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紅莉
駐馬店市黃淮學院文化傳媒學院,河南駐馬店 463000
《舌尖上的中國》主要講述了中國各地的美食,拍攝者跨越了整個中國,從北方的面食談到海邊的海鮮,從五味講到食材的挖掘,從深山里火腿的腌制到湖邊蓮藕的挖掘,節目引起了大家情感的共鳴,家鄉的美食風味勾起了遠在他鄉游子的思鄉之情,可謂滿足大家生活“慢”下來的精神需求。各種網評層出不窮,大部分網友能夠通過片子回憶到的就是父母勞作的身影和做這些美食的情景,這也許就是《舌尖》所帶來的真正意義所在,不僅僅是味蕾的享受,更是拉近人與人之間最純粹情感的紐帶,《舌尖1》的火爆掀起了紀錄片的熱潮,此時央視趁熱打鐵,緊鑼密鼓地拍攝出了《舌尖2》,同樣的拍攝制作手法,然而帶來的效果卻相差甚遠。
“真實”二字從紀錄片誕生之日起就相伴左右,不離不棄。它也成為判斷一部紀錄片是否成功的重要標識,然而隨著導演們的不斷創新,紀錄片的拍攝方式呈多元化發展姿勢,演變到今日,紀錄片向故事片靠攏,故事片向紀錄片傾斜的現象屢見不鮮,中國獨立紀錄片制作呈現了百家爭鳴的狀態。然而最近《舌尖上的中國》卻打破了體制內紀錄片制作的“死水灘”,然而相比《舌尖1》來說,《舌尖2》的出現更多地卻是在一片質疑聲中贏得了收視率,那么,到底是什么有所改變呢?
從紀錄片誕生之日至此,給紀錄片中解說詞就安上了一個不可取代的責任,那就是對畫面補充說明,當然并不代表說解說詞別無他用,但不管有何作用,從上學之日開始,老師教育我們的是紀錄片解說詞盡量避免有主觀情感詞匯的表達。無可厚非,《舌尖》兩季都承載著這樣的補充作用,然而側重點卻發生了偏移。在第一季中,更多地是通過食物來引出人物故事,沒有夸張的成分,每句解說詞都娓娓道來。第五集“廚房的秘密“從黑陶講述到刀功,從刀功到火候,幾乎每道菜的解說都彌補了畫面帶給我們信息的不足。比如在此集講述村宴中,對于整豬的制作,配以的畫面只是廚師歐陽將佐料灑在整豬上,再蓋上紅布,對于這一系列動作,如果沒有解說詞解說原因、腌制時間,對于受眾來說就顯得過于空洞,從第一季的解說來看,每一句話語都關乎到了食物本身,而這種通過食物傳達出來的對制作食物之人的敬畏之心是難以言表的,而轉頭回味一下第二季的解說詞,恰恰相反,解說詞過多地呈現了個人情感,關注點落在了做食物的人,而不是食物,生硬地將制作食物之人與食物的關系連接在一起,列舉一個簡單的例子,在《舌尖2》的“三餐”中,有李溪陪讀女兒高中制作時令菜-蒿子粑粑,對于此食物的講解,解說詞跟畫面基本上沒有發揮補充說明作用,畫面呈現李溪摘蒿子、浸泡、去汁、剁碎等一系列過程大概時長30 秒左右,而對于這一系列動作,解說詞只是簡單地用“浸泡、去汁、剁碎”幾個字來闡述了這一制作的復雜過程,這幾個詞和畫面所要表達的意思完全重疊,描述畫面對于解說詞來說是一大敗筆,人們可能更多感興趣的地方在于這種蒿子生長在什么地方,制作過程中,浸泡大概多長時間、去汁到什么程度,然們解說詞卻將重點放在了母親陪讀這一事件之上,于畫面來說,解說詞的存在似乎缺少了點意義。
人們常說:感動,是一種潛移默化的樸實,不露痕跡的感情浸透,其實是對觀眾的一種誠意和尊敬。《舌尖》第一季與第二季都有一個成功的要領,是把視線對準了普通人和普通人的生活,而不像其他美食類紀錄片那樣,只是以講解和介紹各地美食為主線,這就避免了敘事的單調以及主題的空洞乏味。然而《舌尖1》在表現人性與食物之間的這種曖昧關系時,采取的更多的是以“人”為主,以“美食”為線,以“情感”為節點,鋪展開來,在時空的宏觀調度中形成一個結構嚴謹,意蘊豐厚的影片。在觀看之余,融歷史、文化、情感、哲理于一體。北京大學藝術學院院長王一川教授在座談會中曾表達他對《舌尖》的感受:“第一,小中見大。第二,味中品人。第三,以舌動魄。第四,該紀錄片是一部立意高遠、視野開闊、返樸歸真、動人心魄的中國文化紀錄片,它是一次成功的文化傳播事件。”之所以給予第一季這么高的評價,大抵在于第一季里將食物進行追本溯源,從食物本身來談到了這一道道普通的菜背后所飽含的勞動人民的力量。
