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博會，吸引法則

2014年是上海的藝博會數量最多的一年，全年將達到12場以上，單從9月到今年年底，就有8場大型藝博會。都說上海人不愛扎堆，但藝博會的空前繁盛，讓上海乃至國內外跟藝術沾邊兒的人都扎堆在了上海。

“藝術亞洲畫廊博覽會”、“PHOTO SHANGHAI

影像藝術展”（簡稱“PHOTO SHANGHAI”）、

“博羅那上海當代藝術展”、“西岸藝術與設計博覽會”、“上海城市藝術博覽會”、“ART021上海廿一當代藝術博覽會”（以下簡稱“ART021”）、“上海藝博會”……看看上?；臃倍嗟乃嚥袌觯倏纯幢本癈IGE”和“藝術北京”藝博會的形影相吊，不得不讓我們對上海的藝術市場充滿好奇—上海，是什么引得如此多的藝博會競折腰？

Question 上海的拍賣去哪兒了？

9月7日，“PHOTO SHANGHAI”剛剛閉幕，“博羅那上海當代藝術展”就于4天后再次亮相上海展覽中心，緊接著是備受期待的“西岸藝術與設計博覽會”、“上海城市藝術博覽會”、“ART021”和上海藝博會等，如此緊密的節奏，不難讓人聯想到北京一年兩度的拍賣季。

環顧一下上海的藝術生態圈不難發現，這里的拍賣市場遠沒有藝博會這般熱鬧。說到拍賣，上海和北京的情況正好相反，北京的拍賣市場有佳士得、蘇富比、嘉德、保利、匡時、誠軒……隨便哪個都能讓藝術市場的活躍分子躍躍欲試。反觀上海的拍賣市場，除了早期的朵云軒和剛剛落戶的佳士得之外，很難找到一家牌子響亮的拍賣行，這跟上海的藝博會的繁盛形成了鮮明對比。

拍賣市場的虛弱從側面反映了上海的藝術市場性格。上海的畫廊基數相比其他城市而言并不算大，加上上海畫廊不慍不火、“各自為營”的生存狀態，與拍賣行掛鉤的畫廊少之又少。而上海人精細謹慎的生意態度、舒適緩慢的生活節奏，也是讓真假難辨、你爭我搶的拍賣市場門庭冷落的原因之一。

“上海藏家買藝術品需要觀察好多遍，他們可以為了一件喜歡的作品來看兩三次，到最后一天來跟你討價還價。有些北方藏家來買東西則是一次買好多件，也不太跟你還價，甚至有藏家臨走時會推一輛推車，里面擺了幾十件作品。而本地藏家特點是首先他要喜歡，其次再去了解，然后看價位，他們會考慮方方面面因素，相對謹慎?！边@就是上海城市藝博會的交易狀況。如此謹慎的購買風格，加之上海本地藏家日漸增多的趨勢，確實難以想象北京拍賣市場中此起彼伏的舉牌場面。

相比之下，西岸藝術與設計博覽會“5+25”的延時展，ART021精致高端的畫廊集合、上海城市藝博會充滿家庭氛圍的酒店展場，則與上海的生活方式更為契合。在這種情況下，大量國際專業藝博會策展團隊的加盟，以及上海拍賣市場的相對缺失，讓上海藝博會的春風，吹得愈發得意。

Question 為什么藝博會都來上海？

西岸藝術與設計博覽會總監周鐵海，早在擔綱上海藝術博覽會當代藝術展時說過：“一個博覽會不一定要選在畫廊比較多的城市，而是看重城市的開放性。上海長期的經濟發展，有它自己的活力，這也是為什么選擇上海的原因，這是一個城市本身的魅力?！?/p>

上海，這個素來有著“東方紐約”之稱的經濟大都市，擁有世界金融中心的地位。這里多元開放的海派文化，又使得上海兼容并蓄，具有雍容華貴的國際風范?！皣H范兒”帶給上海藝博會市場最大的好處，莫過于吸引了香格納、艾可等一批海外畫廊的落戶，進而又吸引了一批海外藝博會策展團隊的目光。當年還紅極一時的Sh Contemporary上海藝博會國際當代藝術展（簡稱“上海當代”）主辦方博洛尼亞展覽集團，最初正是看中了上海國際化的金融和經貿環境、便利的交通和在此基礎上形成的中西交融的文化特點，從而選擇了上海。

