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對信用證付款到期日

文/王世勇 編輯/章蔓菁

慎對信用證付款到期日

文/王世勇 編輯/章蔓菁

即使類似于信用證47A的到期日調整條款不構成對相關規則或者慣例的修改或者排除，開證行也應慎重對待這類易引發爭議的條款。

案例背景

某美元進口信用證在其第47A附加條款中規定：If payment due date falls on a Saturday or New York bank holiday other than a Monday, payment will be effected on the preceding New York banking day. If payment due date falls on a Sunday or Monday New York bank holiday, payment to be effected on the first following New York banking day.（如果付款到期日遇到周六或者非周一紐約銀行假日,付款將提前至前一個紐約銀行工作日；如果付款到期日遇到周日或者周一紐約銀行假日，付款將順延至下一個紐約銀行工作日。）付款期限為提單日后90天，議付行提交的提單日為2015年1月5日，根據提單日計算的初始到期日為2015年4月5日。

因初始到期日2015年4月5日為周日，議付行按照信用證的上述到期日計算條款“Payment to be effected on the first following New York banking day（付款將順延至下一個紐約銀行工作日）”，在交單面函中明確到期日為2015年4月6日（周一）。但因2015年4月6日恰逢國內清明假日，開證行根據ISBP745.B7條款，在承兌電中將到期日順延為2015年4月7日。隨后，議付行回電表示，到期日只能根據信用證47A條款規定的紐約節假日順延，而中國假日不能夠順延，要求開證行將承兌到期日重新更正為2015年4月6日。開證行隨后進行反駁，認為信用證47A和ISBP745.B7應同時適用，堅持承兌到期日應順延至2015年4月7日。

案例分析

該案例的爭議焦點主要有以下兩個：一是信用證47A條款和ISBP745. B7是否同時適用，即信用證47A條款是否構成對ISBP745.B7條款的修改或排除問題；二是應如何理解ISBP745. B7條款。

對于條款適用問題，UCP600第一條規定：“除非信用證明確修改或者排除，本慣例各條文對信用證所有當事人均有約束力。”ISBP745預先考慮事項PARAⅡ則規定：“本出版物所描述的實務強調了在信用證或有關的任何修改書沒有明確修改或排除UCP600適用條款的范圍內，UCP600各項條款如何解釋和適用?！?/p>

除上述規則以及慣例的相關規定外，ICC國際商會還對信用證是否已經排除或者修改規則的相關條款的咨詢出具過意見。意見認為，對規則的修改并不一定需要銀行明確指出已經被修改的條款或者明確條款修改的方式。而在另一些咨詢意見中，國際商會也表達過如果信用證中包含了與UCP規定不同的規則條款，則以信用證規定的為準等類似意見。

從UCP600對相符交單的定義、信用證操作實務以及信用證報文條款的規定等方面來看，雖然相符交單的標準有三點，即單據與信用證本身條件以及條款的規定相一致，單據與UCP600的相關規則相一致，以及單據與國際銀行標準實務的規定相一致，但結合上述國際商會的相關意見來看，可以認為，UCP600規則對于條款修改的標準是從信用證條款和規定的本身出發，對修改整體上持有相對寬松的態度（當然修改不建議是針對有可能動搖信用證交易性質本身而做的修改，如對于轉讓信用證項下對于單據需經過轉讓行轉交以保證第一受益人換單權利規定的修改等）。換言之，只要這些修改對于信用證的執行不會造成理解上的沖突或者執行上的不確定，則應由開證行以及申請人對最終不利影響和后果負責。

ISBP745.B7則規定：Payment is to be made in immediately available funds on the due date at the place where the draft or documents are payable, provided that such due date is a banking day in that place. When the due date is a non-banking day, payment is due on the first banking day following the due date.（只要到期日是付款地的銀行工作日，款項應于到期日在匯票或單據的付款地以立即能被使用的資金支付；如果到期日不是銀行工作日，則付款日為到期日后的第一個銀行工作日。）結合本案例中信用證的到期日調整條款可以看出，信用證47A條款和ISBP745.B7均涉及付款日的延展，只不過ISBP745.B7只涉及順延，而信用證47A條款里還包含到期日前移的情形。此外，ISBP條款里涉及到的付款地應為匯票或者單據可被立即支付即具有付款義務的銀行的所在地，而47A條款里進行到期日調整涉及的付款地，則包括了一般周六日和紐約節假日兩種可能情形下的考慮：一般周六日為通常假期，不會產生爭議，付款地不可能進行相應的起息；但如果遇到紐約節假日，由于紐約是美元的主要清算中心，其節假日將直接影響款項的起息日期。

