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典電影《泰坦尼克》片段中的社會語言學特征

方芳

摘 要： 本文從四個方面對電影片段《泰坦尼克》進行分析：言語與語境的互動；話輪轉換帶動話題變化；權利關系的體現；消極禮貌和面子威脅行為。

關鍵詞： 語境 話輪轉換 權利關系 消極禮貌 面子威脅行為

社會語言學主要審視社會和語言變量之間的相互關系。本文將討論電影《泰坦尼克》中一個會話片段中體現的社會語言學特征。

1.語境

言語依賴于特定的語境，語境是言語的客體，決定言語的內容，也為理解言語提供信息來源。會話參與者隨著話題的演變交換各種信息，其中一些被會話群體接受，從而為語境增加新內容，會話基于變化了的語境做出調整再繼續。如果會話群體不接受新信息，語境則保持不變，會話繼續，這樣循環往復，直到結束。

該片段開始時，大部分赴宴者認定杰克是頭等艙的客人，這時魯斯要杰克說說三等艙的狀況，以揭露杰克的身份，被杰克用幽默的回答掩蓋，聽眾大笑，并沒有懷疑，語境沒變。然后卡爾直接揭發了杰克三等艙乘客的身份，眾人驚訝地沉默，顯然接受了這一新信息，從而改變了語境。露絲試圖說服大家：杰克不是一般三等艙的客人，而是個杰出的畫家，卡爾反駁；卡爾的話比露絲的更有分量（原因分析見后），使聽眾以沉默接受了他的新信息而沒有接受羅絲的，語境再次改變。接著語境隨著會話的開展，不斷變化并作用于會話，直到結束。

2.話輪轉換和話題

話輪轉換是會話的基本特征，不依賴于語境；它又對語境敏感，語境會影響它的具體細節。話輪轉換的特征：

（1）一個話輪里一次只有一方發言，可以短暫出現同時發言或間歇，但會迅速被修補。

該片段沒有同時發言的現象，但出現了幾次間歇，因為聽眾在對剛聽到的話做出反應。

（2）話輪過渡是合作性的：話輪分配有技巧，不是發言者選定就是想發言者自薦。

該片段中，魯斯四次選定杰克來接話，其他如羅絲、卡爾、莫麗、格雷斯都是自薦的。

（3）話輪長短是可變的。一方面，發言者可自由選取從單個的詞到復雜的句子構成話輪單位。另一方面，發言者可以持續講話，直到選定別人來接話或別人主動接話。

該片段中最長的話輪是杰克最后發言；較短的是單詞構成的話輪，如最后格雷斯的感嘆。

（4）一個會話里的話輪數不確定。只要發言內容與前一個話題相關，話輪就會一直在參與者之間持續，直到就當前話題達成一致，并且沒有提出新話題，會話結束。

最后聽眾都認同杰克總結的積極生活態度，并附和露絲干杯的提議，會話結束。

（5）話輪的內容不可預測，只與當前話題相關。幾個話輪完成后話題可能轉向全新的內容。話題只能通過參與者的信息交換現場協商，它的演變方向取決于哪一方掌握控制權。

該片段中的話題轉換如下：杰克的住處——杰克的生活方式——杰克的人生哲學。

3.權力關系和影響

會話參與者的權力對比意味著一些參與方更能影響會話。有權力的發言者發言更有權威，也更容易指定其他人接話。權力不對稱在該片段中很容易確認，三等艙乘客杰克出席上等人的宴會，顯然權力較小。因此，魯斯很快主導了會話，并屢次命令杰克接話，其他人偶爾接話。

但有權力不一定就有影響力。若權力不對稱的雙方目標完全相反，即無權力方尋求的目標是有權力方要否定的，后者就能影響整個會話群體，使會話有利于己方；若雙方目標不矛盾，有權力方的影響就不會如此有效。

杰克三等艙乘客的身份暴露后，來自破落貴族家庭的露絲辯稱杰克是個優秀的畫家，鋼鐵巨頭資產繼承人卡爾作為更有權力的一方否決了這一點。這二人是典型的權力不對稱，而且會話目標完全對立：露絲主張杰克是優秀畫家，但卡爾否認這一點。這就滿足上文的兩個條件，所以這一輪會話中卡爾更有影響力。

然后，杰克改變了會話目標。魯斯和卡爾企圖利用他的社會身份攻擊他，不再直接反駁，轉而闡述自己作為一名畫家在顛沛流離生活中的感悟，使會話目標不再和魯斯與卡爾對立。會話收尾時，杰克有力地闡述了自己的人生哲學，使聽眾印象深刻，集體贊同他的話。杰克作為無權力方，通過轉變會話目標，成功地影響了會話。

