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廊，不張揚謀大事

相比于上海狂飆突進的民營和私人美術館，以及接踵而至的各類藝術博覽會，上海的畫廊卻似乎顯得有些不緊不慢。這里不像北京集結了全國最多的優秀藝術家，同時畫廊也很難像美術館或藝博會那樣獲得政府最直接的支持，但就在這樣略顯勢單力薄的環境中，上海的畫廊依托于上海獨特的歷史、文化、經濟、政策優勢，以及整個城市開放的姿態，呈現出一種多層次發展的維度。

Question 藝術區租金貴么？

上海普陀區莫干山路50號的M50創意園，如同北京的798藝術區，也是由老廠房改造，并隨著藝術家、畫廊自發聚集而形成的藝術區。雖然是上海地標性藝術區，但這里價格比北京的798藝術區便宜，不過入駐門檻卻不低。

M50緊鄰蘇州河畔，上世紀30年代，著名徽商周志俊及其家族在此創辦“英商信和紗廠”，新中國成立后，先后更名為“信和棉紡織廠”、“上海信和棉紡織廠”、“上海第十二毛紡織廠”等。到了1990年代，傳統國有棉紡織業逐漸走向沒落，企業停產、廠房大量閑置，但是這里卻保留下來了上世紀30年代至今各具特色的民族紡織工業建筑50余幢。

因為租金便宜，2000年之后，薛松、丁乙、周鐵海等藝術家先后在這里設置工作室，以香格納為首的畫廊也相繼在此開設空間，逐漸形成了一個小規模的藝術生態圈。2005年上海市經委將之掛牌為上海創意產業聚集區并命名為M50之前，這里仍屬于藝術家、畫廊等自發聚集的狀態，發展相對比較緩慢。

2001年丁乙剛搬來的時候，這里的廠房匯集了小印刷廠、鋁合金門窗制造廠等各種私營小業主。藝術家、畫廊、藝術相關機構的不斷涌入，讓整個地區的社會知名度越來越高。上海M50文化創意產業發展有限公司開始有目的地規劃這個區域，明確了其藝術與設計的園區定位。“規劃的手段之一就是嚴格的租戶準入制度”，公司總經理王藝介紹，首先清理與創意產業無關的用戶，將目標群體主要定位于藝術家工作室、畫廊、藝術機構以及設計等相關的行業。此外，新租戶入住也要經過綜合的考核，即便與上述行業相關，主管方也要考量其在業內的口碑。目前，M50的租戶已經達到140家，畫廊和藝術家工作室占據了其中的70%。

都說上海寸土寸金，不過M50現在整個園區的平均租金不到3塊錢，依然比周邊的寫字樓便宜，對于最早入住和影響力大的核心客戶，租金上還有很大的優惠空間。這些措施有力地維護了園區的品牌效應。管理方對用戶私下轉租情況明令禁止，不僅在合同中明確指出，而且對變相轉租的情況一經發現，合同到期后也將不再允許續租。相比于798藝術區劍拔弩張的二房東趕人現象，這有效地維護了M50創意園的穩定發展。

上海紅坊國際文化藝術社區與M50不同，一開始便是由政府主導并明確規劃的藝術區，因此畫廊租住會得到不少的優惠。

紅坊藝術區原是上鋼十廠原軋鋼廠的老廠房，上世紀90年代便已閑置停產。2005年左右，上海市政府想要對此進行整治，國土局便提出了將這里建設成中國第一個城市雕塑藝術中心的概念，并公開招投標。上海紅坊文化發展有限公司由此提出了在建立雕塑藝術中心的同時，將之建設成可持續運營的文化藝術社區，由此贏得了評委的青睞。自那時開始，紅坊藝術區的定位就非常明確：以畫廊、廣告、建筑、設計行業為主導的視覺藝術基地，其次是老廠房的改建。

據上海紅坊文化發展有限公司總經理助理、企劃部總監馬箐介紹，紅坊藝術區占地5萬平米，因為是綜合性的藝術社區，租戶大概有80家，畫廊占10家。數量不多，但大多都是上海本地的老牌畫廊，比如藝博畫廊、華氏畫廊、視平線藝術、奧賽畫廊、紅橋畫廊等，都是成立已有10年甚至20年的歷史。

