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法穿越的太空江湖

因為一部電影，英國詩人迪倫·托馬斯的一句詩 “Do not go gentle into that good night”一夜爆紅。關于“gentle”是翻譯成“溫和”還是“溫順”也小有爭議。我當然是贊成翻成“溫順”啦，尤其在11月份于中國影院上映的美國大片《星際穿越》里，“gentle”譯為“溫順”更合語境。

《星際穿越》的感染力驚人，微信刷屏的質量因此達到新高。各年齡段的理工男都“穿越黑夜”激動地寫長文章做科普工作，而各個年齡段的文青都在進行全方位解讀（本刊的文編們也不例外，請見從本期開始開設的新欄目“觀影記”P93 ），從不同角度進行“觸及靈魂”的解讀與分析。其實呢，在我看來，這個電影不過是借助一些高深的理論、專業的演繹、宏大而精準的視覺包裝等等，演繹了一個很簡單的故事，其“中心思想”可以用不到200字進行概括。但即便如此，我們仍然不得不說，這是一部極為出色的電影，而導演諾蘭也堪稱一個偉大的導演。

看起來是“星際穿越”，拍出過心理巨片《盜夢空間》的諾蘭其實更關注的是“人心的江湖”，對人類深層次心理進行分析探索。太空與宇宙，也不過是人心江湖的道具罷了。深刻的愛與深刻的善，可以穿越時空，在不違背科學規律的前提下達致“心想事成”。在影片里，男主角庫珀與女主角布蘭德，因此可以不同的方式拯救人類于瀕臨絕境之際。

諾蘭描繪了一個波瀾壯闊的成人童話，而他的邏輯推理與細節設置都十分高超，因此科幻迷、太空迷與非科幻迷、非太空迷的情緒都被調動了起來，共同掀起了一股觀影潮、辯論潮、分析潮。可以說，他打動了很多人內心深處的“五維空間”。但現實世界會比電影展示出的一些人的人心黑暗更令人慨嘆。

而現實世界的2014年的太空探索，似乎是個“不祥之年”。今年6月27日，俄羅斯運載火箭家族的新生代力量“安加拉” 在發射倒計時時突然停止運行，后來遭宣布無限期取消；10月28日，美國國家航空航天局（NASA）經軌道科學公司發射的一枚名為“心宿二”的火箭在起飛6秒后爆炸，燃殘骸墜落發射臺又引發第二次爆炸，火箭攜帶的將要向國際空間站執行補給任務的天鵝座飛船化為烏有；幾天后的10月31日，曾成功推出“25萬美元太空旅行船票”的維珍銀河（Virgin Galactic）公司計劃用于搭載普通旅客進入太空旅行的“太空船2號”（SpaceShip Two）商業載人飛船在美國加州一個沙漠上空爆炸，事故造成一名飛行員死亡，另一名重傷……

這些事故，都不是某個因素誘發那么簡單，其背后是長期與短期利益導向的各種力量的博弈。以“心宿二”火箭及其攜帶的“天鵝座”飛船墜毀事件為例，NASA之所以將如此重要的發射合同交給美國軌道科學公司，一是基于成本原因，在2003年美國“哥倫比亞”航天飛機解體造成7名宇航員罹難的事故發生后之后，NASA被迫停止了航天飛機計劃，而在美國從上世紀八十年代起就鼓勵民間發展航空業的前提下，美國公司相較國外機構或公司的發射費用相對較低；另一個更重要的原因則是包括NASA在內的美國相關部門出于對“核心技術與核心機密不得外泄”的保守考量，使得他們對具備更強發射能力的俄羅斯等一些國家具有深深的戒備心理，曾經需要俄羅斯才可運輸人、貨進入由俄羅斯主導的“國際空間站”的經歷，讓美國人處境尷尬，從2006年起他們就迫不及待地將主要的太空運輸任務交給了美國的民營公司。

逐利是商業公司的天性，以盡量低的成本謀求盡量高的利潤為其本性，而航天業的民營公司不會因為自身行業的特殊性而變得更高尚。以10月31日發生事故的維珍銀河公司為例，此次失事的飛船也被命名為“VSS企業號”，以紀念著名太空電影《星際迷航》中的飛船“企業號”，但其安全性能卻不能與“企業號”相媲美。早在發生事故的數月之前，已經有航空專家專門發了研究報告給維珍銀河公司，嚴肅指出其安全漏洞；而事故發生后，該名專家表示：一點也不意外。至于在發射時墜毀的“心宿二”，俄羅斯仍然是無法回避的“關鍵詞”，為節省成本與防范機密外泄等緣由而進行的國外研制、全球采購組裝的此艘美國火箭，各配件之間的兼容度存疑，而此次事故則被疑與俄羅斯制造的飛機引擎相關。當然，聯想豐富的人們還可以再腹黑其他種種。

太空競賽已經進入新時代，在與其相關聯的不容小覷的政治影響力與龐大的利益蛋糕之間，諸航天大國各懷心思的博弈從來不曾消停。此中當然有代表希望與奉獻精神的諾蘭，但也不缺少表面仁義實則自私至極的萊恩博士。我很贊同《看世界》雜志“85后”編輯黃芷芊的觀點，“人類要走進自然或是宇宙的未知領域，除了需要勇氣，更需要客觀冷靜的心態與善良的品德。”

趙夙嵐

2014年12月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