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驢的倔畫家黃胄

夏丹

黃胄被譽為世界聞名的“畫驢大師”，他的驢和齊白石的蝦一樣，都是天下獨一份兒。

他的一幅幅作品，“少女趕驢圖”、“老漢牧驢圖”、“雙驢圖”、“三驢圖”、“四驢圖”、“五驢圖”、“六驢圖”、“七驢圖”、“八驢圖”、“九驢圖”、“群驢圖”…… 雖是同一個題材，卻沒有重復之感，好像每一頭小毛驢都有自己的脾氣。

驢是一種不起眼的動物，然而在他的筆下，毛驢竟然那么可愛，有這么鮮活的精氣神。

中國畫家有畫龍的，有畫虎的，有畫馬的，還有畫牛的，但是畫驢的恐怕只有一個黃胄。因為畫驢，黃胄曾被人笑稱“驢販子”，但是他毫不在意。這個畫家一生倔強，從不屈服，他的作品也因此葆有寶貴的生命氣息。

黃胄曾經這樣說，“在生活面前，我感到自己特別渺小，特別的笨拙，畫得再好，也就是一點一滴，沒什么可以夸耀的……”“我畫也沒畫夠，用功也沒有用夠，到老了身體不行了，后悔都來不及”。

黃胄1925年生于河北農村，自幼喜歡畫畫，算是自學成才。他在家鄉只上到初中一年級，就因父親病故而輟學了，從此走上漂泊學畫的道路。1943年，黃胄拜西北大畫家趙望云學習中國畫。1949年，他參加了中國人民解放軍，在部隊上做了一名美術編輯。1957年，這位年輕畫家就創作出名作《洪荒風雪圖》，這幅畫是他的成名作，也奠定了他在中國美術界的地位。

那一年，黃胄才32歲。說起來，造就這個傳奇畫家的除了天賦、時代，最重要的應該是他身上那股不服輸的倔勁兒。

黃胄從童稚時就顯示出繪畫的天份。上學時在書本上涂畫，畫戲曲中的人物臉譜，也畫家畜，給父親寫信也要畫上幾個小人兒。一次，他和祖父坐在家門口，村里的一位老頭兒戴著草帽從門口經過，他立刻用黃土塊畫出一個栩栩如生的老頭兒。祖父看了大為驚奇，就讓他再畫一個，他很快在地上又畫了一個同樣的老頭兒。

這位畫家一生歷經現代中國的各種苦難，在文革時深受迫害，這些并沒有影響他追求藝術。

黃胄算是一個非常高產的畫家，光是速寫作品就留下數千張。在大量的寫生創作過程中，他獨創性的將速寫技術融入中國畫，開拓了全新的中國畫的筆墨范式。

與別人強調師古人不同，黃胄強調師自然與生活，他主張畫家一開就用毛筆畫速寫，只大膽的去寫，才能與中國畫的筆墨結合起來。速寫講究線條，一筆下去很難是準確的，但是他說“每一筆，你捕捉的對像都是明確的，是有根據的，你都有追求，追求自己看到的生活物象的美，生活的美反映在你的腦子里，通過你的手刻畫在紙上”。

速寫性就是他的筆墨特點，所以他最筆下的新疆少女和毛驢，都像是跳到眼前正在向你跑來的樣子。

黃胄為什么喜歡畫驢呢？原來，在文革期間，黃胄被關進“驢棚”，放了三年驢。長時間的與驢接觸、與驢為伍，使他和驢結下了畫緣。黃胄畫驢高度熟練，筆法奔放，墨色豐富，筆意簡練而形象準確。驢是一種不起眼的動物，然而在他的筆下，驢竟是如此可愛，有這么鮮活的精、氣、神。

他認為，“驢比人好”，驢是人類忠實的朋友，他的作品就是對這種最樸實、最忠誠動物的禮贊。

上世紀80年代，黃胄去國外辦畫展，好多外國記者都問起“文革”中的事，他們想聽聽這位大藝術家所遭受的劫難，黃胄一律回答：沒什么可談的，對于畫家來說，生活是非常絢麗多彩的，生活中有那么多善良的人們，美好的事物，你要畫也畫不完，寫也寫不完。人有多高，畫才有多高 ”。

人有多高，畫有多高，黃胄用自己的藝術踐行了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