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盼
稅制結構的經濟增長效應研究
金盼
通過分析不同稅種對經濟增長的理論影響機制,使用我國30個省級行政區2000年至2011年的省際面板數據,建立個體固定效應模型,對稅制結構與經濟增長之間的關系進行實證研究。實證結果表明,各個稅種對經濟增長的影響有著較大的差異,其中消費稅、企業所得稅和房地產類稅比重增加會促進經濟增長,增值稅和個人所得稅比重增加會抑制經濟增長。進而為我國稅制結構的調整提供依據和政策建議。
稅制結構;經濟增長;稅制改革
我國從1994年分稅制改革以來,稅收增長的速度一直高于經濟增長速度,并且二者之間的差距還在逐年拉大。雖然稅負的衡量標準分為不同口徑,但無論從何種口徑來看,我國整體稅負都明顯偏高,較高的稅負影響消費與投資,勢必對經濟增長產生不利的影響。就中國目前經濟發展形勢來看,雖有不少有利條件,但也面臨較大的下行壓力。在經濟增速下行的情況下可以發揮稅收對經濟的反作用,通過減稅來帶動經濟增長。與當前實施的結構性減稅政策相結合,減稅并不能采取一刀切的方式,而應該對不同的稅種有增有減,進行結構調整。那么應該對哪些稅種進行增稅,對哪些稅種進行減稅,這就應該探討不同稅種的經濟增長效應。
不同稅種與經濟增長間的相互作用機制是不同的,在稅收總量不變的情況下,各個稅種所占比重搭配不同,對經濟增長的作用也會不同。也就是說,稅制結構不同,所產生的經濟增長效應是不相同的。同時,經濟增長又以投資、消費為主要決定因素,因此需要具體分析各種稅是如何影響投資和消費的。
本文界定的稅制結構為微觀的稅種結構,包括增值稅、消費稅、營業稅、企業所得稅、個人所得稅、房地產稅與其他稅種,其中房地產稅并非單一稅種,而是城鎮土地使用稅、房產稅和契稅等涉及到房地產的稅種的集合。
增值稅、營業稅、消費稅是最常見的間接稅,在理論上,它們都可以轉嫁稅負,因此該類稅不會影響投資回報率,但是會增加商品的價格,因而增加間接稅的比重會對投資產生刺激作用,而對消費產生抑制作用,進而間接稅對經濟增長的作用主要取決于其對投資刺激作用與對消費抑制作用二者的大小關系。企業所得稅、個人所得稅和房地產稅屬于直接稅,直接稅不存在稅負轉嫁,因此,直接稅比重的增加會降低企業和個人的投資回報率,同時不會提高商品價格,進而直接稅對經濟增長的作用主要取決于其對投資抑制作用與對消費促進作用二者的大小關系。
(一)變量選取
本文采用人均GDP增長率作為被解釋變量。經過改進的柯布—道格拉斯函數中影響經濟增長的變量主要是物質資本和人力資本,稅收正是通過影響物質資本和人力資本的積累來影響經濟增長的。因此本文選取物質資本和人力資本作為控制變量。其中物質資本用投資率代替、人力資本采用平均受教育年限代替;在傳統理論中,物質資本、人力資本和經濟增長并不呈線性關系,因此需要取對數對其線性化。另外本文的被解釋變量與解釋變量均采用當年價格水平下的數據,并未考慮通貨膨脹的影響,因此增加通貨膨脹率作為控制變量。稅收結構的含義就是各稅種占稅收總收入的比重,從定義出發,本文衡量稅收結構的解釋變量為各個稅種占稅收總收入的比重。
(二)樣本選取及數據來源
本文采用除港、澳、臺和西藏以外的30個省份,2000年—2011年12年間的面板數據反映稅制結構與經濟增長的相關關系,共涉及360個觀察樣本。本文所采用的數據,主要來源于2000年-2012年的《中國稅務年鑒》《中國統計年鑒》以及《中國人口年鑒》。
(三)模型設定
本文研究的是稅收結構與經濟增長之間的關系,樣本為30個省級行政區劃2000年至2011年的數據。一般來說不同省份由于經濟發展水平、區位優勢、政策、歷史因素等方面的不同,其經濟增長率之間具有很大的不同,這屬于空間模型的截距不相同,應選擇個體效應模型,而不宜采用混合模型。具體采用個體隨機模型還是個體固定效應模型,可通過Hausman檢驗進行驗證。檢驗結果如表1所示,所有模型的P值均小于0.01,這表明所有模型在1%的置信區間拒絕原假設,因此就本文而言,個體固定效應模型優于個體隨機效應模型。

