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靖
摘 ?要?演經過幾十年乃至上百年的實踐和完善,西方成熟市場經濟國家和東亞趕超型國家在完善市場監管體系的目標方面形成共識,即實現以“良好的治理(善治)”為標志的國家治理能力現代化。通過對發達國家在社會性監管領域發展歷程和共同經驗的分析總結可知,當前我國在加強市場監管體系建設的目標方面與發達國家基本一致,但實現路徑有所不同。需結合我國實際國情,完善相關法律法規體系,樹立監管成本收益觀念,構建獨立高效的監管機構,形成多元共治的決策機制。
關鍵詞?演監管體系;社會性監管;國際經驗
[中圖分類號]F20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1673-0461(2015)01-0001-06
一、發達國家市場監管的實踐發展、主要目標和實現路徑
(一)市場監管在實踐中的形成與發展
發達國家的監管實踐大多開始于20世紀二、三十年代,監管理論脫離微觀經濟學和產業組織理論范疇而自成體系始于20世紀70年代。現代監管理論一般將監管分成經濟性監管和社會性監管。經濟性監管是指在自然壟斷(有線通信、電力、鐵路運輸、自來水和管道燃氣供應等)和存在信息不對稱(金融業等)的領域,為了防止發生資源配置低效率和確保利用者的公平利用,政府機關利用法律權限,通過許可和認可等手段,對企業的進入和退出、價格、服務的數量和質量、投資、財務會計等有關行為加以監管。社會性監管又稱“健康、安全和環境監管”,指除了經濟性監管理由之外的、圍繞如何達到健康、安全、環保社會目標的跨行業、全范圍監管(見表1)。從發達國家市場監管的發展歷程看,首先是從經濟性監管特別是反壟斷與反不正當競爭領域開始的,后經過“放松監管”運動,在縮小經濟性監管范圍的同時,逐步擴大社會性監管的工作領域,不斷提升監管的力度和科學性。
發達國家市場監管的實踐始于反壟斷與反不正當競爭領域,逐步形成了以法律制度為核心的較為成熟的市場監管體系。之后,為有效解決市場失靈、外部性、信息不對稱等問題,發達國家將經濟性監管的覆蓋范圍延伸到自然壟斷領域以外的許多競爭性行業,相關規定和程序也日趨復雜。社會性監管雖開始較早,但當時受重視程度不高,直到發達國家在實踐中發現過度的經濟性監管存在一系列問題,開始逐步放松規制時,社會性監管才在同時加強,并取得較快發展。目前,發達國家的監管改革仍在繼續,但已經基本形成了較為完善成熟的市場監管體系。
(二)市場監管的主要目標
1. 市場監管最初的目標是解決市場失靈問題
美國著名智庫布魯金斯研究所和企業研究所聯合成立的監管研究中心指出,如果沒有顯著的市場失靈,那么政府就不應該干預;如果市場失靈嚴重,且有充分的理由相信監管能夠改進效果,那么政府就應該干預。監管理論認為,市場監管的目標是通過平衡買賣雙方利益關系,解決由壟斷和不正當競爭引起的市場失靈,以提高全社會總福利。在實踐過程中,要利用有限的監管手段,權衡效率、公平和可持續性三重目標。三者同時達到最優是不可能的,監管實踐中應考慮的是如何實現三者間的最合理配置,盡可能取得理想的綜合效率。關鍵是合理把握各方面的限度,任何一個方面超過了限度,就會激化矛盾,發生沖突;在合理限度之內,其他方面就可以接受,沖突也不會激化。如何把握這個限度,是制定具體監管政策的難點。
2. 隨著相關理論和實踐的不斷發展,市場監管的目標也上升到國家能力層面
20世紀80年代中期,以埃文斯等學者的《把國家找回來》為標志,國家主義理論范式興起,探討國家自主性、國家能力、國家建設等一系列問題,他認為國家自主性是指國家獨立于社會自我決策的程度,國家能力是指國家通過社會執行其政策的能力,兩個概念考察的分別是國家統治力和執行力。英國學者邁克·曼則進一步將國家能力定義為國家與市民社會的事實滲透,即與市民社會各集團進行例行化、制度化討價還價,在其統治的領域內有效貫徹正確決策的能力。在此基礎上,無論是西方成熟的市場經濟國家,還是亞洲工業化的趕超型國家,將市場監管的主要目標都設定為實現以“良好的治理(善治)(Good Governance)”為標志的國家治理能力現代化,主要特征包括法治規范、公平公正、有效且高效、可問責、公開透明、參與和回應等(見圖1)。
(三)市場監管的實現路徑
雖然以歐美國家為代表的西方成熟市場經濟國家和以日韓為代表的東亞趕超型國家在市場監管目標方向保持一致,但由于價值理念和制度體系的差別,使得其完善市場監管制度體系的重點任務和實現路徑不盡相同(見表2)。
1. 西方成熟市場經濟國家的實現路徑是把國家和政府“找回來”
與良好的國家治理和社會共治監管模式相比,崇尚自由主義的西方國家或政府介入市場和社會的能力較弱,即國家自主性較弱。在西方成熟市場經濟國家當中,信奉新自由主義的英美等國,更加強調市場化、自由化和私有化,反對任何形式的國家干預,但是20世紀80年代以后遭遇一系列市場自由放任引致的社會性危機,不得不重新調整政府與市場關系。實踐表明,政府放的過多,其應當承擔的職能就有可能迷失于自由旅途的市場體系當中,從而造成新的市場失靈問題。與英美國家有明顯差別,德國、法國、瑞典等歐洲大陸的市場經濟國家,主張走極端自由主義與共產主義之間的第三條道路,既非自由放任亦非強制干預,而是通過公權力建設性干預取得經濟效益與社會福利之間的理性平衡,但同樣存在社會組織“綁架”公權力、市場監管缺乏頂層設計、監管能力和效率較低等一系列問題。總之,西方成熟市場經濟國家市場監管體系建設的路徑是將國家和政府的監管職能找回來,全面加強監管的法治架構和宏觀管理。
2. 亞洲趕超型市場經濟國家的實現路徑是把市場和社會“找回來”
以日韓為代表市場經濟國家,將威權主義付諸政治實踐,通過強制性政治整合穩定秩序,以拉動經濟增長、促進社會進步。威權主義對應的經濟發展模式被稱為“擠壓型發展模式”,表現為政府部門對供給和價格的直接干預方式。日本在向高收入國家邁進過程中遭遇了政府與社會關系的艱難轉型,在社會治理理念和架構上更趨向于歐洲大陸的德國,甚至被稱為“亞洲法團主義”,20世紀90年代經濟增速明顯下滑的階段,日本著力建設“小政府”,更多依靠市場和社會力量解決經濟發展引致的社會負外部性問題,取得了明顯進展。總之,亞洲趕超型市場經濟國家市場監管體系建設的路徑是將市場和社會“找回來”,引入多元治理理念,更多依靠市場機制來提高監管效率。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