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心凝神巴厘島

阿健

“旅行如同訪談節目，就是到處找人聊天”。這次我去巴厘島的想法很簡單：找個偏離游客區的度假村休息兩天，有機會的話，學幾句巴厘島話，學幾道巴厘島菜，再認識幾個新朋友，如果心情還可以，就早起做個披著晨曦的瑜伽。要知道，在大叔變大爺前，有好多事情可做，其中自然也包括不干正事。

第一天在酒店沙灘餐廳用自助餐時，我對一種腌魚感起了興趣。一位身著廚師制服的小伙子向我介紹，“這是改良自巴厘街頭菜的腌鬼刀魚，用上岸不到24小時的鬼刀魚肉每面加鹽和香料各腌8小時后精制而成”。鬼刀魚是一種身強力壯的海魚，它的名字“Mahi-mahi”在夏威夷語中就意為“強壯”，一條成年印度洋鬼刀魚的往往重達10公斤，于是這種魚的肉質就特別厚實、有嚼勁。經過精心腌制的魚肉會洋溢巴厘島香料的氣味，一經咀嚼，鮮美和辛香就會慢慢舒展出來。看著我嘗得津津有味，廚師微笑地補充道，“這里的菜都是選用當地的食材，除了從印度洋和巴厘海捕來的魚，蔬果及禽畜肉都是以有機方式種植和飼養的。”

通過廚師胸口的名牌，我才意識到，眼前這位稚氣未脫的廚師竟是餐廳的主廚，名叫陶菲克（Taufik）。當把話題轉移到他的經歷時，26歲的主廚難掩自豪之情：“從6年前初中畢業后，我就準備到雅加達干廚師，只是因為沒有經驗而沒人肯要。無奈之下，只得像很多從偏僻小島到大城市謀生的人一樣，從最不需要技術的廚房小工干起，每天在悶熱而油膩的廚房一干就是十多小時” 。“蒼天不負有心人”，在一家餐廳做小工期間，陶菲克的勤快和伶俐被頗具慧眼的老板發現，這位“貴人”不僅讓他圓夢干上了廚師，還將他外派到去迪拜工作。此番一別，兩年后重返故土時，陶菲克已經完成了從小工到主廚的炫麗轉身，說話時還能帶上自信的笑容。如今，他再上一層樓，不僅當上了豪華五星酒店的餐廳主廚，并成為這家國際連鎖集團中最年輕的主廚。上任后，他帶著世界的眼光為海灘廚房再造了一系列管理流程，并將本地路邊攤上的土菜大膽地升級為酒店餐桌上的特色菜肴。看到我隨時可能爆發下一輪排山倒海的問題，陶菲克“無奈地”表示明天下午可以抽時間教我一道巴厘菜，來填補我的好奇心，這讓我有點喜出望外。

當時選擇住宿巴厘康萊德酒店（Hotel Conrad Bali），看中的是地理位置：偏離游人如織的景區，一旦耐不住寂寞，乘車十幾分鐘即可投入五光十色的夜生活。康萊德是希爾頓的高端度假牌子，在巴厘島的這家位于靜謐的努薩杜瓦（Nusa Dua）區。努薩杜瓦在巴厘語中意為“兩個小島”，是巴厘島南部布克（Bukit）半島東邊突出主體陸地的兩個觸角狀的小陸地，其地形看起來頗似兩滴剛滴出的水滴。 康萊德酒店就坐落在北邊那顆“小水滴”偏北一點的地方，晚上從安靜的沙灘餐廳向南望去，遠方就是鬧市閃爍的霓虹，而我則依然身處自己想要的平靜之中。

