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帶一路戰略推動人民幣國際化落地生根

■逯新紅

一、一帶一路戰略為人民幣國際化提供了落地生根的可能

“逐漸將人民幣變為可自由兌換貨幣”是中國十二五規劃的目標。五年中，人民幣國際化在政府的推進下取得了巨大成果。截至2014年底，人民幣已成為全球第二大貿易融資貨幣、第五大支付貨幣和第九大交易貨幣，與28個國家簽訂了雙邊貨幣互換協議，在14個國家和地區建立起人民幣清算銀行，推動人民幣離岸中心全球化布局，并力爭將人民幣納入特別提款權（SDR）的貨幣籃子。但這些措施主要是通過金融市場的套利驅動，并未真正支持到當地的實體經濟中，人民幣國際化的離岸市場仍缺乏深耕細作的土壤。

一帶一路戰略則為人民幣國際化提供了落地生根的可能。一帶一路沿線擁有65個國家，44億人口，人口占全球的65%，GDP占全球的29%，貿易也占全球的60%多，中國是一帶一路沿線多數國家的第一大貿易伙伴。由于目前沿線許多國家對基礎設施建設和推進工業化的需求強勁，而中國的一些產業已經具有輸出能力，比如中國的高鐵、核電、對外工程承包、智能電網、大型裝備、建材生產線等已經具備國際競爭力，中國的裝備制造質優價廉，綜合配套能力強，與這些國家的需求高度契合。因此，在一帶一路戰略的帶領下，通過基礎設施互聯互通，可以推動跨境人民幣業務與這些國家實體經濟深度融合，進一步夯實人民幣國際化穩步推進的基礎。

二、在一帶一路戰略的帶領下，中國將步入主動資本輸出的新階段，有利于推動中國資本項目開放的進程

隨著一帶一路戰略的持續推進，隨著絲路基金、亞洲基礎設施投資銀行的啟動，中國將步入主動資本輸出的新階段。2014年中國已成為資本凈輸出國，全年累計實現非金融類對外直接投資1029億美元，同比增長14.1%。隨著中國企業走出去步伐加快，中國將成為全球最大資本輸出國。這對中國資本賬戶開放提出更高的要求，需要進一步放松資本項目的管制。

近年來，作為加快人民幣國際化核心部分的資本項目可兌換步伐加快。特別是2013年建立上海自貿區，2014年推出滬港通，都是中國加快資本市場自由化的重要嘗試。當前，中國只有少數資本賬戶項目完全不可自由兌換。根據IMF對資本賬戶交易的分類，40個子項中只有5項不可兌換，中國資本項目的開放度接近90%。這五項主要涉及到個人跨境投資以及非居民在本國市場發行股票和其他金融工具。2015年是SDR審查年，也是十二五規劃的最后一年，中國將繼續推進人民幣自由可兌換，以達到基本實現資本項目開放的政策目標。

但是，目前中國尚未具備完全開放資本項目的條件。一般來講，實現資本項目可兌換需滿足四項基本條件：穩定的宏觀經濟環境、完善的金融監管、充足的外匯儲備和穩健的金融機構。國際經驗表明，這些前提條件是相對的，并不能完全決定資本賬戶開放的成敗。目前，中國宏觀經濟環境穩定，外匯儲備充足，然而中國的金融監管水平與發達國家相距甚遠，金融業開放也正處于初期階段，金融體系尚未健全，應對國際金融風險經驗不足，過早過快開放資本項目，將給中國帶來較大的風險。因此，盡管一帶一路為人民幣國際化提供的舞臺和空間很大，若資本項目不能完全開放，則短期內也難以見到很好的成效，這也是人民幣國際化面臨的重大挑戰。

同時要注意的是，資本項目可兌換并不是實現100%的資本跨境流動無限制。據IMF統計，70%貨幣可自由兌換的IMF成員國在直接投資、房地產交易和資本市場領域內資金流動仍有種種限制。在反思全球金融危機的教訓基礎上，IMF轉變了對資本項目可兌換的傳統看法，承認各國對資本項目進行一定程度的管制或采取臨時性的管制措施是合理的。因此，中國在實現人民幣資本賬戶可自由兌換之后，有必要在防范跨境資本流動沖擊以及維護幣值穩定和金融環境安全等方面保留資本項目管制。