因為園區的定位，這里的租金相對較高，平均10-12元左右，但畫廊客戶會有很大的優惠，能便宜到一半甚至更多。2010年，民生現代美術館的入駐進一步增加了這里的藝術濃度。不過，整體來看，這里的畫廊在經營上還顯得沉穩有余，好在紅坊藝術區是一個綜合性的公共社區，游客數量在很大程度上提升了園區的活躍程度。馬箐指出，紅坊藝術區成立8年以來，還是發生了很多變化，一是生態更加多元，出現了很多玻璃藝術品和音樂會。二是畫廊經營的藝術題材也更加豐富，以前紅坊藝術區的標志是當代藝術，但是近一兩年來也有畫廊開始涉足跟中國傳統文化有關的藝術。

“政府方面正在向開放的態度轉變。”馬箐對此也有感觸，比如由上海紅坊文化發展有限公司發起的上海畫廊聯盟，紅坊藝術區主管方每年都會向政府申報類似的項目，前幾年評委們對藝術行業并不了解，但是今年的評委都是業內人士，提出的問題也非常專業，這種由專家而非官員監管的做法就是上海藝術生態能夠穩步發展的一個積極的信號。

Question 上海畫廊不活躍？

在莫干山M50的香格納畫廊有自己的員工廚房，但是自從園區禁止使用明火之后，只能用電磁爐做飯，直接導致飯菜口味下降。每天中午，香格納畫廊老板勞倫斯·何普林都會去同一家餃子館吃飯，因為這是附近唯一的飯店。相比于798藝術區的人潮如織和車水馬龍，M50除了個別的咖啡館之外，鮮有專門針對園區的餐館等服務、娛樂行業，園區內也只有一兩個快餐店和小賣部，顯得過于純粹和安靜。

香格納畫廊是2001年最早入住M50的藝術機構之一，這距離勞倫斯在1996年最初創辦這家上海首家畫廊已有5年時間。作為中國最早的當代藝術畫廊創辦者之一，勞倫斯憑借其敏銳的眼光，挖掘和推出了一大批享譽國內外的藝術家代表，其與上海本土藝術家的持續合作，也在某種程度上帶動了整個上海地區活躍的藝術生態。

上世紀90年代，北京已經建起很多高樓大廈并逐漸成為一個現代化都市的時候，上海仍然像一個老建筑博物館。那時，當代藝術在上海還非常邊緣，外國人想要了解中國的當代藝術，他們首選的地方便是北京。但在勞倫斯眼里，這里一直都不缺乏認真做作品但卻沒有大紅大紫的優秀藝術家。上海是一個開放的城市，這里沒有故宮、沒有兵馬俑，中國傳統文化的底蘊沒有那么根深蒂固，這恰恰為現代文化的滋長提供了土壤，因而當代藝術也契合了整個城市的發展方向。

香格納畫廊合作、代理的藝術家很多都來自上海本地。不像北京曾經有過政治波普、玩世現實主義等群力群策的藝術風潮，上海似乎在某種程度上與藝術潮流絕緣，這里沒有可供藝術家聚集的類似北京草場地、宋莊的農村或城鄉結合部，高昂的生活成本將很多外地藝術家拒之門外，而缺乏足夠的區域性的聚集效應，能在此立足的藝術家基本上自幼便生活于此，并且在生活的基礎上做自己的藝術，各自獨立面對大城市的問題。勞倫斯將他們稱之為“過日子”的藝術家，能不能過好日子并搞好創作，是他選擇藝術家的重要標準。

近兩年，上海活躍的當代藝術生態正在吸引著全國乃至全球的目光，不過經驗老道的勞倫斯認為，這不過剛剛開始。上海2，000萬的人口，如果能有幾百家畫廊的話，從媒介到藝術家的年齡層次，各自經營的側重點各不相同，那時才可能算得上一個相對成熟的生態。

Question 上海畫廊愛嘗試新事物？

上海不缺努力尋求自身特色的畫廊，M50創意園的Vanguard畫廊就是其中的一個代表。成立10年以來，Vanguard致力于發現和支持從事當代藝術創作的青年藝術家，尤其從事新媒體創作的藝術家。

畫廊負責人李力解釋說，這可能跟自己偏好新媒體藝術有關，而且也在某種程度上代表了上海畫廊的一種特色。與北京不同，上海的大部分畫廊都是畫廊主獨自出資經營，背后擁有大量資金支持的并不太多，因此規模相對較小，但各自的風格卻非常鮮明。Vanguard畫廊在2008年啟動的“加油站”項目就是自己的特色之一，該項目在每年7月-8月邀請未曾合作過的兩三位年輕藝術家在畫廊空間舉辦展覽，除了為藝術家提供展示的平臺，畫廊也希望在展覽中與藝術家增進了解，尋求未來繼續合作的可能。每次展覽，李力并不挑選作品，也很少看藝術家的方案，頂多會給一些實際實施的建議。有些年輕藝術家把控能力不強，有些展覽確實是失敗的，但李力并不太介意，她所看重的還是藝術家是否具備持續創作的能力。