從對今年上海的藝博會的調查情況來看，上海本地畫廊的比例日趨擴大，目前已經占到總參展商的四分之一左右。究其原因，除了居高不下的稅費，增加了海外畫廊的來滬成本之外，上海本地藏家的發展壯大和中西方收藏口味的差異，讓更多上海本地畫廊參與到博覽會的大部隊中。加之上海政府對本地博覽會和藝術生態的支持，也是這里藝博會持續繁榮的重要因素。不然，也不會有西岸設計與藝術博覽會“5+25”這一長達30天的、可以睥睨美術館展覽級別的超長展覽計劃。

近年，江南地區的細膩、精致和整個城市文化所呈現出的文雅氣質，讓整個上海藝術圈都氤氳著一股“上海味兒”。這種“上海味兒”，用本地人的話講，就是“同樣的食材，上海人做出來的菜一定和北方人不一樣；上海人泡一杯茶，一定會選專門泡這茶的杯子，而不會選即便更昂貴卻不搭配的咖啡杯?！彼囆g與生活邊界的日漸模糊，當上海人把他們的生活態度帶入到藝術行為中去的時候，上海的藝術博覽會自然會散發出濃濃的“上海味兒”。

Question 哪家歡喜哪家憂？

今年剛剛舉辦的PHOTO SHANGHAI，從9月4日下午的VIP預展開始，截止至9月7日閉幕，三天半的時間共接待了25，000人次的觀眾進場參觀，直到閉幕前的半小時，仍然有一批觀眾排隊持票等待進場；去年橫空出世的ART021上海廿一當代藝術博覽會，盡管當屆只有29家畫廊參展，卻創下了5，000萬左右成交額的好成績，成為今年眾多畫廊競相選擇的對象；而西岸藝術與設計博覽會，即便招商時間緊迫，但憑借周鐵海在早期“上海當代”中的出色表現和對畫廊市場的熟悉程度，依然吸引了眾多優秀參展商的廣泛加入。

然而，“上海當代”在2013年停辦一年，今年更名為“博羅那上海當代”重新啟動，雖然在過去幾屆獲得了不錯的口碑，這次卻陷入了叫好不叫座的窘境，于上海展覽中心冷清收場。面面俱到的上海藝博會，也遠不及“西岸藝術與設計博覽會”和“ART021”那么讓人期待，采訪中，很多本地畫廊談到參加上海藝博會的原因，坦言“只因我們是上海人”。

從對此次參展商的采訪中得知，艾可畫廊9月份在上海會參加3個藝博會，Vanguard畫廊今年一年共參與了6個博覽會，而香格納畫廊平均一年在世界范圍內會參加的藝術博覽會達到十三四場之多。從上海這“喜憂參半”的藝博會市場來看，并不是所有的藝博會都能被本地市場所吸收。那么，到底什么樣的藝博會能得到參展商的青睞，什么樣的藝博會能夠在上海的藝術市場中長久活躍下去，就成為藝博會狂歡之后亟需思考的問題了。

Question 什么藝博會在上海更吃得開？

“說實話，我對國內市場一無所知，之前也沒有與中國買家打過交道。”Fahey/Klein的畫廊主David在去年10月第一次接到Alexander的電話后，就毫不猶豫地決定參加PHOTO SHANGHAI藝博會了。對于“PHOTO SHANGHAI”、“西岸藝術與設計博覽會”和“藝術亞洲畫廊博覽會”等首屆開幕的藝博會來說，優質的策展團隊是保證招商質量的先天優勢。

吸引參展商參展只是第一步，藝博會想要長期生存，就得保證優秀參展商的長期合作，而舒適、專業的參展體驗是保證客戶粘度的重要因素。Vanguard畫廊負責人李力在談到參與藝博會經歷時說：“春天參加的亞洲畫廊博覽會，和即將參加的西岸藝術與設計博覽會，它們在提交資料和對接工作方面的專業程度跟我以前在國內參加的博覽會不太一樣。之前參加其他地區的博覽會，工作人員甚至會給錯平面圖，等到了現場才發現有一面墻是沒有的，上海這幾家博覽會從未有過。”

“精、細、小”已成為今年上海眾多藝博會的公認特點，不論是定位還是規模，精細、小巧似乎是這里藝博會的大趨勢。有主打影像的“PHOTO SHANGHAI影像博覽會”，有以“藝術與設計”為主題的“西岸藝術與設計博覽會”，有專門定位國際精品路線的“ART021藝術博覽會”，也有專門針對亞洲當代藝術的“亞洲畫廊藝術博覽會”，還有價格定位在5萬元以下、輕快活潑的“上海城市藝博會”。

