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憤填膺

◎徐永輝

義憤填膺

◎徐永輝

初夏的中午已經有些燥熱了，幾個剛吃了中飯的村民躲在樹蔭里閑扯。

順效斜起嘴角，剔牙棒在牙縫里尋尋覓覓，一邊搖晃著石磙一樣的身子向這邊移動。他走一步，真絲短衫就隨著凸起的肚皮顫一下。

“喲，順效。”

“順效哥，吃過了？又燉的啥肉。”

看到順效，幾個人的目光都聚集過來，忙不迭地招呼。順效是村里第一大財主，擁有幾輛大貨車，還有個沙石料場。

“肉？”順效嘴一撇，眼一瞇，“肉有啥好嗎，現在講究營養搭配。你們到城里看看，人家都是以素菜為主。”

“是啊，”有個人立即滿臉堆笑地附和，“以前咱們這兒到處亂扔的野菜，在城里都成寶了。”

圍繞著吃，幾個人閑扯了一會，又回到原來的話題上：前莊的大牤不孝順。

順效臉一沉，聲音里充滿氣憤：那還是人嗎！

有個老人一臉傷感：唉，這也是兒。

順效接著說，你說，老的容易嗎，以前又那么窮。這種人就該……似乎大牤就在眼前，他左一腳，右一腳，再來一嘴巴子。

另一個老人嘆息著說，寒心吶。

順效頭一擺：告他去，這種東西！他連說帶比劃，右手中指上的大金戒指也隨著手勢忽上忽下，閃得幾個人眼花。

這時，手機響了。是順效女人的，說有輛大車回來了。

順效剛回到往家拐的路口，就看到一位駝背的老

人，拄著一根不太直的粗樹枝，一搗一搗地過來了。他穿著皺巴巴的厚老藍褂子，腳趾頭從鞋前頭鉆出來。順效一陣慌亂，趕緊往近前的小路上躲。

誰知道老人眼尖，遠遠地喊著他的小名：嬌娃，嬌娃，我正說上你家呢。

順效不得不站住了，眼睛卻不往那邊看，吐出的字像嗖嗖的飛刀一樣：又有啥事！

“你說啥事。”老人的語氣也加重了，“還不是吃不上了！”

順效來回擰著脖子：錢，又是錢，也不知道你們咋花那么快。你不知道，我現在都能急死。大猛上大學，哪一月光生活費都得千把，畢業以后還得花錢找工作，買房子。二猛雖說上高中，也不少花，下年又該高考了……

老人的眼神黯淡下來，聲音也低了：我知道你作難，咋弄，如果能不吃不喝多好。頓了頓又說，還不死呢，活這么結實。

順效斜了老人一眼，臉上的不耐煩更濃重了：盡說沒用的，誰能不吃不喝，我是說你們以后也儉省點。

“儉省？咋再省，”老人的聲音忽然又拔高了，“你娘俺倆一斤油都吃月把，兩三個月沒見肉星了……”

順效武斷地打斷老人的話，行了行了，你先回去吧。

老人嘆息著，哆哆嗦嗦地轉過身，一邊自語，唉，還不如要飯的好過呢。

順效的好心情被他爹攪亂了，寒著臉進了家門，女人的抱怨迎面撲過來：你說咱的狗作孽吧，剩的肉都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