反觀第二季,真切地發現當導演將城市化、親情、高考、富士康等縈繞在我們周圍的事物搬上銀幕時,那么“舌尖”二字似乎跟內容顯得過于不搭調。第四集“家常”中提及小提琴演奏家沈子鈺,她的母親為她做了一道家常菜—紅燒肉,這道菜在整個故事中所占比例較少,反而是沈子鈺在學校在家里拉琴的畫面更多,而陪讀所滲透出來的中國式教育價值觀念被很多網友所抨擊,有網友甚至開始進行人肉搜索,破壞了這一家本應有的和諧安寧。我們的紀錄片起到這種負面效應時,編導是否真的可以思考一下,呈現內容為母親為了填寫簽證自學英語,而女兒除了練琴,其他的一切雜事如整理琴譜、搜集資料都被母親包攬完全,這種不管不顧的中國式付出價值觀真的值得宣揚嗎?為了前途,真的可以將遠方生病的老人置于不顧嗎?而其他幾集中表現塔工、麥客等人群時,除了他們身上所具有的故事性,塔工啃饅頭,這是生活帶給他們的苦難,如果讓他們選擇,或許會更喜歡家里親人所做的家常便飯,在這里,扯上“食物”二字就有所牽強,從“舌尖”上來看,真的沒有太多與主題相關的東西。
冷冶夫曾用五句話概括了紀錄片的創作手段:主題事件化,事件故事化,故事人物化,人物細節化,細節畫面化。我們之所以要重視畫面語言,是因為現在許多紀錄片在講故事的時候喜歡用采訪、同期聲以及解說來代替畫面語言的功能,特別是由于制作時間的要求,很多創作者選擇了解說這一快捷的制作方式,將畫面無法表達的內容用解說詞傳達出來,這對于以人物為主要拍攝對象的紀錄片來說,勢必會參雜一點主觀色彩在里面。但畫面語言在電視紀錄片中所發揮的重要作用,是其他任何一種體裁和語言形式無法超越的,對于《舌尖》來說,攝像上的投資額是相對較高的,拍攝角度也較為考究,這些都是沒有毛病可以挑剔的,這樣一部美食紀錄片,對特寫的應用也達到了極致,然而《舌尖》兩季的所呈現出來的特寫鏡頭卻各有所主。
兩季的《舌尖》帶給人們的觀感是截然不同的,畫面語言的神奇之處就在于,縱觀《舌尖1》,拍攝過程中,表現主體和《舌尖2》明顯存在差別,《舌尖1》中背景虛化主要在人身上,突出的是食物這一主體,然而,延續和秉承了第一季的情感力量的《舌尖2》卻恰恰相反,以人物為主體的鏡頭占了多數,在表現制作過程時,人物成了實體,而背景虛化的往往是制作工序中的食物,如果將鏡頭比喻成人們的眼睛,那么兩季中的拍攝,制作者帶我們看的卻是不一樣的主體,潛移默化地影響和干預人們的視線。
對于紀錄片來說,特寫鏡頭除了能夠將人們的視線凝聚到制作者想要強調的事物上,將畫面放大化,逼迫人們觀看,同時它也將一些畫面進行忽略和排除,使人們的視線能夠停留在制作者期待觀眾接受的重要內容上。在《舌尖1》中,對于松茸這一食材從它的生長環境到進入廚房都進行了一系列介紹,而其中出現的采松茸的母女以及做松茸的廚師卻輕描淡,特別是廚師在制作松茸的過程中,從松茸切片到下鍋,用了6 個特寫鏡頭,這一系列的特寫鏡頭從不同角度表現了這一食物在油鍋里面的全貌,一個特寫所帶來的視覺震撼效果和幾個特寫所帶來的視覺效果是不一樣的,在其表現力也絕然不同,在整個畫面上只有一張充滿畫面的面部形象與同一畫面有幾張面部形象之間,其表現力是絕然不同的。同樣的,在《舌尖2》中第一集“腳步”,同樣是地勢險要的地區,白馬占堆需要去很高的樹上采集蜂蜜,我們先不去爭辯這40 米的樹是否屬實,為了表現白馬占堆爬樹的艱辛,我們的編導從不同角度用特寫鏡頭表現了這一過程,而相對于之后鏡頭一晃而過的蜂蜜來說,無疑采蜜的過程分量相對較重,編導在這里想要強調或者提示,給受眾心理暗示,使得制作者的鏡頭更具有戲劇性和感情滲透力。
不論是《舌尖1》還是《舌尖2》,我們都能看到他們取材于平常百姓的生活,調動的是每一個背井離鄉,在外漂泊的游子的心與記憶,讓人們看到了這部紀錄片的真實與真誠,同時能夠讓人們透過食物看到里面所蘊含的文化,這就是紀錄片的成功。觀看《舌尖》不僅僅是了解中國各地區的美食,還著力描繪了各處的地理環境、風土人情以及生活在那片土地上的人的故事,所以它不僅僅是一部單單以美食為主的題材紀錄片,更是以中國人民的生活習俗飲食習慣為主的紀錄片。所以它的成功在于不單單記錄了中國人民熱愛美食的文化,更是記錄了每個中國人民的心。
[ 1 ]http://blog.sina.com.cn/s/blog_9de19a5901013cjj.html.
[2]蘭瑜.紀錄片<舌尖上的中國>研討會綜述[J].現代傳播,201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