第二天起個大早，早到太陽剛露頭，就坐到海邊的“發呆亭”里，跟著瑜伽老師伸展身子。海風微微地吹來，還送來幾陣親切的腥味，我開始深深地呼吸，并努力將身體打開。從地平線升上來太陽已經映成漫天紅霞，霞光投照到茅草蓋頂的“發呆亭”里，把我們也染成了暖色調。半小時后，太陽升高，老師瑪岱（Made）開始用帶著巴厘風味的英語來表達對世界的看法：“我們的身體是車，內心是駕車者，靈魂便是后座的乘客。身體再好，內心有偏差，乘客從此就會亡命天涯；你們中國，還有美國，都有大河大川，也被認為是奔流的大河大川，我們巴厘島是個小島，這個小地方身陷大海的環繞，孤立無助。不過大河大川最終都會匯聚于大海，而我們這些浩瀚宇宙中渺小的粒子最終會相聚。”瑪岱老師說話的音量不大，在清凈的海邊卻顯得格外明亮，即使回到市儈的城市已經好久，我依然思索那些在霞光中綻放的箴言。

下午兩點，我準時到沙灘餐廳報到，跟陶菲克主廚學巴厘菜。他高興地宣布，教我制作巴厘島大蝦。“這道菜的關鍵在于特色的巴厘黃辣醬”，他小聲地告訴我，好似生怕別人偷聽了去似的。醬是用當地的小尖椒、生姜、黃姜、青檸葉、蒜、小洋蔥等料經攆缽搗攆至黃色醬狀，再放入色拉油中煸炒而成。作為主料，蝦必須經過鹽、胡椒、青檸汁等調料的預處理，輔菜則是經過微處理的杠豆和碎西紅柿。在陶菲克的調教下，整道菜15分鐘便告完成。當配上當地茉莉香米飯時，整個盤子頓時活色生香起來。看著我喜形于色，陶菲克卻沒有忘記嘮叨幾句：“外婆交給我的秘法就是保持好口感的平衡——在適當的時候，使用好糖和青檸汁這兩樣寶貝平衡口感，這樣就沒有做不好的菜了！”

走南闖北，我住過不少所謂的好酒店，巴厘康萊德確實非常特別，最美妙之處莫過于這里的工作人員。他們專業、熱情，話語間還帶點哲學感，想必這塊神奇的土地賦予他們不同凡響的能耐。當酒店的高管突然請你喝上一杯，告訴你他們的故事；服務生稱呼著你的名字，把你護送到海邊或者餐廳，途中甩出一個巴厘島的小典故時——你就能明白，有意思的事兒已經開始發生了。這些值得用一篇短文章來贊美一番，同時，還得加上一句“matursuksema”（謝謝）！

好酒店不外乎設施好，服務好，更具體一些就是在細微處表示關懷：除了硬件外，這里的管家式服務規定每個客人都有定人定點服務，客人想前往哪個餐廳和泳池，都可以在管家的護送下輕松到達，這些管家能親切地呼出客人的名字并提供關于巴厘島的文化傳遞服務，為你講述巴厘島的前世今生。送到房間的水果每天更換，又提供了游客認識當地水果的機會，不必去市場，通過水果盤邊的說明書，你就可以順利完成科普培訓，認識當地的楊桃、山竹、蛇皮果、番石榴、紅毛丹，等等。房間里還會擺上由當地可可果制作的巧克力，如果你又好奇心，還可以跟著酒店的穿梭巴士到山里的巧克力制作中心看看當地人是如何制作世界一流的巧克力的——好服務哪里都可能有，但在細微處綻放關懷的好服務并不是哪里都可以遇到的，一旦遇到，就能塑造美好的記憶。

一旦感覺事兒太多，壓力太大，身體快招架不住，恐怕就是卸下繁重的事務，逃離喧囂都市之時——找個海島避遁幾天是個好主意，即使創意不足，也絕比去洞里修行幾天來得易于操作。至于地方——風景絕美、無需提前簽證的巴厘島就毫無懸念地成了“說走就走”的理想之地。

竟然能讓我一次獲得多重體驗。不想在這里卻可以遇到這些有意思的人和事。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