表1 Hausman檢驗結果
根據上文分析,本文將使用個體固定效應模型來進行實證分析,回歸模型的基本形式可以用以下方程式表示:

其中,Ti,t表示解釋變量,分別為增值稅(VAT)、營業稅(BT)、消費稅(CT)、企業所得稅(CIT)、個人所得稅(IIT)、房地產稅(HT)和其他稅收(OT),μi表示個體效應,εi,t表示隨機誤差項。本文中主要關注的是β系數的正負以及顯著性,尤其是解釋變量Ti,t的偏回歸系數的符號和顯著性。
(四)回歸結果及分析
本文運用stata統計軟件,對稅制結構與經濟增長的相關數據進行相關性分析及回歸分析,分析結果如下所示:

表2 稅種結構的經濟增長效應回歸分析結果
表2是稅種結構的經濟增長效應回歸分析結果。該表中有七個模型,分別是增值稅、營業稅、消費稅、企業所得稅、個人所得稅、房地產稅和其他稅種的經濟增長效應分析。
從表2可以看出,這些模型中物質資本、人力資本、通貨膨脹率均與經濟增長之間依舊呈現出顯著的正相關關系,與上文分析相同,這符合一般的常識,也符合一般的經濟理論。表2中的R2都在0.81到0.93之間,表示該模型解釋了經濟增長的81%到93%,較好地解釋了經濟增長的原因,屬于較理想的經濟增長模型。
只將增值稅納入基本模型,回歸結果見表2模型(1),增值稅與經濟增長之間在1%的水平下呈現顯著的負相關關系。偏回歸系數的數值為-1.685,其經濟含義為:增值稅比重每增加1%將會對帶來In(人均GDP增長率)1.685%的下降,因此增值稅對經濟增長有一定的抑制作用。在傳統理論中,增值稅對增值額征稅,具有稅收中性的特征,提高增值稅的比重對經濟增長不會帶來負的作用。本文得出負相關的結論主要是因為在2009年之前,我國實行生產型增值稅,而本文的研究期間是2000年至2011年,由于政策的時滯效應,生產型增值稅轉型為消費型增值稅對經濟增長的影響尚未顯現,本文認為隨著時間的推移,增值稅對經濟增長會產生正效應。
表2的模型(2)反應的是只將營業稅納入基本模型的分析結果,從回歸結果可以看出,營業稅的偏回歸系數是-0.083,但是從顯著性水平來看營業稅與經濟增長的關系并不顯著。因此,營業稅的經濟增長效應可能比較復雜,模型的分析結果不能對此作出有效的解釋。
表2的模型(3)反應的是只將消費稅納入基本模型的回歸結果,這一模型反映的是消費稅比重增加對經濟增長的影響。從回歸結果來看消費稅的偏回歸系數是0.761,經濟增長與消費稅在1%的置信水平下顯著相關。具體來說消費稅比重每增加1 %,In(人均GDP增長率)增加0.761%。因此,消費稅對經濟增長具有一定的促進作用。消費稅是國家有意識的扭曲商品價格以引導消費,但由于我國居民尚未突破“重儲蓄,輕消費”的傳統消費觀念,并且除生活剛性消費外,更傾向于置業消費,受消費稅的約束不大,因此消費稅的扭曲作用并未反應出來,相反,較高的儲蓄可以創造寬松的融資市場,有利于通過投資拉動經濟增長。
將企業所得稅作為解釋變量引入基本模型中,回歸分析結果見表2模型(4)。從分析結果可以看出財產稅的偏回歸系數是1.985,且企業所得稅與經濟增長在1%的水平下呈顯著的正相關關系。模型的回歸分析結果表明企業所得稅比重的增加有利于經濟的增長。具體來說:企業所得稅比重每增加1%,In(人均GDP增長率)將增加1.985%。因此,企業所得稅增加對經濟增長具有較好的促進作用。這說明企業所得稅的收入效應大于替代效應,使得總體經濟效應增加。
將基本模型中引入個人所得稅作為解釋變量,回歸分析結果見表2模型(5)。從分析結果可以看出個人所得稅的偏回歸系數是-4.465,且個人所得稅與經濟增長在1%的水平下呈顯著的負相關關系。因此,個人所得稅比重的增加對經濟增長具有阻礙作用。