雖然條款與規則在表述以及效果上存在稍許差別，但從兩個條款對“付款到期日”的約束和規范來看，兩者的目標卻是一致的。從信用證47A條款的表述來看，開證行似乎忘記了將ISBP745.B7規定納入信用證的附加條款，而這本身就是對于可能遇到的例外情形（如本案例中到期日恰逢國內節假日）的疏忽或者估計不足，在此情形下，對于ISBP745相關條款是否構成修改或者排除的爭論無太大意義，因為根據UCP600框架下的基本原則，對于標準實務條款的解釋不能夠有利于開證行的一方。

此外，不妨撇開對上述條款的技術性分析來還原此類到期日調整條款本身的功能和意義。由于大宗商品貿易本身具有貿易金額大、利潤空間小、以中間商交易為主，以及對收款時間有精確要求等特點，因而此類條款可在原油、電解銅等大宗商品的信用證結算過程中，幫助平衡買賣雙方的利益，即在遇到付款到期日為節假日的情形時，通過采取提前或者順延到期日的做法，使得貨款的劃撥對買賣雙方的影響都能控制在一個自然日之內，既不讓買方提前過長時間支付款項，也不讓賣方因延遲支付承擔過多的資金利息損失。因此，可以認為，即使類似于信用證47A的到期日調整條款不構成對相關規則或者慣例的修改或者排除，開證行也應慎重對待這類易引發爭議的條款。

而對于ISBP745.B7條款，理解該條款的關鍵有兩點：一是匯票或單據的付款地（at the place where the draft or documents are payable），二是立即能被使用的資金支付（Payment in immediately available funds）。

對于匯票或單據的付款地，一般而言在匯票或者信用證的具體條款中會有所體現，匯票上往往會注明付款銀行所在地，或者是信用證條款里標明承諾付款地或者償付行所在地。由于在現代代理行，特別是在賬戶行以及清算制度安排下，信用證項下的付款程序一般是通過銀行間調撥來劃轉付款行在清算行存放的資金來完成的，因此“所在地”應指能夠發出資金調撥支付指令的指示方的所在地，而不是指示方可用資金的所在地。對于立即能被使用的資金支付，由于有現代賬戶行以及代理行清算制度安排，實務中負有付款責任的開證行或者指定銀行一般會在紐約、倫敦等主要貨幣清算中心開立相應的賬戶，并備有一定的頭寸以備日常的資金結算需求，定期（如按日）進行銀行頭寸的預報管理，以防止代理行頭寸的透支等。

因此，可以認為，信用證項下的匯票或單據付款行所在地與“立即能被使用的資金”的所在地分屬于不同國家或地區的情況，在實務操作中很常見；付款行指令的發出日期（即信用證項下的業務到期日）無論是假日或者非假日，與資金實際調撥的日期不一致，在實務中也是常有的現象。

案例啟示

本案例中，雖然初始到期日為我國國內的節假日，但由于該到期日不是信用證到期日調整條款所提到的紐約銀行節日，因此作為美元貨幣清算依舊可以起息。對于開證行而言，可以通過提前指示其在紐約的代理行來按期償付，或者在有爭議的到期日的前一個工作日發送MT202付款報文以約定起息日等處理方式來避免本案例中的爭議。這也符合ISBP745.B7中“以立即能被使用的資金支付”的規定，可以達到保護議付行利益的效果，有助于維護銀行間的合作關系。本案例中開證行最終還是按照議付行要求的日期起息的做法，或許不僅僅是基于上述的考慮，更重要地是在于對自身實務操作（如條款設置）欠缺考慮的一種彌補措施。

對于開證行而言，作為開立有條件付款承諾的一方，應按照UCP600以及標準實務的相關要求，多考慮可能出現的風險或者爭議，并及時向客戶進行風險提示；同時，對于因特定行業的貿易特點或者特定要求產生的額外條款，應盡量滿足貿易本身的業務要求。雖然信用證獨立于基礎交易，銀行應避免卷入基礎交易糾紛，但信用證作為一類貿易結算方式，要真正釋放其活力，發揮其對貿易的促進作用，也需要開證行綜合考慮和均衡各方利益，并保證善意第三方的正當權利。

作者單位：中國民生銀行貿易金融部廣州分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