾賽宮，策劃了鎮(zhèn)壓巴黎公社的血腥計劃。1919年6月28日，在這里法國及英美等國同德國簽訂了宣告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結(jié)束的《凡爾賽和約》。

今日的凡爾賽宮是舉世聞名的游覽勝地，各國游人絡(luò)繹不絕，參觀人數(shù)每年達200多萬，僅次于巴黎市中心的埃菲爾鐵塔。創(chuàng)建300多年的凡爾賽宮幾度興衰，但它至今依然擁有3座宏偉的宮殿、寬闊的庭院和優(yōu)美的花園。凡爾賽宮除供參觀和游覽之外，法國總統(tǒng)和其他領(lǐng)導人常在此會見或宴請各國國家元首和外交使節(jié)。

穿越法蘭西歷史的時空隧道

來凡爾賽宮看建筑、看油畫、看雕塑、看各種精美的藝術(shù)品，由幾代法蘭西王朝的歷史脈絡(luò)來貫穿，凡爾賽宮從多方面滿足了游客的審美需求。

從凡爾賽宮的金色大門進入，首先看到廣場中軸線上高高矗立的路易十四騎馬青銅雕像，正面入口是三面圍合的大理石庭院，中央的建筑呈凹字形，原為路易十三的狩獵行宮，路易十四時加以擴建，保留原來的紅磚墻面，增加外墻的大理石雕塑和鍍金裝飾，左右兩側(cè)增建了南北翼宮，庭院地面用紅色大理石裝飾。

凡爾賽宮的主要展廳集中于宮殿一層和二層，按照路易·菲利普時代把凡爾賽宮作為國家博物館的布置，在宮殿二層正殿的歷史展廳，依序為十七世紀展廳、國王正殿、大展廊、國王套房、王后正殿等。歷史展廊又有加冕廳、戰(zhàn)廊、十字軍展廳等，其中宮殿歷史展廳共有11個大廳，介紹宮殿建設(shè)的幾個階段和歷史演變，展現(xiàn)出宮殿偉大時期的豐富收藏：繪畫、雕塑以及家具，路易十四的捍衛(wèi)者形象一直主導著整個參觀路線，因此一些大廳以傳記的方式描述出君王的同時代，另外一些大廳則傾向于主體性的介紹，圍繞“戰(zhàn)爭之王”“基督教徒之王”等各大題材展開，或者體現(xiàn)一些宏偉的皇家宮殿和豪華的裝潢。為了更好地了解宮廷生活，除了參觀公共區(qū)域之外，還可以在講解員的帶領(lǐng)下參觀宮殿的一些私密場所。

宮殿內(nèi)部各廳的墻壁和柱子都用各種色彩艷麗的大理石，再鑲金嵌玉砌成，木制家具雕刻精美，極顯富貴。內(nèi)部裝飾以雕刻、巨幅油畫及掛毯為主，配有17～18世紀工藝精湛的家具。天花板用金漆彩繪，有拱形，有平頂，也有半球形穹頂，布滿的西洋油畫仿佛在訴說著昔日國王的赫赫戰(zhàn)功，油畫里神話故事被描繪得栩栩如生。在凡爾賽宮參觀，人們往往需要長時間仰頭觀賞，因為許多繪畫都是在天花板和穹頂上，給人以遼闊高遠和神秘的意境。二層國王大居室的海格力斯廳天花板的油畫就非常震撼，表現(xiàn)的是在奧斯匹亞山上，天帝宙斯牽著女兒希比的手，迎接英雄海格力斯，在這幅宏大而充滿寓意的作品中共有142個人物，是當時歐洲最大的油畫，下面的一幅壁畫則是委羅內(nèi)塞的不朽名作《西蒙家宴》，表現(xiàn)西蒙追隨耶穌并設(shè)宴招待的情景，讓人過目難忘。

更為震撼的還有戰(zhàn)廊和鏡廊。戰(zhàn)廊用于展出描繪法軍重大戰(zhàn)役勝利的幾十幅巨幅油畫，從479年克勒維斯王圖勒比阿克的勝利直到1809年拿破侖瓦格拉姆的告捷。裝飾戰(zhàn)廊的油畫各不相同，特別是德拉克洛瓦繪制的《圣路易在泰勒堡》最引人注目，作者用熱情奔放和詩情畫意的法描繪了一個600年前的古老故事，把藝術(shù)家的天才和戰(zhàn)爭的場面表現(xiàn)得淋漓盡致。由皇家大畫家、裝潢家勒布倫和大建筑師孟沙爾合作建造的鏡廊是凡爾賽宮最著名的大廳之一，拱形的天花板上，繪滿了反映中世紀晚期路易十四征戰(zhàn)功績的巨幅油畫，畫風酣暢淋漓，氣韻生動，展現(xiàn)出一幅幅風起云涌的歷史畫面。在長73米、寬14米的鏡廊房間內(nèi)，一面是17扇朝花園開的巨大的拱形窗門，另一面鑲嵌著與拱形窗對稱的17面鏡子，這些鏡子由400多塊鏡片組成。漫步在鏡廊內(nèi)，碧澄的天空、靜謐的園景映照在鏡墻上，滿目蒼翠，仿佛置身在芳草如茵、佳木蔥蘢的園林中。

凡爾賽宮還有很多帝王和皇室家族成員的畫像，無不形神兼?zhèn)洹Ｔ诎⒉_廳，我站在路易十四的肖像畫前駐足很久。畫家以極高明的寫實手法，細致地描繪了國王的相貌和風范，運用細膩的筆觸和色彩精心地刻畫了象征權(quán)威的高貴服飾、權(quán)杖和佩劍以及周圍道具。我從這久遠而又陌生的畫面中漸漸看到了某些熟悉的東西，對照手中的資料，發(fā)現(xiàn)路易十四竟然與遠在東方的大清康熙皇帝有很多巧合之處。路易十四與康熙都是從17世紀中期至18世紀初長期執(zhí)政的高明君主，都是文治武功，威名赫赫，都是幼年即位，而且都是1661年擺脫輔臣的束縛親理朝政。一東一西分別居于歐亞大陸的兩端，都提倡科學，喜愛藝術(shù)，更喜愛園林之勝，都以杰出的政治軍事才能著稱于世，然而他們對后世的影響卻大相徑庭，東西方的政體差異使兩個大國走出了不同的發(fā)展道路，這不免讓人深思。

參觀完展廳走出宮殿，后面就是由水壇、運河及大小特里亞農(nóng)宮組成的凡爾賽宮花園。凡爾賽的花園如同凡爾賽的宮殿一樣，是一個完整的博物館，它出于路易十四的設(shè)計，被如實地表現(xiàn)出來。宮殿與花園相互依補，在宏偉遠景的大道上和規(guī)律整潔的構(gòu)圖中，花壇、林園和與宮殿交織生輝的噴泉把所謂的“法式花園”推向頂峰。只是時間緊促，不能盡覽，凡爾賽宮這部厚重的史書僅僅是輕撫了幾頁，但是看著這雄偉壯觀的建筑，金碧輝煌的廳堂以及無與倫比的園林景觀，感慨世道的變遷和人間滄桑，畢竟是不小的收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