敢于試錯、敢于嘗試和接受新事物，這不僅是李力和Vanguard畫廊的特色，也是上海這座城市最鮮明的文化特色。“我大學的教授今天給我發微信，說想要去看藝博會的展覽，要幾張請柬。他們是金融、管理和文史學院的，跟藝術不搭界。”李力覺得這種開放性是其他城市難以相比的。相比于北方的剛性文化，南方所滋養的上海文化本身就具有一種多元性和柔軟性，這也為其不斷接受新事物提供了可能。

生活成本高，是阻礙上海藝術生態發展的重要原因之一，但也正因為上海的商業歷史比較悠久，無論是畫廊還是其他行業，大家對商業規則的遵守都比較規范，畫廊之間的合作也比較友好。更重要的是，上海的畫廊比較團結，有時候參加藝博會或者活動確實很累，但大家還是盡可能參加，只是想讓活動更熱鬧。去年李力就參與策劃了環球金融中心的五周年慶，邀請了十幾家畫廊的藝術家參展，大家都不遺余力地支持，在李力看來，這還是大家為活躍上海藝術生態所做的努力。

Question 舞臺不夠大怎么辦？

紅坊藝術區的視平線藝術創始人吳從容很喜歡上海藝術家的性格。視平線畫廊曾經合作的藝術家涉及當代、現代、油畫、水墨各個領域，如今，視平線畫廊主推以夏陽、丁立人等為首的老一輩藝術家。在吳從容看來，這些藝術家為人低調、不求名利，但總是把藝術放在最前面，這也代表了上海藝術家的特色。“跟這些藝術家的師承分不開關系，他們上一輩的藝術家如林風眠、豐子愷、關良等等，本身就十分低調，這也直接影響了自己的學生。”吳從容曾做過一個市場調查，同級別的藝術家里面，上海藝術家作品的價格是最低的。

當然，與北京相比，上海的舞臺還不夠大。1997年即已成立的華氏畫廊創辦人華雨舟有這種擔憂，“上海具備良好的生活環境，但并不太適合藝術家創作，導致國內最好的藝術家大多都去了北京。這樣藝術家之間乃至藝術與其他行業之間的頻繁交流成了可能，電影、慈善以及企業活動都可以跟藝術家產生聯系，這樣的大環境正是上海所相對欠缺的。”

再加上上海的畫廊并不像798藝術區那樣集中，所以整個畫廊行業顯得有些勢單力薄。2012年，紅坊藝術區主管方召集了7家畫廊，共同組建了上海畫廊聯盟，視平線藝術和華氏畫廊都是聯盟的成員，華雨舟則是目前聯盟的當值理事長。這在不抱團的上海是難得的事情。畫廊聯盟并不是遵循特定章程的組織，只是把幾家畫廊凝結成一個整體，在某段時間內能集中力量做某件有意義的事。

上海畫廊聯盟成立后做的第一個聯合性的展覽叫做“文化上海”，各家畫廊各取所長，從各自的經營特點出發，同時舉辦相關的展覽，對民國以來上海的油畫藝術做一個大致的詮釋。這樣做的好處顯而易見，“單獨的畫廊做展覽可能要買5份雜志的廣告進行宣傳，現在大家聯合起來做展覽，只要共同出資做5份同樣的廣告就可以了。”華雨舟從最務實解釋道，更重要的是展覽同時舉辦，客戶幾乎都會光顧所有畫廊的展覽，藏家可以看到更多的作品，而畫廊的潛在客戶也變得更加廣泛。

Question 非盈利機構只能砸錢嗎？

2013年秋天，在M50成立的新時線媒體藝術中心是一家惹眼的機構。這是一家專注于新媒體藝術實驗、制作、研究、展覽及教育的非營利性藝術機構，由企業家張慶紅、獨立策展人李振華和中國數字媒體和錄象裝置先驅藝術家胡介鳴共同創辦，占地800平米，以如此大的規模專注于新媒體藝術，而且又是非盈利性機構，這在國內可能也絕無僅有。