三、在一帶一路戰略下，匯率穩定成為支持企業走出去的關鍵因素之一

在一帶一路戰略下，匯率穩定成為支持企業走出去的關鍵因素之一。企業在走出去過程中，將會面臨多個幣種的資產和負債，面臨貨幣錯配情況，若匯率不穩定，將會增加其經營風險和成本。目前人民幣匯率基本接近均衡水平，幣值穩定為企業走出去提供了有效支撐。國際社會對目前人民幣的估值水平也表示認可，IMF日前表示，不再認為人民幣被低估。這是IMF逾10年來首次更改人民幣被“低估”的評判，這在人民幣國際化進程中具有里程碑意義。事實確實如此。自2005年人民幣匯率形成機制改革至2014年末，人民幣名義有效匯率升值40.51%，實際有效匯率升值51.04%。然而，受當前我國經濟存在一定下行壓力和全球資本流向轉變等因素影響，短期內人民幣匯率可能呈小幅貶值態勢，但不存在大幅貶值風險。主要原因有：一是我國外匯儲備充裕，目前，我國外匯儲備約為3.8萬億美元，總量仍保持世界第一；二是人民幣匯率中間價基本穩定，能夠有效引導市場預期；三是我國宏觀經濟運行平穩，支持人民幣匯率保持基本穩定。

匯率作為重要的市場價格信號，直接影響資源在國內國際兩個市場的配置，引導資本的合理流動。隨著人民幣匯率形成機制改革取得實質性進展，市場化定價機制得到進一步完善，市場效率明顯提高。主要表現在，一是市場對價格影響力明顯上升，匯率彈性顯著增強。人民幣匯率浮動幅度已從0.3%、0.5%、1.0%擴大至2%，浮動幅度的實質性擴大反映了匯率改革正在加速，市場對價格的影響力明顯上升。二是央行基本退出常態化市場干預，市場效率明顯提高。2014年二季度以來，央行已基本退出了常態化的市場干預，央行的角色從“價格制定者”轉變為“價格監督者”。同時，為提高市場效率、降低經濟主體的匯兌成本，央行授權外匯交易中心在銀行間市場開展人民幣對英鎊、韓元、歐元、新加坡元、新西蘭元等貨幣的直接交易。三是外匯管理體制改革深化，進一步簡政放權。近年來，中國在穩步推動人民幣資本項目可兌換的同時，不斷完善跨境資金流動監管，采取宏觀審慎政策工具和市場化調節手段，有效防范跨境資金異常流入。同時，簡政放權做到實處，支持各類金融機構更加便利地進入銀行間外匯市場，繼續推動建立政府監管與市場自律并行的管理框架。比如外匯管理局于2014年12月宣布放寬銀行間外匯市場準入政策，取消事前資格許可，允許合格的貨幣經紀公司在銀行間外匯市場開展相關業務，擴大外匯市場參與主體。

一帶一路戰略的實施將對人民幣匯率穩定提出更高要求。隨著人民幣國際化進入新階段，人民幣幣值穩定且堅挺，為國內企業走出去進行海外投資打開了最好的時間窗口。2014年以來，全球匯率市場分化加劇，美元一枝獨秀，進入強勢升值周期，其他貨幣處于階段性貶值態勢，且全球貨幣競爭性貶值的“貨幣戰爭”愈演愈烈，全球24家央行降息，多數央行推行擴張性貨幣政策。2014年廣義美元指數漲幅達10%。隨著美國經濟復蘇節奏加快及美聯儲加息預期增強，2015年美元將繼續保持升值態勢。而非美元貨幣則對美元加速貶值，包括主要經濟體貨幣和新興市場貨幣。歐元在歐版QE政策的推動下大幅貶值，2014年貶值幅度高達13%。由于歐元區經常賬戶的盈余難以平衡金融賬戶赤字，預計2015年歐元將持續貶值態勢。日元在“安倍經濟學”的推動下持續貶值，2012年10月至今日元對美元大幅貶值33%；若2015年10月繼續上調消費稅，加稅將對貨幣政策產生沖擊，將繼續推動日元持續貶值。新興市場貨幣普遍對美元貶值。2014年，巴西雷亞爾對美元匯率下跌10.1%，阿根廷比索下滑23.8%，墨西哥比索降至四年來最低水平，下跌幅度為11.7%，人民幣對美元匯率貶值2.5%，貶值幅度低于其他貨幣。隨著美國經濟強勁復蘇和美元強勢升值，預計2015年新興市場貨幣仍將處于階段性貶值趨勢。但中國并未加入“全球貨幣戰爭”，中國保持人民幣匯率相對穩定，為維護世界經濟穩定做出了重要貢獻。2014年末人民幣實際有效匯率指數為126.16，名義有效匯率指數為121.53，全年漲幅分別為6.24%和6.41%，雖然較2013年漲幅放緩，但在國際清算銀行監測的61種貨幣中，人民幣名義和實際有效匯率升幅分別排在第一和第二位。

