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大超
“說到人需要通過閱讀來不斷提升自己,不禁想起當兵那會兒正值國內引進國外哲學思潮和文學熱的時候,我也跟一些武漢的文學青年‘鬼混了一陣,買了不少后來也沒怎么看的書。仔細想想,那時多少有點附庸風雅的意思,虛榮心很盛,裝著文化多可以吸引女孩子呀,現在可是要錢包滿滿才能吸引女孩子的。”一位朋友寫在郵件里的這段話,讓我忍不住有話要說。
改革開放之初,我也是一名文學青年,自然也喜歡買書。我那時沒想著要吸引女孩子,可我這樣做,偏偏就吸引來了女孩子。連我現在的妻子,也是在那種情況下吸引來的。這說明那時候的價值取向就是文化吃香——有文化追求的人,容易贏得女孩子的歡心。也就是說,那時候的文化,是把錢包踩在了腳下的,有文化的人,哪怕錢包很羞澀,也能娶美女。
那時候,人們為何能重文化而輕錢包呢?細想起來,或許應該有這樣一個原因:剛剛走出平均主義的人們,大家的錢包差別并不是特別大,絕大多數人都是一樣的窮。在這種情況下,特別是在那種“知識就是生產力”的時代氛圍中,有文化追求和文化實力的人,很容易受到器重,得到重用,自然,他們也就容易成為女孩子眼中的熱門人選。
其實,那時候,絕大多數人還是把文化當作錢包來看的——是透過文化人的容易受器重和重用,看到了潛藏在文化實力(其實是文憑和文名)背后的錢包。也就是說,那時候的“文化熱”,本質上已經是一種變相的“錢包熱”。不然,那種接踵而來的撕開了偽裝的錢包熱,怎么能熱得那么瘋狂、持久、透徹。
一個真正崇尚文化的民族,怎么會在突然暴富的錢包面前,表現得如此膚淺,竟然有那么多的女孩子樂滋滋地去做有錢人的小三,去被有錢人包養,根本不看對方的人品,更不看對方的靈魂,或者說,根本不看重自己的人格和尊嚴。
所以,我的那位朋友說,現在只要錢包滿滿,就能吸引女孩子。也就是說,現在連附庸風雅也不必要了。所以,就有一個南方的朋友給我寫來這樣的郵件:“晚上路過舊書市場,買了《名家論道》《制度高于一切》《富爸爸的情商課》三本書,原價100元,折后一共才12元。這么好的書都沒有人買,淪為垃圾價。臺灣的一個教授,回臺灣時買了一汽車書送到碼頭托運回去,理由是大陸的書太便宜了。這么便宜的書都沒有人看。”
在我這位朋友看來,揣著錢包不買書,就是沒文化——文化與錢包,本應該是互相支撐、攜手而行的關系呀。現在,它們的關系顯然不正常。
文化的本質,是讓人更加看重人格和尊嚴的,是讓人更懂得克制和包容的,是讓人活得更有激情和理想的,也是讓人更加看重通過閱讀和欣賞藝術來不斷讓生命變得清澈飽滿和富有創造力的。這樣的文化,或者說一個民族的文化修養真的達到了這一步,文化的位置就不會在錢包之下,更不會被錢包踩在腳下。
(摘自2014年10月14日《雜文報》 圖:廖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