張慶紅的企業本身就與新媒體的技術設備相關，之前也曾為多家機構的展覽提供過技術支持，李振華和胡介鳴則活躍在新媒體領域多年。每年新時線推出不超過3個展覽，在展覽之外，還會通過駐留和獎學金項目、公共教育活動、出版及新媒體文獻等各項工作來做一些推進和互動，每年總費用不超過500萬。不過，空間正在舉辦邵志飛和胡介鳴的雙個展，除了重磅展出兩位藝術家的作品外，空間還將他們所有的工作資料轉換成了數據庫，所以展覽光籌備的時間就超過了一年，最終的制作成本可能要超過千萬。

因為非盈利，新時線在選擇展覽藝術家方面更多考慮的是其學術性和實驗性，因此不太在意作品能否被賣掉。但新時線也希望謀求一種與畫廊合作的方式。由于新媒體作品在創作中的材料和技術消耗非常大，新時線希望有畫廊能共同投資來促成藝術家的創作，最終作品的銷售權歸畫廊，作品售出之后，新時線能從中收回投入的部分。顏曉東特別指出，新時線不想將這樣的合作演變為出租場地，變相地以機構名義來美化藝術家的展覽履歷，這是根本原則。

天線空間、艾可畫廊和新時線媒體藝術中心的出現，與上海的整個藝術生態很有關系：在平衡商業需求的同時，也支持年輕藝術家的實驗性工作。正是這些全新的畫廊機構，賦予了上海藝術生態一個多層次發展的維度。

Question 為什么要選擇上海？

上海or北京，不少非當地畫廊主在創辦畫廊之初都曾權衡這個問題。2008年入住M50創意園的艾可畫廊曾遇到過類似的情況。老板Roberto Ceresia來自意大利，父親就經營畫廊，專門做18、19世紀為主的古典油畫。25歲Roberto在意大利創辦了自己的畫廊，慢慢開始關注意大利、美國乃至中國的年輕藝術家。

2005年，Roberto第一次來到上海，接待他的是好朋友、促成中國藝術家第一次參加威尼斯雙年展的意大利策展人弗蘭·切斯卡。“香港缺乏創造力的年輕藝術家，北京競爭過于激烈，上海最符合我的生活方式。”幾番衡量之后，盡管人生地不熟，2008年Roberto選擇將畫廊開在上海。2012年Roberto關掉了意大利的畫廊，在M50又拿下了另外一個空間，將工作重心全部放在上海。因為之前意大利的畫廊已經積累比較深厚的藏家資源，艾可畫廊在上海并沒有受到太大的阻力，目前海內外藏家各占50%，上海本地藏家占到了30%。

2013年在M50創辦的天線空間是很年輕的畫廊。畫廊總監王子之前在北京畫廊工作選擇上海的理由很簡單，“僅僅想開一個空間，這里可以刺激藝術家的創作。”他也不否認，價格是考量的一個因素，M50可以直接跟房東簽約，不會涉及到二房東各種突發的“恐怖事件”，可以安安心心地做項目。

2014年8月，阿拉里奧畫廊正式在上海開館，距離這家韓國畫廊從北京酒廠藝術區退出已近兩年時間。畫廊地處新開發的衡山坊，總面積將近200平米。相比之前北京阿拉里奧2，000多平米的空間，可以看出阿拉里奧在經營上轉變的信號。北京的阿拉里奧畫廊曾經做過很多大牌藝術家，也以美術館級別的展覽名噪一時。但隨著畫廊創始人、韓國收藏家金昌一先生的私人美術館在韓國的落成，大型的展覽都在韓國的美術館舉辦，上海的阿拉里奧則專門做小型的個展。“小而精”，這是畫廊負責人全榮花對上海畫廊行業的最大感受，也是上海跟北京最不一樣的地方。

Question 上海有哪些地緣優勢？

上海徐匯區的武康路被譽為“濃縮了上海近代百年歷史”的“名人路”，沿路分布了宋慶齡、黃興、巴金等眾多名人故居，各類西班牙式、法國文藝復興風格的建筑也提示著它曾經作為法租界的身份。獅語畫廊就坐落在這條集中反映上海歷史文化特點的道路中的武康庭內。兩個空間，主要經營消費型的藝術品，同時也做收藏級的展覽。武康庭匯集了很多海外背景的商鋪和公司，因此畫廊除了固定的買家外，這里的很多外國人也構成了藝術品的部分消費群體。盡管整條街只有獅語一家畫廊，但卻完全融入了周邊的環境和文化氛圍中。