4.禮貌

積極禮貌指說話者通過拉近與聽話者的距離盡力保全后者的積極面子，即被贊同的欲望；消極禮貌則指說話者通過尊重聽話者的個人空間盡力保全后者的消極面子，即個人行為不受阻礙的欲望。說話者在施加面子威脅行為時，通常不是把聽話者“拉近”就是“推遠”，從而至少表面上顯得溫和。消極禮貌使“面子威脅行為減弱成為對干涉或越界行為的道歉……但帶有相應的保護手段和脫離個人感情的機制，使說話者和聽話者都遠離該行為；還有其他軟化機制給聽話者一個‘出口，一個保全臉面的逃跑路線，使他感到并沒有受強制”。“他（說話者）假意而非真的給聽話者出路，好以此顯得他顧全對方的面子”。

卡爾沒有直接反駁露絲的杰克是個優秀畫家的觀點，而轉身對眾人說他和露絲在好的藝術的定義上有分歧。通過這種脫離個人感情的敘述，他既保全了露絲的面子，又成功地說服了聽眾。然后，他稱杰克“先生”，聲明他本人不是“指責”他的畫，盡管他就是在指責。這兩個正式詞“先生”和“指責”拉遠了卡爾和杰克的距離，顯得他顧全了杰克的面子。

后來，魯斯以修辭性疑問句嘲笑杰克居無定所的生活。修辭性疑問句“使說話者顯得想溝通，但沒有直說，因此似乎他的意思在某種程度上是可以協商的”。魯斯企圖嘲諷杰克，還選了貶義詞“生存”增強效果，但他假意詢問的方式顯得他顧全了杰克的面子。杰克將計就計地利用了這個“問題”的可協商性，把這個譏諷當成真的問句，做出了正面積極的回答，并基于此有力地闡述了他的人生觀，獲得了聽眾的認可。

本文主要探討了所選片段中體現的社會語言學特征。第一，語境決定言語的內容，為言語提供信息，而言語內容如果被接受，就能為語境增加新信息，從而改變語境。第二，話輪既受語境影響，又對語境敏感；話輪的過渡由合作實現；話輪的內容不可預測，只與前一個話題相關。第三，權力較大的說話者可能更有影響力，但不絕對，還要看雙方目的是否矛盾。最后，消極禮貌常用來實施面子威脅行為，至少在表面上減少對聽話者面子的損害。

附錄：《泰坦尼克》對話片段

（在宴會大廳的宴席上）

魯斯：跟我們說說下等艙的條件怎么樣，道森先生。聽說這條船上的相當不錯。杰克：是我見過的最好的了。幾乎沒有老鼠。（宴席上其他人都笑）

卡爾：道森先生目前住在三等艙。他昨晚幫助了我的未婚妻。露絲：道森先生其實是個相當不錯的畫家，今天他給我看過他的一些畫。卡爾：（對所有在座的人）露絲和我在好的藝術的定義方面有些分歧，（對杰克）當然這不是指責你的作品，先生。

（其他人沉默）

（中略）

魯斯：你到底住在哪里，道森先生？

杰克：哦，目前，我的地址是RMS泰坦尼克號，以后得聽從上帝的安排。

魯斯：你旅行的費用是從哪里來的呢？

杰克：我每到一處都要打工賺錢，在貨船之類的地方。但這張泰坦尼克號的船票是賭牌贏來的，非常幸運。

格雷斯：人生就是要靠運氣。

卡爾：有能力的人自己創造運氣，阿爾奇。對吧，道森？

魯斯：那么你覺得這種居無定所的生活很有吸引力，對吧？

（莫莉擔心地看杰克）

杰克：哦，是的，夫人，我很喜歡。我是說，我所有家當都在身上，健康的身體和畫紙。我喜歡每天早晨醒來時不知道會有什么事發生，不知道會遇見什么人，會到哪里去的感覺。前幾天夜里我還在橋下過夜，而現在我卻在世界最頂級的豪華巨輪上，跟諸位上等人共飲香檳（其他人笑）。再來一點。我覺得人生是一種饋贈，容不得浪費。你絕對想不到會拿到什么樣的牌，直到發牌完畢。要學會抓住機遇。給你，卡爾。好好把握每一天。

莫莉：說得好，杰克。

格雷斯：有道理。

露絲：（舉杯）為了好好把握這一刻干杯。

其他所有人：為了好好把握這一刻干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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