隨著畫廊對高中低、老中青以及不同藝術類型的藝術家和作品的分層代理，參展畫廊與不同定位博覽會的“物以類聚”，在今年上海的藝博會的精分中得到了充分體現。像PHOTO SHANGHAI對影像的精細化定位，就吸引了北京三影堂、上海C14和倫敦ATLAS等專業攝影畫廊的加入。上海城市藝博會5萬元以下的中小型定位，也收到了Hi小店、錦瑟畫廊等中小型畫廊的青睞。仔細想想，這種“精細化”的區分，不但體現了上海集體性格中“有條不紊、井然有序”的行事作風，同時也對畫廊資源、藏家資源進行了合理分流，巧妙降低了藝博會市場的競爭，不可謂不精明啊。

小而精的藝博會，不但為畫廊和藏家提供了方便，同時也提高了參觀的舒適度。“這種人少、參展畫廊也少的小型博覽會非常適合這個城市。我今年去參觀了香港的博覽會，兩天的時間卻只看了一層。作為參展商，我們要帶客戶或收藏團參觀，可是大家的體力和忍耐度都很難支撐全場，其實很可惜，因為另外一層也很精彩?，F在上海做的這種10-30個左右畫廊參與的小型博覽會，讓前來參觀的人能夠在一個更舒適的環境下把它看完，看完之后還能想一想我喜歡什么，甚至可以再回去看一下，節奏比較合理”，李力說道。相比而言，上海藝博會雖然是上海舉辦時間最久的藝術博覽會，但其體制上的“一成不變”和內容上的“大而全”，也是其廣受詬病的重要原因。

Question 質量到底怎么樣？

曾任巴塞爾十屆總監的洛倫佐·魯道夫（Lorenzo A. Rudolf）認為藝博會在展覽作品的選擇方面，應遵循三個原則：“第一是質量，第二也是質量，第三還是質量。第一個質量指的是畫廊的品質，第二個質量指的是藝術家的質量，第三個質量則指的是作品本身的藝術質量?！?/p>

其實，評價一場藝術博覽會的好壞，還是要看它參展畫廊的質量高低，一場成功的藝博會就相當于世界頂級畫廊的聯袂展。我國的藝術博覽會與畫廊業，幾乎是同步發展的，而藝術博覽會的發展又緊密依托于畫廊產業的發展。去年橫空出世的ART021藝術博覽會，正是因為在畫廊質量上的精致追求，才創下當屆29家參展畫廊，5，000萬左右成交額的好成績。提高參展畫廊的水平，不但可以提高整個展會的水平，也有利于吸引更多優秀畫廊參展。

據中國當代藝術數據庫（ARTLINKART）數據顯示，目前全國畫廊的展覽量保持在每年兩到三千個左右，而上海就有五六百個。在上海畫廊數量和展覽總量都保持穩定的情況下，博覽會數量出現“井噴”，那么，若要保證博覽會的質量，畫廊、藝術家和作品的質量就顯得尤為重要。隨著上海本地畫廊參加博覽會數量的增加，如何提高上海本地畫廊、藝術家和作品的質量，并吸引大批海外優秀畫廊的加入，就成為提高上海地區博覽會質量的重中之重。

據PHOTO SHANGHAI的香港參展商亞洲一號垂直空間負責人反映：“在香港看展的人也很多，但是他們不會很細心的看作品，而上海的觀眾都會認真地看進去，這是今天最大的感受?！比ツ陝撧k的ART021藝術博覽會，除貴賓請柬和邀請之外都是售票參觀，而票務情況也顯示良好，此外，上海城市藝博會針對家庭的親民路線和西岸藝術與設計博覽會面向公共的“5+25”計劃，都顯示了上海民眾正在升溫的參觀熱情和當代藝術與大眾的親密距離。

隨著“藝術生活化”，“收藏時尚化”理念的深入人心，藝術與生活的距離越來越近。上海的藝博會與城市和公眾超越商業展示的互動，只是一個開始。上海今年的藝博會數量達到了歷年之最，但是數量并非評判藝博會優劣和上海藝術生態繁榮與否的唯一標準。如何在商業之后回歸生活，回歸藝術本身，以高質量的藝博會引導民眾的審美取向，才是上海的藝博會安身立命、長期發展的源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