人民幣匯率接近均衡水平后，不會發生異常的大幅波動，匯率環境穩定，相關風險可控。企業可以通過對市場風險的研判進行匯率風險規避，采取措施規避匯率波動造成的損失，例如簽訂遠遠期、外匯掉期和人民幣外匯期權等人民幣衍生品合約。同時，隨著人民幣國際化步伐加快，可以鼓勵企業使用人民幣進行跨境貿易結算，規避匯兌損失。

四、人民幣國際化是把“雙刃劍”，機遇和風險并存

一帶一路戰略為人民幣國際化提供了落地生根的可能，但也應看到人民幣國際化是把“雙刃劍”：一方面匯率波動將使企業面臨更多的匯兌風險；另一方面，人民幣跨境結算可以幫助企業規避匯兌風險，離岸人民幣市場的發展有利于降低企業境外融資成本，人民幣期貨可以幫助投資者對沖匯率風險，人民幣幣值堅挺及資本項目自由可兌換的逐步推動都將為中國企業“走出去”保駕護航。因此，要充分把控好人民幣國際化進程中的風險，降低由此可能帶來的負面影響和風險，需要注意以下三個方面。

（一）豐富外匯風險對沖工具，增強企業避險意識

匯率市場化帶來較大的匯率波動及地緣政治風險等因素，導致我國外貿企業的匯率風險明顯上升。外貿企業應充分樹立危機意識，采取措施規避匯率波動造成的損失，例如簽訂遠遠期、外匯掉期和人民幣外匯期權等人民幣衍生品合約。建議積極發展外匯衍生品市場，推出更多可供企業選擇的匯率避險工具，如人民幣期貨。同時，積極推進人民幣國際化，鼓勵企業使用人民幣進行跨境貿易結算，規避匯兌損失。

（二）加強防范資本流動沖擊，完善調控工具

隨著我國金融市場開放、資本項目開放和人民幣國際化步伐的加快，國際資本雙向流動頻繁，匯率波動幅度加大，國際資本流動沖擊國內金融穩定風險加大。建議完善調控工具，實施托賓稅并進行必要的資本管制，加強跨境資金流動雙向監測預警，防范跨境資本雙向流動沖擊。同時，穩步推進人民幣資本項目可兌換，促進貿易投資便利化。

（三）進一步完善匯率市場定價機制，增強匯率彈性

近年來，人民幣匯率市場定價空間不斷擴大，人民幣匯率彈性不斷增強。然而，離市場決定匯率價格還有一定距離。建議在保持人民幣匯率在合理、均衡水平上基本穩定的前提下，逐漸放寬人民幣匯率雙向波動幅度，最終實現匯率自由波動、形成市場化定價機制。

[1]刁倩.人民幣國際化加快 助力中國企業“走出去”[N].中國信息報，2014-11-02.

[2]逯新紅，楊遠沛.匯率市場化中的風險控制[J].中國金融，2015，（4）.

[3]張茉楠.IMF逾10年來首次認定人民幣估值[N].上海證券報，2015-05-21.

[4]周小川.周小川IMF發言稿：中國計劃使人民幣可更自由使用，微信公眾號 《央行觀察》，2015-04-24.

[5]周小川.人民幣資本項目可兌換的前景和路徑[J].金融研究，201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