上海最具吸引力的城市地標還屬外灘，而滬申畫廊便以一種耀眼的姿態坐落于外灘3號。上世紀90年代，新加坡佳通集團買下了這座前身為英國有利銀行大樓的所有權，集團創始人李錦漢將之改造成了一個集藝術、文化、時尚、餐飲的大型綜合性藝術地標，而占地1，200平米的滬申畫廊無疑是整棟大樓的靈魂。

畫廊公共關系/市場部副經理許蓓云介紹，2004年成立之初，滬申畫廊立志于將好的當代藝術留在中國，做了很多現在已經公認的頂級藝術家的展覽，包括徐冰、周春芽、張曉剛、劉煒、方力鈞、張培力、岳敏君等等，像目前余德耀美術館館藏的徐冰作品《煙草計劃》就來自于當年滬申畫廊的展覽。除此之外，因為前任藝術總監翁菱，滬申畫廊連續推出了眾多大規模、跨行業的項目，真正實現了最初建立一個美術館級別畫廊的目標。如今，滬申畫廊開始有目的地向商業軌道上靠攏，目前也更加關注年輕藝術家的創作，但其展覽仍然廣泛涉及了各種媒介和題材。

衡山坊，是上海徐匯區政府主導開發的項目，總面積不大，差不多有20個左右的獨立空間，其中就包括與阿拉里奧毗鄰而居的MAO SPACE。MAO空間是真正的上海本土畫廊，近300平米的空間將主推學術性的展覽，由黃篤策劃的開幕展“命名物的方式”便可窺之一斑。雖然北京也有不少依托于商業中心而開辦的畫廊，但MAO空間很是特殊，MAO SPACE另一個空間開在徐匯區的嘉里中心。那里堪稱上海最繁華的商業地段，而MAO空間則處在嘉里中心中唯一的一座老房子—1920年毛主席曾經居住過3個月的故居。整棟房子分為6個單元，公開對外公眾開放的毛澤東故居在其中的4號，兩邊的5個單元就是MAO的空間。附近寫字樓的租金達到每平米三四十元，在這樣的環境中，MAO空間主推商業性以及年輕藝術家的展覽，同時也愿意與其他畫廊和藝術家合作，承接開放性的項目。

Question 政策對畫廊有鼓勵么？

MAO空間的獨樹一幟，與創辦人毛文采長袖善舞的能力分不開關系。毛文采是土生土長的上海人，早在2007年就創辦了“羅浮紫藝術典藏”，但更為業界所熟知的是她曾在2010、2012年成功策劃舉辦了“靜安國際雕塑展”，有力地推動了上海公共藝術項目的發展。

靜安區政府在藝術上也有不小的扶植，為建立雕塑公園，規劃了嘉里中心附近一塊占整個靜安區十分之一面積的土地。毛文采和她的團隊經過不斷討論，最終還是確定了將之建立成一個公共藝術的交流、展示中心。從2007年開始，毛文采懷著一腔熱情，奔波于世界各地，經過3年的籌備，終于在2010年促成了“靜安國際雕塑展”的成功舉辦。展覽之后，毛文采的團隊曾發放了1，000份問卷對此進行調查，結果其中的995份都是正面的回饋。在毛文采看來，這與政府的支持分不開關系。

2014年9月19日，“靜安國際雕塑展”迎來了第三屆展會，而從2010年至今，區政府換了五屆領導，但從來沒有影響展覽的舉辦，反而支持的力度越來越大。尤其是首屆展覽，在開幕前三年多的籌備期中，雙方一直都沒有正式簽約，但這并沒有妨礙項目的順利實施。

在公共藝術方面所做的工作催生了毛文采新的事業。由于引進國外大型雕塑作品的成本很高，毛文采投資創建了一個占地25畝的藝術工坊，直接讓藝術家在此加工制作作品。工坊包括13畝的廠房和生活區，剩下12畝的農田則用于生產有機食材，可以容納6位藝術家同時生活、創作。這里擁有國內唯一一臺用于藝術創作的高科技放大設備，而且在引進國外技師的同時，還不斷派中國的技師出國學習先進的技術。這些條件滿足了藝術工坊加工制作各種材質雕塑和裝置作品的需求，包括雕塑公園和MAO空間中展出的很多作品便出自于此。這種集創作、制作、展示為一體的經營模式可能在國內的畫廊界絕無僅有，但卻在上海獨特的經濟、文化、歷史、政策的綜合作用下成為了可能，而這也正是上海當代藝術生態的不同之處和魅力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