理論上個人所得稅相比于企業所得稅有更強的累進性,能夠提高低收入人群的邊際消費傾向,但中國傳統的消費觀念制約著邊際消費傾向的提高,尤其是對低收入人群。除此之外,在研究期間我國具備寬松的投資環境,隨著經濟高速發展,市場整體的投資回報率較高,相對而言所得稅對投資回報率的削弱作用比較微弱。且國家對于企業投資有諸多鼓勵措施,如對部分行業減免企業所得稅等,企業所得稅對經濟增長的抑制作用小于個人所得稅,對經濟增長具有促進的效應。
表2的模型(6)反應的是只將房地產稅納入模型的分析結果,從該模型的回歸分析結果可以看出,房地產稅的回歸系數為5.504,從顯著性水平上來看,房地產稅與經濟增長在1%的置信水平下呈現顯著的相關關系。因此,房地產稅總體的經濟增長效應是正的,即房地產稅比重的增加將對經濟增長產生有利的影響。
其他稅種均為一些輔助的小稅種,表2的模型(7)反應的是將其他稅種納入模型的回歸結果。從該模型的回歸結果可以看出,其他稅種的回歸系數為3.526,從顯著性水平上來看,其他稅種與經濟增長在1%的置信水平下呈現顯著的正相關關系。因此,其他稅種總體的經濟經濟增長效應是正的。
本文運用個體固定效應模型研究了稅制結構與經濟增長之間的相關關系,根據實證研究結果,發現消費稅、企業所得稅與房產稅的比重增加會促進經濟增長,相反增值稅和個人所得稅比重增加會抑制經濟增長,營業稅比重增加與經濟增長間沒有顯著的相關關系。由此可見稅制結構的調整會有效得影響經濟增長,因此,在研究成果的基礎上提出政策建議:
(一)進一步推進營業稅改征增值稅
我國目前正在部分行業實施營業稅改增值稅的稅制改革。理論上認為增值稅具有中性,對經濟不會產生扭曲作用,因此是有利于經濟增長的;營業稅由于存在重復征稅的問題會對經濟產生扭曲作用。本文的分析結果認為,營業稅與經濟增長之間的關系不明確,增值稅雖在研究期間與經濟增長呈負相關關系,但由于稅收政策的滯后效應,預期在未來會呈現正相關關系。因此,增加增值稅的比重同時減小營業稅的比重可以抑制稅收對經濟的扭曲作用,從而對經濟增長產生促進作用。
(二)深層次改革個人所得稅
我國當前推行的個人所得稅為分類個人所得稅制,對納稅人的各項收入分別征稅。這樣會導致兩方面的問題:一是會使收入來源多元化的高收入階層繳稅較少,收入來源單一的低收入階層繳稅較多;二是個人所得稅不考慮納稅人的家庭負擔和家庭支出情況,采取一視同仁的征收方式,不能兼顧到不同家庭和個人的實際困難。當前條件下,我國尚不能實行綜合所得稅制,應當建立的是分類與綜合相結合的個人所得稅制,除逐步提高個人所得稅免征額外還應考慮對有特殊情況或特殊困難納稅人家庭的附加扣除。
(三)充分發揮房產稅的調節作用
房產稅作為房地產類稅的主要稅種,對房地產市場起著重要的調控作用,而房產稅改革也是近年來財稅界的熱點話題,并且目前上海、重慶已經作為試點進行改革。從本文的研究結論可以看出,房產稅比重的增加對經濟增長具有顯著的促進作用。因此,征收房產稅可能是抑制投機性需求、遏制當前房價增長過快的有效措施。另外,房地產稅屬于財產稅,具有累進性,增加房地產稅的比重對解決當前的貧富差距過大的問題也將發揮其應有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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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盼,女,河北石家莊人,廣東外語外貿大學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地方政府融資與風險管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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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8-4428(2015)03-66-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